碳基的時間最寶貴。
接下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星城市的某些碳基猴子們。將這句俚語的意境發揮得淋漓盡致。
它們。以一種極其節約。甚至足以使局外人瞠目結舌的吝嗇方式。精打細算地度過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
當然。這種狀態。還可以換成一種比較簡潔的形容方式:
度日如年。
是的。度日如年。
這些度日如年的碳基猴子們。數量成千上萬。在一個多月之前。它們有着相當顯著的共同特點:這些猴子們。總覺得時間太短。不夠辦公。不夠學習。不夠陪老婆孩子。當然。更重要的是。不夠吃喝。不夠玩樂。不夠唱KTV。不夠泡洗浴場;
等等等等。
而現在。它們仍然有着同樣顯著的共同特點:這些猴子們。開始覺得時間太長。警笛鳴響的聲音拉得太長。某些臉色嚴峻的陌生面孔們。在辦公大樓中呆的時間太長。新聞節目中。一天重申三次。一個月重申三十天的反腐專題太長。街頭巷尾。飯館茶樓中。那些竊竊私語的話題拖得太長;
等等等等。
這一個多月來。衆多公僕們的種種情形。星城市十一位決策層的官員們清清楚楚。同時。他們還清清楚楚。這一切。通通來自“宋同志”的調查態度。以及“王同志”的調查方式。
不過。在信息極不對等的情況下。成千上萬只度日如年的碳基猴子們。並不知道這一切。
他們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一種包括大多數星城市民在內。通通廣泛認可地理解方式。
2009年8月24日星期一。
星城卓儀魚莊。
“謝謝。”
單功邦對着服務員微微點頭。微微笑了笑。坐到了他指引地位置上。
接着。在其他的同行者們。還在互相謙讓。緩緩入坐的時候。這位來自紫荊特區的投資者。已擡起頭。隨意往四周環顧了一圈。
由於正是午飯時分。魚莊中熙熙攘攘。早已客滿。就在他們剛剛經過的魚莊門口。此時。又有一羣食客走入。他們和門口的迎賓交談幾句之後。很快就轉身離開。這羣食客中。有幾人的臉色。略有些遺憾。卻也並不特別明顯。看得出對魚莊客滿。顯然早有心理準備。
同時。由於習慣性地觀察。單功邦還注意到。魚莊中的碗碟筷杯。都顯得相當乾淨。桌椅的佈置擺設。也顯得相當妥帖。雖然裝修不是特別奢華。卻也還稱得上比較精緻。
如此想着。趁着其他人還沒有謙讓完畢。單功邦悄然擡眼。不爲人察覺地瞟了瞟擺在一側的桌牌。
他如願以償地看到。上面除了幾句常見的恭維套話之外。還寫着好幾樣酒水飲料地價格。
來到星城這幾天。早已經做好了功課的單功邦立刻看出。它們的價格。比起外面。只高出了10%左右的水準。
這是一家物美價廉的魚莊。根據不到一分鐘時間的短暫觀察。單功邦作出了這個判斷。
既要體現好客之道。又要節約經費開支。可以想象。這些相陪地官員們。爲了找一個解決午飯地地點。肯定又花費了不小的心思!單功邦這麼想着。於是。他地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意味着寬心的微笑。
單功邦。42歲。來自紫荊地區。此次大陸之行。除去旅遊觀光之外。最主要地目的。就是在金融危機來襲地關頭。爲自己的家族企業。在內地尋找幾個合適的投資項目。
星城。是單功邦來到大陸之後。進行考察的第五座城市。
也是直到目前爲止。他最爲滿意的城市。
對年過不惑。早已成熟的單功邦而言。這份滿意。自然不可能來自於招商引資辦公室中。那些花花綠綠的宣傳資料。
來到了星城這六天的時間。單功邦最大的感受。就是聞名不如見面。眼見纔是事實。
實際上。來到星城。對單功邦來說。純屬偶然。
六天前。這位來自紫荊的半投資半旅行者。搭乘的旅遊專列。下午時分到達星城。由於此地屬於大站的緣故。火車停靠的時間較長。單功邦一時心血來潮。便離開車廂。打算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結果。剛剛踏下火車。單功邦便見到了令他非常驚訝的一幕。
當時。筆直的鐵道旁邊。十幾位工作人員。站成了一條筆直的直線。她們的身體。同樣挺得筆直。正在履行接車工作。
這些工作人員。全部頂着小帽。穿着淺藍色的短袖。深藍色的長褲。黑色的勞保包根皮鞋。
同時。她們額頭上。臉上。手臂上。全都是淺黑的小麥色。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這種情景。單功邦曾經見過許多次。在鐵道部門的宣傳畫上。曾經見過多次。
不過。這一回。他真正親眼看到這種情形。
