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格里高利來的並不快,然而他卻是一個人來的,一兵一卒都沒帶,就那麼很平常的推開木門,穿着一身跟他年紀差不多老舊的皮襖,戴着一個翻毛的皮帽子。
然後坐到爐火跟前,天光已經大亮,老格里高利身上風塵僕僕,看得出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的。
而唐易的舉動也頗爲大氣,看見老格里高利進來立刻揮手讓影子放了小格里高利。小格里高利滿臉羞愧,站在門口一開始還不肯走,看樣子要保護老格里高利的意思。
可是老格里高利卻寬厚的笑笑,“出去吧,孩子,這位先生不是來殺人的,也不會殺我。”
彷彿一切都在老格里高利的掌控之中,只是奇怪的是即便是面對面坐着唐易也看不出老格里高利的高明之處,他渾身上下哪裡看起來都像是個極其平常的高原獵戶而已。
他沒有上位者的威嚴更沒有統治者的冷漠,也沒有天榜高手那種特殊的氣質,甚至他身上連一點殺氣都沒有。他手上沒有武器,身上也沒有武器,他赤手空拳一個人進來。
唐易隔着火爐看着他,火爐裡的木柴噼裡啪啦的響着,火爐上正在煮馬奶,這是高原遊牧民族最普通的早茶。老格里高利一邊烤火一邊開口,“年輕人,你想要去極北冰原,是麼?”
唐易點頭,但沒說話,老格里高利淡定自若的繼續,“好,你是個聰明人,你有辦法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跟你繞圈子,極北冰原的入口就在我腦子裡,我給你一刻鐘時間,你要有本事從我腦子裡盜走,那算你本事,我和我的族人將不再做出任何阻攔。如果你盜不走,那麼你就要留下一條手臂,作爲你私闖黑蘭禁地的懲罰。”
“賭還是不賭?”
老格里高利無論對誰都很慈祥,其實他的年紀和對待世人的態度跟華柏晨倒是有幾分相似,唐易還沒有回覆旁邊的影子就冷冷說話,“不要跟他賭,這個人是個經驗豐富又狡猾的老巫師,動腦你不是他的對手。”
唐易一愣,隨後擡頭看看影子,“這我也知道,他是我遇到的最厲害的巫師,他身上一定具備各種神奇的巫術,可是如果我不跟他賭,那麼我就永遠也不知道極北冰原的入口。”
影子走過來,看着他的眼睛,“你一向都是隨心所欲遊戲人生,你何必在意那麼多東西?何況去極北冰原本身也不是你的本意。”
兩個人內部先起了紛爭,不過覺算不上分裂,影子只是在關鍵時刻站出來提醒唐易要時刻保持清醒,因爲眼前的老格里高利跟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對手都不同。
唐易心裡也在盤算,他出道理來沒少跟人玩心理戰,可是在人家的地盤跟人家的守護大巫師玩頭腦他的確勝算不高。他的讀腦術雖然比之前進步不少,不再是那種最初級最表象的讀腦,而是可以引到和順着對手的思維在對手的頭腦裡向前走一段,從而看到更多隱藏的記憶和事情的真相。
可是還是要看對手是誰。
關二爺跟前不能耍大刀,因爲關二爺大刀耍的最好。術業有專攻,人家老格里高利做了一輩子的巫師,對於人的信念意念和思想掌控肯定遠遠高出唐易好幾個層級。
如果是在另外的環境下唐易出其不意也許還有一點希望,現在他根本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
那麼還有別的辦法麼?
唐易內心很在乎影子那句他一向隨心所欲遊戲人生,最近的他的確變得有些過於正經了,有些疲於奔命了,他爲何不用一種更爲放鬆的方法來面對眼前的一切呢?
於是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既然我的人不讓我跟你賭,那我就不跟你賭,雖然你是極北冰原入口的唯一知情者,可是即便沒有你帶路我們也能自己尋找。當然你可以讓你的人狙殺我們,不過到時候的蘇蘭高原一定會血流成河。你是大巫師,你應該知道我只帶了一個人來這裡的目的和誠意。倘若你們對我動手,那麼用不了24小時蘇蘭高原將會出現上千一流的槍手和狙擊手,蘇蘭高原將會變成英蘭國的一個火藥桶。”
“我這並不是在威脅,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剛纔我的手下說的很對,原本尋找極北冰原就不是非得成功,這只是我在寒冷假期的一種玩樂手段而已。我今年冬天特別嚮往冷的地方走,越冷越好,越刺激越好。”
“好了,老格里高利,這間木屋暫時就租借給我一段時日,我自己再找找入口,找不到我就會自己離開了……”
唐易的說法有點混亂,但是也不算前後矛盾,再結合剛纔影子跟他的對話,也很好理解,他的手下提醒他沒必要拼命也沒必要因此丟了一條胳膊。
這件事對他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所以唐易就順從了她的意思主動向後退了一步,老格里高利坐在火爐旁沒有走,而是自己拿起煮好的馬奶喝了起來,對面的年輕人明明氣勢很盛,明明勢在必得。其實一進屋他就開始對他進行頭腦管控,這是他最擅長的巫術之一,就是讓對手的大腦麻醉,然後徹底坦白他的目的和行爲。
只是他並沒有成功,對面的年輕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嘗試讀他的腦進入他的內心,對面的年輕人很有衝勁骨子裡卻很謹慎。這是其一,其二年輕人最大的缺點是經驗不足擰折不彎,可是對面的年輕人卻很從容的後退,不跟他爭一時之長短。他對人只帶了一個人,可是他帶的這一個人就足以顯示出他的手下是多麼強悍。
不要說他真的叫來1000個槍手,就是他叫來100個真正頂級的狙擊手,那麼蘇蘭高原也會從此不得安寧。老格里高利放下喝奶的鐵缸子,“你很有錢,你不在乎錢,你也有一些朋友,所以你想做的事情一直都能做成,對麼?你當然不甘心,後退一步只是你使用的一個計策而已。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職責,今天你跟我之間必須要分出一個勝負,否則我就不會走,你也絕對無法離開這個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