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自從唐易回國那一刻起他似乎一直都在尋找真相,冰火詛咒的真相,龍王大墓的真相,他自己的身世真相,周傲母親的生死之謎,到現在又在尋找白玉環的真相。
他一直都充滿信心,哪怕是現在面對的是自己的父親,那個人人談之色變的魔王。
魔王即將付出的傳言已經在江湖中暗流涌動,雖然還沒有大規模席捲開來,可是該知道的人基本也都知道了。
人們震驚,震驚過後是恐懼。
所以如果人們自己能夠選擇,那麼絕對是在這種時候遠離唐易,此刻的唐易就如同可怕的瘟疫一般,因爲他的魔王父親付出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他。
這更加恐怖而泯滅人性。
甚至很多人已經等待着他的死亡,悲慘的死亡,國人總喜歡聚衆看熱鬧,這一次唐家和周家的大熱鬧足夠他們津津有味的看一陣子了。
他們認爲災禍永遠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因爲他們只是凡人,他們只是無聊的不相干的圍觀者,圍觀者又怎麼會出事呢?
然而這個世界這個江湖從來詭異莫測,沒人知道災禍到底會降臨到誰的頭上。
薛玉堅持要跟唐易一起睡,她說她感到寒冷而空虛。當然她的這個一起睡是睡在一間屋子裡一張牀上,但是並不會做男女之事。
一張牀兩牀被子,兩人形態各不相同,唐易在安靜的看書,佛洛依德,他最近似乎走到哪就把這本書帶到哪。薛玉則是翻過來掉過去的在牀上烙餅,無論如何她都睡不着,最後把唐易弄得都沒辦法繼續看書了。
只能把佛洛依德放到一邊,專心對付眼前的玉女來。
“薛劍山的確有凶多吉少的可能,但是這對你不算壞事,他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繼承家業了。你不要擔心薛家其餘人跟你爭奪,因爲有我站在你身後。”
薛玉撲棱一下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是看一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變態一樣,“喂,你說的這是人話麼?嚴格來說我爺爺身上的禍事是你惹出來的,你就要負責解決,就要把我爺爺毫髮無損的找回來不是麼?你現在說什麼爺爺死了幫我繼承的屁話,你覺得我是會感激你還是一口咬死你?”
唐易並不生氣,擡手用手背摸摸薛玉的額頭,他的感覺沒錯,薛玉開始發燒,只是還並不嚴重,“薛玉,你要弄清楚一件事,倘若真是唐玉動手,那麼我無能爲力。不管唐玉要抓起誰殺死誰我都無能爲力。”
薛玉更加氣憤,不服氣的反問,“周傲呢,你自己的妻子呢?”
唐易不回答,只是死死的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薛玉的氣勢瞬間低落下來,“難道……難道唐玉真的那麼可怕?難道傳言都是真的?他一招就打傷了楚林溪?”
唐易不點頭也不搖頭,不肯定也不否定,薛玉的神情更加低落,“呼,所以周傲被唐玉抓走的時候你不出手並不是成竹在胸也不是心理戰,而是你根本沒有辦法,相反你還很擔心別人出手會更加惹怒唐玉,所以終止了一切救援活動,對麼?所以那幾天你很難熬,因爲你等待的不是周傲活着回來,而是周傲的死訊,對麼?”
“哼,你真可憐!”
唐易聽了微微一愣,“可憐?”
他雖然從小就是孤兒,可是從未有人說他可憐,因爲他在狼羣里長大,他7歲就開始殺人,所有人都害怕他,包括跟他一起在狼羣里長大的同伴,包括敵人,包括陌生人。
他可憐?
在唐玉出現之前誰說他可憐就是神經病,然而唐玉出現以後似乎誰都可以說他可憐了,因爲大家都看得見他的結局他的死期。他再怎麼優秀再怎麼努力怎麼掙扎一輩子也都會活在他父親的陰影下。
“是啊,你可憐,來吧,姐姐抱抱,可憐的小寶寶,每天每夜如同待宰羔羊,每天每夜都等待着自己親生父親來殺死自己,每天每夜都等着失去身邊的所有人……”薛玉邊說邊下意識將他摟在懷裡,輕輕拍打着他的肩膀。
這算什麼?
偏偏唐易還不想掙扎也不想否定和反抗,否定和反抗薛玉沒有任何意義,何況薛玉的懷裡很溫暖很柔軟,他喜歡這種溫暖喜歡這種柔軟。
嘿嘿。
“等等,你在幹什麼?你在趁機佔姐姐便宜?”
“k,你不愧是唐玉的兒子,傳說唐玉每天晚上都會換一個女人,果然,你果然是個大澀狼大劉芒!”
薛玉用力推開懷裡的唐易,唐易迴歸原位,然後又重新拿起佛洛依德研究起來,薛玉眨巴眨眼睛,咬了咬嘴脣,“你爲什麼總看佛洛依德?”
唐易微微一笑,“因爲我父親就是個神經病,所以我要研究神經病人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薛玉一驚,“這麼說你還沒有放棄?你還打算打敗他?你知道你這樣看起來更像是神經病麼?”
唐易並不在乎薛玉的嘲諷,“你說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打敗唐玉,那麼那個人會是誰?” шωш⊕ ттkan⊕ C〇
薛玉頓了頓,本能的說出一個名字,“唐易……”
這就是自然之中的自然,但是卻被人們當成了悖論之中的悖論,世人沒有幾個見識過唐玉的厲害,但是世人卻本能的將他捧上了天,卻將他的兒子踩到了地底下。
所有人都認爲他的兒子註定只是個悲慘的可笑的配角,沒有人會相信那個兒子會逆襲,會是最終取得勝利的人。
如果有,那麼只有兩個人相信,一個是糖衣自己,一個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是目前爲止,20年後唯一一個見過唐玉正臉的人。
薛玉不再說話,擡手幫男人拉了拉被子,看向他的目光也大爲不同。是啊,此刻這個男人的應對之法纔是真正的大智慧。
在他現在沒辦法反擊的時候他沉默,他不動聲色,不緊張不慌張,看起來是任憑擺佈的可憐木偶,實際上卻是在岩石風雪中默默生長的一顆小草。所有人都忽視它頑強的生命力,所有人都忽視了有一天他的根莖會撬動岩石,會長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而薛玉正在見證這個過程,親眼見證。
她似乎瞬間就放下了,不再痛恨唐易不再怪罪唐易,因爲唐玉是魔域的魔王,他想殺誰唐易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幌子而已。
唐玉想抓誰就抓誰想殺誰就殺誰,關唐易什麼事?
唐玉就是要把所有的罪責都強加在自己兒子身上,讓他的兒子活着的時候就成爲江湖公敵,就成爲魔鬼,像他一樣的魔鬼,然後他再親手割破他的喉嚨。
最後高聲宣佈,魔域正統,江湖平安,他是最後的勝利者,善者。
好陰險的一步棋,好無情的一個父親。
但至少從現在起,薛玉不在乎了,她站在唐易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