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章 回報(三)
坐在軟椅上,王娜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半個小時後,航班就要起飛了。
作爲星城電視臺“生活”欄目的節目主持人,王娜的工作並不輕鬆。比如現在,她便得飛往另一座城市爲下期節目作一些準備工作。
星城電視臺收視率頗高,“生活”欄目貼近百姓生活,大受觀衆歡迎,王娜這位節目主持人也在全國各地都有着廣泛的人氣。
在航班頭等艙中也是一樣。
當然,坐在這裡的人,肯定不會像外面那樣狂熱追捧,也不會像普通人那樣死死地盯住她看個不停。
廣播中傳出播音員清脆的女聲,登機時限很快就要到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王娜看到一位男子提着一隻小小的手提箱出現在門口,他用目光對着裡面迅速掃了一圈,然後便走到王娜側對面的另一張軟椅上坐了下來。
男子所用的打量目光,令王娜略略皺起了眉頭。
她並沒有自大到認爲全世界都應該看她主持的節目,但就算僅論外貌,她也不大不小算是個美人,實在沒料到自己會和椅子、沙發、顯示屏歸爲一類,享受目光一掃而過的同等待遇。
這點小事,王娜除了覺得略有些奇怪外,並沒有當真放在心上,她很快就翻開了航班提供的雜誌。
十分鐘後,偶然擡頭間,王娜看到男子正捧着一本書,專心致志地閱讀;
二十分鐘後,王娜小小地打個阿欠,點開了軟椅前的電影顯示屏,目光掃動間,她看到男子仍捧着一本書,正在專心致志地閱讀;
三十分鐘後,飛機啓動,準時起飛,頭等艙中響起一片吸氣準備對抗超重的聲音,王娜看到男子仍捧着一本書,正在專心致志地閱讀。
這都有?王娜大感興趣,她放下書,關掉顯示屏,躺倒到軟椅上閉上眼睛假寐,留出一條小小的縫隙觀察男子。
幾年的演播室主持經驗,王娜早已發覺,一個人絕不可能長時間保持一動不動。
不管什麼人,保持某個姿勢一段時間後,他的身體都會必然感覺到不適應,從而會在不自覺間作出或交叉手指,或搖搖腦袋,或輕晃腳尖等等小動作進行細微的調整。
這種情況,哪怕是官員,明星這種相當注重自身形象的人,也無可避免。只是他們的程度可能稍稍輕微一些。
但現在,這個王娜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又被她自己推翻。
盯住男子十幾分鍾後,王娜發覺,這位先生看書的專注程度簡直無與倫比,他除了翻書時會動一動雙手外,渾身上下其他的地方沒有絲毫動作。----他的姿勢,仍然和四十幾分鍾前一模一樣。
這是相當不正常的事情!
出於媒體工作者的直覺,王娜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必有很不尋常的故事。
出於媒體工作者的好奇心,王娜很想馬上就開口,好好地詢問一番。
王娜最終沒有那樣做,她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她只是暗暗留神,記住了男子挺耐看的模樣。
這僅僅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
即將去花城大飯店和一位朋友共進晚餐的王娜這麼覺得。
……
寄生第三十二日時,吳小雨成爲了34級寄生體,成爲了幾近人類極限的存在。
現在是寄生第七十九日。
又一次持續四十七天的激發鍛鍊後,人類的外皮下,吳小雨身體的各項技能已在不知不覺間,逐漸超越了人體的顛峰極限。
沒有人知道,對七十九天沒有閤眼睡過覺的吳小雨而言,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煎熬,痛苦,永無止境的折磨。
他的耳朵,現在已經可以聽見方圓幾十米內的風吹草動;這也意味着,絕大多數時候,他都不可能得到安靜與安寧。
他的舌頭,現在已經可以分析出同一塊烤肉上不同位置的調料差異;這也意味着,每一塊水煮豬肉,都讓他加倍地回味無窮。
他的記憶,現在已經可以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發出的稚嫩聲音;這也意味着,七十九天來種種噩夢般的經歷,將永遠刻在他的心頭。
他的視力,現在已經可以在城市薄雲的夜晚看見滿天星斗;這也意味着,匆匆一撇之間,他便在王娜那張廣爲人知的美麗臉龐上,找出了許多的暗瘡,斑點,黑頭,以及數也數不清楚的寄生蟲。
所以,吳小雨不會盯住她看。
