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預料的一點沒錯,市局外圍一共33個攝像頭全部被黑客黑了,24小時之內的錄像資料全部丟失。
此刻,局長辦公室。
吳振明,夏真,羅醫生外加唐易,一共四個人,正在召開一個秘密會議。
“吳局,你居然相信唐易說的話?一個女賊從七樓直接跳下去然後眨眼間逃跑了?讓他配合畫像專家繪出女賊的模樣他立刻又說不記得了?”夏真真沒想到會是這樣,但有了上次的教訓,雖然是質問,語氣還算理智。
夏真在吳振明眼裡就是個孩子,一個朝氣蓬勃幹勁十足的菜鳥警察,當然有時候也會毛躁也會發錯誤。
“夏真,輕功的確是現實存在的,關於輕功我的確親眼見過有人可以從四五層樓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完好無損。”
“首先我們排除了唐易是殺人兇手的可能性,那麼他現在就是唯一的證人,並且還奪回了女賊要帶走的標本,也就是說我們並不是完全被動。至少等檢測報告出來可以給嫌犯死在拘留室這個案子定論了,然後我們在跟着這條線索繼續調查下去,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正常進行的工作程序吧?”
“你說呢?”
吳振明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發怒,這次態度很好,有點諄諄善誘的意思,反正讓準備好挨批的夏真有點不太適應。
“嗯,吳局這個說得對,我就是着急上火,明明有機會直接抓住女賊的。唐易的身手吳局你也見識過,單論徒手搏鬥我都不是他對手的。”夏真實話實說,但對於唐易的表現仍然強烈不滿。
吳振明的臉色稍微嚴肅起來,“夏真,我理解你要儘快破案的急迫心情,可是人家唐易不是警察,人家只是應我們的請求來協助破案,你說心裡話要不是唐易幫忙這個案件能這麼快就水落石出?”
“再說,如果按照常規推斷,那個女賊既有超一流的手術技術,又能隨隨便便就從七樓跳下去逃走,那麼你覺得她真是那麼好對付的麼?這裡邊你追究的方向錯了,你應該要想這個女賊是不是就是策劃下毒殺死嫌犯的兇手,如果是,爲什麼又要冒這麼大的危險嵌入市局來毀屍滅跡呢?即便讓我們檢測出嫌犯是被毒死的又怎麼樣?”
“如果不是這個女賊直接下手的,那她跟兇手又是什麼關係?是否是替兇手前來善後的?本身這個案件整個作案過程幾乎沒留下任何指紋和線索,嫌犯已經被他們殺死,他們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這麼做是不是有點畫蛇添足呢?”
對此夏真似乎早有準備,“吳局,這個問題來開會之前我自己就推測過,除非是這種毒素,也就是唐易叫做巴普林的毒素十分特殊,我們可以輕易查出擁有這種毒素的公司或者個人,所以他們纔要如此費力的毀屍滅跡。可是唐易怎麼會知道這麼少見的毒藥?”
吳振明頗爲滿意的點點頭,“嗯,你的判斷應該比較接近真相,但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性。至於唐易爲什麼知道這麼多,因爲他就是知道的很多,這不應該成爲你再次懷疑的理由,懂了麼?”
其實這不是吳振明刻意維護唐易,而是他跟唐易之間暗中有過約定。唐易幫忙破案可以,但是不要挖掘他的過去,不要問爲什麼。
要麼就選擇直接相信他,要麼他就拒絕幫忙。
很顯然,吳振明選擇的是前者,只是這點還沒辦法跟夏真明說,因爲這是私人協定需要保密,而且以夏真嫉惡如仇的性格肯定也不會贊同吳振明以局長的身份做這種交易。
因爲她知道以唐易的性格絕對不會白白過來幫忙的,必然從中得到了什麼實惠。
……
晚上,華燈初上,夏真實現上次的承諾,請唐易吃烤肉。烤肉是唐易自己點的,他說他好幾年沒吃到肉了,但夏真根本不信,因爲上次周傲請他吃那麼高級的西餐牛排他卻只關心自己的大黑鍋,牛排看都不看一眼。
現在唐易在夏真眼裡就是個藏頭露尾的小人,明明就不是賣煎餅果子那麼簡單卻非要把自己搞的很悽慘很貧困的樣子,然後背地裡壞笑着陰人。
但她說話算話,她說請他吃大餐,就請他吃大餐。
夏真平常不喝酒,現在也不喝,即便是心情最鬱悶的時候也不會借酒澆愁,因爲她是個刑警,即便是下班時間手機也要24小時開機隨時準備從被窩裡爬起來,衝出去應對各種突發事件。
這家烤肉叫做巴西烤肉,自助餐,服務員都帶着巴西特色的大帽子,腳下踩着輪滑鞋,嗖嗖的划過來,左手一個大鋼叉子,叉子上是穿成串的誘人的各種烤肉烤腸,右手則是一把給客人分肉的小刀。
滑到客人跟前就大聲問道,“先生小姐要烤腸麼?要烤腿麼?要雞翅麼?”諸如此類,大部分客人肯定都是有選擇有節制的要,因爲這裡的種類很多,而且吃肉又很佔地方,開始一種吃多了,以後看着更好吃的就沒地方了。
唐易則根本毫無顧忌,他似乎只會說一個字,要。
要,要,多來點,多來點。
這個也要,要。
這個還要,還要,再多給點。
弄得本來挺大方的夏真臉上都有點掛不住了,好像她帶出來的是個餓死鬼,專門跑人家自助餐來佔便宜來了。
“你怎麼不吃?吃啊,自助餐不就是隨便吃麼?多吃多得,吃少了不划算。”唐易卻沒事人一樣,吃的滿嘴油乎乎,吃的不亦樂乎。
“我沒什麼胃口,你吃吧。”夏真基本就沒吃肉,只是對着眼前的那盤沙拉運氣,很明顯她本來也吃不了什麼肉,而且最近唐易的出現把她襯托的十分魯莽和無能。
這點從吳振明的眼睛裡就看得出,她跟周傲一樣,也是個特別要強的女人,她容忍不了,可現在要破案卻偏偏離不開這傢伙。
所以她窩囊,鬱悶,又恨自己爲什麼如此不堪呢?
