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歐洲西海岸開始變得不太平,雖然唐易在科嘉島這次精彩表演塞榪不會容忍傳出任何消息,可是江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科嘉島上的消息還是傳了出來。
塞榪使用的方式跟唐易預料的一樣,他不會公開追捕唐易而是暗中發出懸賞搜尋林同。他確信找到林同就找到了周大濱,找到了周大濱就找到了唐易。
這是一個正向推斷,簡單,實用,準確。
所以唐易就把林同故意留在了外面,他自己則帶着人躲進山裡。
茫茫大山綿延千里,永遠都是容身的好地方。萬一敵人大舉進攻他們只要躲進大山就可以了,要想在綿延千里的大山之中將他們找出來絕非易事。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可能,實際上唐易沒有很好的辦法帶着一個昏迷不醒的重度病人進山。
房間裡只剩下唐易和周傲兩個人,房間裡很安靜,兩人誰都不說話。周傲依然握着周大濱的手,一分一秒都不肯放開。唐易也不勸說,他理解周傲此刻的心情。
然而外面的不太平絕不僅僅來自於藍手組的塞榪更來自於一直密切關注周大濱死亡時間的金泰集團,鬼醜等待這個機會已經等了20年,儘管唐易的突然發力讓他重新產生了一點興趣,但是他是有前提的。即便唐易作爲周大濱的繼承者跟他繼續鬥下去,那麼該在周大濱死去時候結束的事情也要結束。
鬼醜不允許唐易順利接班周大濱的產業和力量,唐易如果真有本事那麼他可以自己靠自己的能力從頭再來,既然這個年輕人敢跟他如此正面硬戰,那麼他對他的期待就很高。
期待很高的結果就是他會盡全力打壓他的生存空間,如果有機會他不會放過他,他要看看他能堅持多久,看看他能活多久。
因此科嘉島將周大濱接出來不是結束只是一個危險和亂世的開始,唐易帶着周大濱和周傲躲在山裡也只是緩兵之計。唐易不確定周大濱到底還能活多久,他必須確定這件事。
周傲開口說話,“華醫生不肯跟我說出父親所剩的時間,你去問吧,我要知道。”
唐易一愣,他沒想到周傲跟他說的第二句話居然是這樣,第一句話是讓他去洗澡,第二句讓他問她父親的死期。說實話周傲的這種成長超出唐易的預料。
在唐易心中周傲一直都是個驕傲的公主,被怪壞了寵壞了卻根本不知道生活和江湖爲何物的公主。她的堅強和獨立只是自認爲堅強和獨立而已,遇到真正的事情她立刻就會變回溫室裡的花草。所以他一直把她當作一個實際上柔軟的小動物在保護,他對她動了情,這也只是一個開始,以後會如何發展下去沒人可以預料。
唐易沒說什麼直接轉身出去了,這件事本來他也要問。這件事他問過林同,驕傲又倔強的林同沒有告訴他答案,只告訴他周大濱離開他馬上就會死去。顯然唐易是不相信這點的,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林同扔在了外面。
華柏晨站在古堡破敗的三樓一個房間的陽臺,居高臨下向下望着什麼,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房間,房間裡只有一張牀一個桌子和一把椅子,簡樸到極致。
他這樣的人當然不在乎這些,唐易對此也沒什麼概念。他們來這裡不是來享受生活來度假的,而是來救人來做告別的。唐易本來對於華柏晨可以救回周大濱的性命就不抱希望,他只要能夠讓周傲見到活的父親就足夠了。而現在他這個任務已經完成,因此唐易的心裡是放鬆而淡定的。
“你將我帶入了一場戰爭,這場戰爭本來跟我無關,現在我卻之神漩渦之中。”華柏晨主動開口,唐易擡手摸摸下巴,笑了,“華老頭,你想多了,沒人在意你牽扯進來的,你從始至終都是個治病救人的國醫而已。不但不會被牽連相反還會增加你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影響。因爲這種時候敢於出手救人的就只有你這樣的智者和仁者了,所以我不是坑你而是幫你。我不知道你還能活多久,可是我能夠感覺得到,你對自己的未來還是有想法的,不是麼?”
華柏晨根本不聽他這些迷魂湯,惡狠狠的怒視着他,“入不入危局我並不是很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故意砸我的招牌。你明知道周先生已經無藥可救,明知道他必死無疑卻還是將他送到我手裡,你讓我如何自處?”
“我沒見過那個19歲的林同,但是他得到了他父親的真傳從15歲就開始專門給周先生做治療。任何行業都是術業有專攻,林同這個少年已經在周先生身邊照顧了4年多,他纔是最合適的那個人,纔是最能幫助周先生的人。你這樣捨棄他讓我接手,我最多隻能維持周先生3天生命。”
“唐易,三天對我是個恥辱,人生從未有過的恥辱。可是作爲一個國醫,我能做的都做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再無顏面走進周先生的病房,你提前將後事準備好吧。”
三天時間,這個時間雖然在唐易的預料之中,可是他的心還是開始變得冰冷。三天時間,如果林同在身邊呢?也許就能維持十天或者一個月,三個月。他看不慣林同的囂張和狂妄,可是連華柏晨都如此說,那麼這小子就的確真的有一套。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何況他並不後悔。
他沉聲確認,“你確定只有最後三天?”
華柏晨卻已經不再做出任何迴應和回答,他只是站在半廢棄的陽臺上有些發呆的看外面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這是難熬的三天,這是個陌生的地方,他自己將如何面對這種結果呢?
華柏晨當然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即便是情況最差的病人到了他手裡他也能至少維持其一月生命,而且一月之內他會想盡辦法將病人從死神手裡強奪回來。實際上在他手中不但一月之內死去的病人沒有,一月之後死去的機率也很小,100個病人當中平均還不到一個。所以他纔是東方龍國最出名的大國醫,所以纔有了今天的地位和影響。
正如唐易所說他已經100歲了,他還能再活多久?本來他可以安然而傲然的將自己一月之內不死人的記錄帶進墳墓,現在可好,功敗垂成,他的國醫人生就像是一場50公里長跑,已經跑到了49公里,都看見終點了,卻摔倒了,停下了,他內心那種傷心和絕望絕不是其他任何人所能體會和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