於是。單功邦的腦子裡。一瞬間就想起了途中經過的其他幾十個車站。一瞬間就想起了火車在那些地方停靠。自己偶爾將目光投到窗外時。那些鐵道站臺上。那些工作人員們。那些工作態度。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非常普通的狀態:其他站臺的工作人員們。經常將腦袋上的帽子取下。或者是乾脆沒有;經常將衣服的袖子捲起。或者是乾脆沒穿制服;經常將勞保鞋的後根壓下。或者是乾脆穿着拖鞋涼鞋;經常靠着柱子牆壁休息。或者是乾脆沒有人影。
單功邦知道。其他站臺的工作人員們。會有這樣的表現。並不值得大肆攻擊批評。畢竟。時值盛夏。天氣實在太熱。在並不影響具體工作地時候。一點點技巧。一點點手段。也是人之常情。
於是。在沒有人之常情。只有規規矩矩地星城火車站。這種可以直接拍成宣傳圖畫的情形。使單功邦立刻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
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他直接回到車箱。收拾好全部行李。
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他走出了星城火車站的出口。
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他在一種按捺不住的心情之下。到處打聽追問。飛快地走進了火車站附近地的找商引資辦事點。
隨後。就是長達六天的細緻考察。
在這六天的時間裡。單功邦最大的感受。就是聞名不如見面。眼見纔是事實。
既然已經來到了星城。並已經有了某些方面地大致傾向。單功邦自然會就此進行各種各樣的調查。他很快就發現。他查詢的資料。無論是來自網絡還是書籍;他詢問的對象。無論是大陸的朋友。還是紫荊的親戚。對於星城。通通都只有普普通通地看法。平平常常地評價。
這和他親眼看到的情況。截然不同。
對大陸地情況。單功邦當然算不上了如指掌。但是。根據前段時間對其他城市的考察。單功邦敢拍着胸膛打包票。星城地投資環境。在他見過的所有大陸城市中。絕對排名第一。絕對遠遠超過了其他地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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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參考資料嚴重失真之後。單功邦得出的結論。自然只有可能來自這六天所見到的點點滴滴。
全華夏都鬧得沸沸揚揚的城管野蠻執法。單功邦從沒有在星城見過一次。這並不是說星城的城市管理部門特別懶惰。從不出門。實際上。許多許多次。單功邦只要經過年代比較久遠的街道附近。往往可以看見好幾位大熱天穿着制服。汗流浹背的城市管理執法者們。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勸導着某些強佔街道。抱着攤點怎麼都不肯挪位。簡直已稱得上是頑冥不靈的小商小販。
全華夏都傳得繪聲繪色的公衆服務態度惡劣。單功邦也從沒有在星城見過一次。不管是有人陪同。還是獨自前往。不管是冷眼旁觀。還是親身感受。單功邦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總是一張張符合標準的笑臉。熱情周到的服務。耐心細緻的解答。
不過。單功邦最滿意。最欣賞。最佩服。也是他下定決心投資星城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身邊這一羣經常陪着他到處考察的星城官僚。
和別的城市稍有區別。星城在接待有投資意向的客人時。並不會指定幾名業務熟練的官員。從頭到尾陪同。而是單功邦走到哪兒。就由哪兒的專業人士抽空跟上。
此時。在單功邦的心中。“官僚”這兩個字。表示的。是一種褒義。
此時。官僚們。在一兩分鐘的謙讓之後。終於全部落座。
衆人點菜的速度很快。單子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單功邦手中的時候。他粗略地掃了掃。正如往常一樣。單子上這些菜色的總價。既大方得體。又不顯奢侈。
接下來。單功邦也禮節性地點點頭。立刻。一位康姓的官僚便招招手叫來服務員。要了幾瓶中檔酒水。
隨後。便是和往常一樣的觥籌交錯。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話題。
漸漸的。單功邦也就一邊應酬。一邊在心中早已經作好了投資決定的前提下。胡亂思索着更多的投資細節。
“……好。祝各位都身體健康。心情愉快。”
有人提議。單功邦忙放下筷子。又一次舉杯。和空中的五六個杯子碰了碰。酒杯舉到脣邊的時候。單功邦忽然發覺。一同前來的幾位官僚。並沒有像他一樣收回杯子。而是齊齊凝在半空。面色間。有幾分古怪。
怎麼了?