“你說你放着家裡的金山銀山不要,放着只要花錢敗家就行的大小姐不當,非要幹什麼警察?當警察也行,你臉蛋也不那麼難看,上圍還挺大,你就安心去宣傳科做個拍個封面和宣傳片的花瓶多好?名利雙收,你爸媽臉上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難看。”
“聽我一句,現在轉行還來得及,刑警不是那麼好乾的,刑警弄不好就要沒命的。還有你還小,含着金鑰匙長大,對這個世界有多殘酷多黑暗還不瞭解,做警察也不是可以爲所欲爲的,甚至反而更多限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必須有個原則,那就是不要去管自己管不到的事情,不要去招惹自己不能去招惹的人。”
唐易的意思還是讓她知難而退。
可夏真此刻腦袋裡想的卻完全不是這事,唐易說什麼她基本都沒聽見,突然擡頭惡狠狠反問,“你明明清楚的記得那個女賊的長相,爲什麼不配合畫像?爲什麼要故意隱瞞,既然你跟她不是一夥的爲什麼還要包庇她?難道你看上人家了?”
唐易拿着叉子又美美的吃了一塊烤腸,“別傻了,不跟你說是爲了保護你。”模模糊糊之中他竟然不小心說了真話。
夏真一愣,然後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對面的男人,“你這是在開玩笑麼?你不提供罪犯的線索是爲了保護我?”
唐易很隨便的點頭,夏真剛想站起身掀翻他前面的烤肉盤子,卻突然覺得脖子上有點發熱,多了點東西。
等反應那個過來才發現,剛纔還沒心沒肺的唐易竟然正用他吃烤肉的叉子抵住自己的咽喉。
幸好他很快就收了回去,繼續吃肉,低着頭,“今天在屍檢科遇到的那個女賊,雖然我沒跟她直接交手,但是剛纔這種能力肯定是有的,所以如果我告訴你她的樣子,你萬一不走運在哪裡遇到,那麼結果只有一個,在你還沒來得及拔槍之前,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我會對你客氣,只是給你一個警告,人家可不會。”
夏真一下子再也說不出話,因爲冷冰冰殘酷的事實就擺在她面前,再結合吳振明所做的分析,如果她遇到那個女賊,如果她不能在第一時間拔槍開槍殺死對方,那麼死的只能是她自己。
這點剛纔唐易已經用最簡單的方法像她證明了。
理智一點分析,她可能不管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一見到那個女賊就直接開槍擊斃麼?在還沒有確定她就是殺人兇手之前?在女賊沒有對她實施致命攻擊之前?在人家沒有拘捕或者劫持人質之前?
正如剛纔唐易所說,她根本不能,因爲她是警察,警察要遵循的規定和約束很多很多,警察本來就是這樣一個既危險又艱辛的工作。
她愣了半天,然後重新整理情緒,“我不想反駁你剛纔所說的,因爲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有兩點我想請教你這個賣煎餅果子的海歸天才。”
“第一,警察只要知道很危險就不抓犯人了麼?第二,也許我的本事真的不足以抓到那個女賊,可是在我看來你卻有足夠的手段將她活捉,然後交給我們警方。你爲什麼沒那麼做?”
唐易總算放下了手裡的叉子,拿起旁邊的檸檬水十分紳士的喝了一點,那份無意中的優雅跟剛纔吃肉的囫圇吞棗天壤之別。
“第一個問題是你的問題,是你怎麼選擇的問題,我警告過你兩次了,不會再有第三次,所以我沒辦法回答你。”
“第二個問題,你真的想知道我放走那個女賊的原因麼?你確定現在我們只是私人談話,你絕不會泄露半句麼?”
“如果你能保證,我就告訴你,如果你不能,那麼以後也別再追問我這些沒營養的問題。你們請我幫忙就要按照我的規矩來,否則你們自己去破案吧,別再來煩我。”
夏真深呼吸,深呼吸,手裡不停的斯着白色的餐巾紙,一條,一條,又一條,最後咬了咬嘴脣,點頭,“我答應你保密,現在就是私人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