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教堂大門的那一刻,唐易的心裡是空靈的。
他平常也去教堂,也會向上帝禱告。他不是個什麼都不顧忌的野蠻人,只是他去的次數很少,而且也不會參加什麼活動和儀式。
他都是人少的時候去,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坐在角落,然後很快就走。
教堂。
他不知道門後有什麼在迎接他,也不確定他推開房門背後的槍會不會響,他就那麼走上去,像每次去教堂一樣,推開了房門,然後他立刻看到了十字架下面的七。
七瘦了。
只是幾天沒見她就瘦了,她還是原來的那一套舊衣服,還是很乾淨但是洗的發白。
他給她買了新衣服的,雖然都是過季打折的,可畢竟也是新衣服啊,她爲什麼不穿呢?喔,她不喜歡,她只是想買幾件跟別人一樣的漂亮的新衣服而已。
可是她第一捨不得花錢,第二買了也不會穿的。
她喜歡穿舊衣服,喜歡洗的發白和洗衣皁的香氣。
他看見的是七的背影,可是他敢保證那就是七,此刻他站在門口,距離七大概有30米左右,這是個小教堂,又老又小的教堂。
他站在門邊沒有動,大門哐噹一聲自動關上,彷彿一下子將他與外面的世界隔絕,然後七有些吃驚的回頭,這裡除了她自己沒有人來。
當然碧昂斯會來,可是她只是個孩子。
她會給她帶好吃的,還會跟她玩,反正在七心裡那是個懂事又可愛的孩子,好孩子。
她回頭看見那個男人,一愣,“你來了。”
唐易點頭,一步步走進她,勁了教堂裡面反而就安全了,外面是死地,裡面是生地。這跟小鎮教堂內外是一個道理,所以唐易也立刻放鬆下來。
很快他來到七身邊,擡手摸摸人家的臉蛋,“你瘦了。”
七還是一愣,從未有人這麼關心過她,不過她的臉色很快陰沉起來,“沒人敢推開那道門。”
唐易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推了,還進來了,又怎麼樣呢?我就是要帶你走。”
七無語的看着他,“在外面你怎麼不正經都可以,可是在這裡不行。你進來了,還活着,你以爲這是好事麼?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唐易的臉色也隨之嚴肅,“我知道,這意味着我再也出不去,我會死在這裡,而且以你的身份和處境還必須親手殺死我,對麼?”
七沒有回答,但是沒有回答就是默認。
唐易坐在第一排椅子上,坐在那看着七,“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是麼?作爲朋友我必須來找你,至於能否把你帶走,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如果因此死在你的手裡,我當然早有準備。”
七惡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你以爲你這樣我就會欠你的人情,心裡愧疚?”
唐易搖頭,“不,我前幾天剛剛放過一個敵人,沒有殺他,但是我知道他不會感激我,不但不會感激我還會繼續想辦法殺死我。可我還是放了他,知道原因麼?那就是如果真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他手裡,我內心是接受的。對你,也是如此……”
唐易比之前要正經不少,或許他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和壓力,他也沒享受過有錢人的生活,也沒有在如雲的美女當中過上逍遙日子。
一個蘿蔔一個坑,他既然承認七是他的朋友和女人,他就不會放棄他,哪怕將自己置身在如今這種死境。其實與其說他是來帶七離開,還不如說他是來求死的。
用死亡來實現自己對朋友該盡的義務。
七突然轉變話題,“你吃飯了麼?跟我來吧。”
七很快將他帶進後面的餐廳,一切都是古老的,甚至鍋居然是石頭的,可是七似乎很適應這裡的一切,她親自下廚給唐易做飯。
很顯然這是唐易的最後一餐。
飯菜都很簡單,粗米,土豆泥,還有一點燉的胡蘿蔔。
這是典型的西方吃法,粗米飯放進盤子,然後把土豆泥和胡蘿蔔也放進盤子,可以直接拌在一起吃,也可以單獨的飯菜分開吃。
唐易吃的很香,七卻只是看着,就像看一個死人一樣。
“你不餓麼?要是你想就這麼毒死我還是算了,我百毒不侵。”唐易邊吃邊開玩笑,七可沒時間跟他開玩笑,她腦子裡想的不是要如何殺死他。
想的是如何救他。
本來唐易看不到七的內心,可是這一刻他卻突然靈光一現的看見了,當然也只是靈光一現而已,很快又看不到了,他吃飽了,盤子吃的很乾淨,一粒米都沒有浪費,一塊燉胡蘿蔔都沒有剩下。
“你不用想着怎麼讓我活下去,我說過我是來帶你走的,雖然希望渺茫,可是你要讓我試試,不試試就放棄太可惜了。即便我面對的是斯特蘭斯·凱亞和教堂兩大組織,我也不會直接繳械投降,這不是我的性格。”
七被他都快氣死了,“我特意讓碧昂斯通知你不要來救我,這是我跟家族之間的事情,是家族私事,與你無關,你爲什麼不聽?難道你覺得我說的是反話?”
唐易搖頭,“不,我不覺得你說的是反話,我只是覺得在你內心我是不敢來這裡的,更不敢直接跟斯特蘭斯·凱亞對着幹,所以我來了,我就是要證明給你看,這個世界上只要我願意,我沒什麼事是不敢做的。”
“還有,外面那個孩子跟你小時候一定一模一樣,只是她的上限遠遠不如你,如果我是斯特蘭斯·凱亞,我就會讓那個孩子從小到大都做個快樂的公主,而讓你繼承半個家族。這纔是最正確的選擇,實際上,我相信斯特蘭斯·凱亞早就看透了這點,所以他才找了個藉口故意將你流放教堂,這不是放逐,恰恰是爲了讓你成爲斯特蘭斯下一代新的女主人。”
七笑了,笑得神秘而幽深,“看來你知道的事情還很多,那麼你說說我爲什麼又被帶回來禁錮了呢?”
唐易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因爲他們不允許你懷上一個東方男人的骨血,所以他們帶你回來給你做檢查,確保萬無一失。”
七不說話了,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很厲害,膽子很大,可是現在還是有些超出了她之前對他的預計和希望,她起初只是想跟他玩玩而已,因爲她的生活太單一太殘忍太無聊了。
她想着掙脫,想着要不同的刺激。
現在?
現在她要重新思考如何面對眼前的男人了。如今的七跟酒店的七也不同,其實她也正經了許多,她基本也不反轉着玩各種惡作劇了,她也要決策她的人生和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