吳小雨已經很久沒有盯住女人看了。
不知不覺間,像1A7489一樣,吳小雨也不再覺得,人類具有美醜這種區別。
即將去花城大飯店吃頓燒烤的吳小雨這麼覺得。
……
到這個時候,到晚上七點爲止,1A7489的燒烤學習計劃,執行得相當順利。
吳小雨已經在三家大飯店中,飽飽地吃過了三頓燒烤。
於是,這三家大飯店中的學徒們奴顏諂色、溜鬚拍馬、費勁心機、勤學苦練,數年都沒學到家的燒烤技術,吳小雨已經瞭然於胸,只差晚上回家進一步的測試驗證。
他現在所在的第四座城市便是花城,毗鄰大海的花城,它的美食文化相當著名,它的治安狀況也同樣著名。
20:03。
吳小雨走出花城大飯店的大門。
花城大飯店座落於花城最繁華的路段,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此時,城市中處處霓燈閃爍,處處一派繁華的景象。
在這種時間,在這種地點。
吳小雨站在馬路一邊,目光灼灼地朝着車來車往的兩旁張望,打量來往的計程車中是否有人。
三名男子站在馬路另一邊,目光灼灼地朝着衣冠楚楚的吳小雨張望,打量他手中小小的手提箱。
幾分鐘後,吳小雨搖了搖頭,步行走往車站的方向;三名男子互相對視,大有喜色,跟着走出幾百米,撥出了一通又一通的電話。
吳小雨越來越討厭走在大街上,和前陣子相比,他大腦的計算能力又強了一些。方圓幾十米內傳到耳中的信息,其中比較次要,比較模糊的部分,已不再像以前那樣被自動忽略。
他很確定,無論誰在走路時,都會和他現在一樣,非常討厭自動鑽進耳朵裡面來的各種對話。
比如說:
“好的,王老闆,明天一定到貨……”
“沒,那家洗浴城的妞又貴又老,實在不怎麼樣……”
“老闆,打瓶醬油……”
“恩,肯定有錢!就按老辦法搞……對,對……好了,他就要過來了……快了……準備……動手!”
“動手!”吐出這兩個字的男聲,同時還吐出一股惡狠狠的氣息。
吳小雨剛將它們聽到耳中,心中便是一跳,右側也霎時間暗了下來。
他急忙擡頭望去,在那兒,側面小巷中忽然衝出一輛麪包車,在他身邊猛然剎住,帶出一長串刺耳的噪音。
緊接着,麪包車的滑門刷地推開,三道人影飛撲而出,猝不及防間,吳小雨來不及思索,空着的右手立即狠狠地迎了上去。
“哐!”
撲出來的三人中,其中一位立刻以出來時十倍的速度往回倒飛,將麪包車另一側的車門撞出一道人形凸痕,隨即便癱在那兒一動不動,死活不知。
另外兩人大吃一驚,猝然回頭,雙手卻仍以極其熟練的動作,抓住了吳小雨手中的小提箱。
或者說抓住了一臺發動機。
轉眼之間,這兩個可憐的傢伙,便被吳小雨的左手拖着,瞬間往地上、車上、門上砸了許多下,最後卡到了座位與車門的縫隙之間,令吳小雨一時無法再次提起撞擊。
整個過程中,兩人吭都沒吭一聲,痙攣的雙手死死地抓住小提箱沒放,早已昏迷過去。
坐在麪包車前方駕駛座上的司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形。他緊張地默數幾秒後,終於感覺到車身一震,便以爲又像往常一樣已經成功得手。
他立刻狠狠地踩下了油門。
麪包車瞬間發出引擎急速轉動的響聲,往前行駛半米,便又停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從花城飯店一直跟蹤在吳小雨身後的三人,霎時間同時擡手死死揪住自己的頭髮,不敢相信眼中所見的情形。
十幾米外,藉着四面八方的霓虹燈光,三人望見車身遮出的陰影之中,一個瘦削的身影,左手拽着兩具身體,右手拉住麪包車的滑門。
此時,麪包車大約被司機換了一檔,引擎發出的聲音越加響亮,車輪飛快地轉動,與地面之間摩擦着冒出絲絲青煙,但吳小雨拉住滑門,麪包車就像被釘子釘牢在地面上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事情發生的極其突兀,兩旁路上行走的旁人,此時才注意到小巷附近發生的搶劫。
旁觀者們只看到一輛麪包車倏地衝出,然後車門推開,緊接着兩道人影衝出又折返,隨即車聲大作似有故障,身材瘦削的受害者正緊拖車門,不捨得放開。
沒有一個人膽敢走上前去,試圖幫忙。
花城中,大多數搶劫團伙以吸毒者爲主要成員,個個心狠手辣,爲了搶戒指敢剁下一隻手,爲了搶項鍊敢往後腦敲一鐵錘。
這種兇名在外,誰願多管閒事?
這個小夥子慘了。
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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