單功邦從沒見過此等情形。他的心頭。立刻微微一驚。隨即。這位細心的中年男子發覺。彷彿約定好了一般。幾名官員很快收回杯子。一飲而盡。迅速恢復了原來那種說說笑笑的狀態。
不過。在已有察覺的單功邦看來。這幾位官員。雖然想盡力作出和原來一樣地從容姿態。但是。好幾位官員地神色間。多了幾分凝重。又有好幾位官員臉頰上的肌肉。正在微微顫抖。
此外。似乎早有默契一般。所有的官員。自剛纔舉杯時的古怪表現之後。就常常微微回頭。時時側目。單功邦仔細觀察一番。發現他們心不在焉的來源。正是自己左側的某張桌子。
“來來來。祝各位工作順利。時時進步。”
努力壓下心頭的好奇。單功邦足足等待了四五分鐘地時間。才主動提議飲酒。並抓住機會。飛快地往左側桌子看了看。聽了聽。
以單功邦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那張桌子上坐着的。是幾位平平常常的普通人。而他們嘴巴里說的話。才應該是使衆位官僚。心不在焉地重點。
由於時間關係。單功邦只聽到了幾個隱隱約約的關鍵詞:
“檢察院”。“文戚”。
隨後一段時間的觀察。單功邦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看法。
這兩個詞的關鍵程度。極好判斷。因爲。只要它們出現。在座的各位官僚們。立刻就會產生幾分不那麼自在地表現。
隱隱約約間。單功邦覺得。自己已經爲星城在傳聞與事實之間地巨大差異。找到了原因。
“檢察院”。“文戚”。
2009年8月24日星期一。
“老師好。”
推開辦公室的房門。楊賽藍與張靖。先朝着對面那位無論在資本上還是資歷上。都牢牢掌控着這所學校地吳小雨問好招呼。然後。才從容地坐上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講臺執教地經歷已經將近一個半月。負責的第一個班級。課程已經接近尾聲。此時地楊賽藍和張靖。言行之間。盡顯沉穩。只不過。在面對吳小雨的時候。他們仍然保持着往日的那份尊敬孺慕。
比起兩人剛剛加入湘成電腦學校教師行列的時候。此時的辦公室中。又多出了好幾張面孔。
張潔潔。林原。季一琪。
側面沙發上的兩女一男。楊賽藍只熟識其中的一位。那就是和他們兩位新教師一起。同時接受了吳小雨第二期平面設計教育的張潔潔同學。現在的張潔潔實習教師。
至於另外兩位。據同事間最八卦的龍老師聲稱。林原是一位大學管理系畢業後。整整遊蕩了兩個月的問題青年;而季一琪則是年紀輕輕。就已經在教育學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並提出了一種新的有效教育理論的高才生。
這位問題青年。和這位天之驕女。來到湘成電腦學校。還只有短短的兩個星期。就像老師不知爲何將他們招聘進來一樣。他們兩人。也不知爲何。一直沒有被安排參與教師工作。而是先暫時協助周校長。負責處理招生管理上的一些雜務。
不過。這些事情。並不屬於楊賽藍的關心範疇。在他們這兩位最後進來的教師稍稍歇氣之後。吳小雨立刻道出了此次會議的唯一主題:
“今天叫諸位老師過來。主要是通知一件事情:在各位老師的課程結束。也就是說。在兩個禮拜之後。學校將進行較大規模的調整。屆時。諸位老師。也將迎來今年的第一次長時間假期。”
微微頓了頓。吳小雨接着道:
“假期三個月。”
各位親愛的讀者朋友們。出於多方面的考慮。《終極調教》這本書的書名。將於本週內變更。
變更後。本書的書名。將由現在的四個字。變爲五個字。
如果哪一天。大家登陸起點的時候。發現熟悉的書架中。多出了一個以“逃亡犯”三字開頭的陌生名稱。那麼。那本書。肯定就是原來的《終極調教》啦。
另:已經知道了本書新名的讀者朋友們。請不要透露出來喔。畢竟。新名稱萬一被搶先註冊。那麼。我會被編輯活活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