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街區,黑暗的街道,起伏不平的石板路。唐易知道腳下的石板至少有千年的歷史,相對東方的高速發展,歐洲卻保存下了大部分古代的東西,他覺得這挺好,沒什麼不好,發展總要付出代價。
綠眼女孩在前面走着,深一腳淺一腳,她帶着唐易去找回七的屍體。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她講起藏在了一個教堂下面的墓穴之中。
這很正常,因爲歐洲很多教堂下面的地下室都是墓室,大型的墓室。
唐易不說話,他的心情很平靜,他就跟着綠眼女孩,也不催促,也不叫車,兩個人就步行着向前走,兩人已經走出市區,已經走到黑暗之中。
綠眼女孩說還有很遠的距離。
唐易不在乎,哪怕千山萬水,只要能找到七的屍體就行,其餘的他什麼都不在乎。
“你也並不聰明,我說過我這樣的人才最會殺人,你不殺我我肯定會殺死你,而且我纔不會管七有沒有人收屍。你不覺得在教堂的墓穴安息是他的福分麼?他那種人真的值得同情麼?他的死應該有很多人高興纔對。”
綠眼女孩邊走邊說,聲音平靜,比唐易還平靜,在無盡的夜色黑暗之中平靜的可怕。一個正常的年輕女孩絕不會有這種平靜的,她絕不平凡。
唐易不確定她是否完全真的沒有任何武力。
綠眼女孩不光頭腦是一座封閉的堡壘,她的整個人都是,唐易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線索,所有的線索都被無聲無息的屏蔽掉了,自然而順其自然的。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因爲這就是七給他的感覺,這就是七最讓他熟悉的地方。
七死了,殺死他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孩,這個女孩身上卻繼承了七的特質。在夜色中,在黑暗中,慢慢的走向教堂,走向墓穴。
彷彿這也是唐易自己的死路,有去無回。
……
又兩個小時後唐易前方真的出現一座教堂,很小很小的教堂,看起來荒廢已久。別墅有荒廢的,古堡有荒廢的,教堂當然也有荒廢的。
所以這都很正常,女孩用力推開教堂的大門。
撲棱棱,立刻從裡面飛出一羣吸血蝙蝠,女孩熟練的一彎腰躲過,唐易的動作也很快,學着女孩的樣子跟着躲過。女孩躲避的身法很平常,完全是身體的本能,並沒有任何武力的顯現。
要麼她是個跟七一樣的完美隱藏着,要麼她就真的什麼都不會。
教堂裡到處都是灰塵的味道,沒有燈光沒有蠟燭,什麼都沒有,女孩在黑暗中熟練的前行,唐易卻停住腳步,他終於有了一絲記憶,“等等,這地方我來過,你是教堂組織的人!”
女孩已經走遠,沒有回答他,只是按照她自己的節奏在做事,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阻攔她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她直接進了地下室,黑暗的地下室,藏有七的屍體的地下室。
唐易站在原地。
教堂本來是這個世界上最仁慈的地方,可是教堂組織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強大如藍手組和鬼醜以及執掌者也要每年按時向教堂組織上貢。
唐易七年前來過這裡,他爲了救人,那次他成功了,成功的在教堂救出了目標。但是譚瘸子卻讓他最好完全忘記在教堂發生過什麼。
他忘記了。
因爲這對他而言只是一次普通的高難度任務而已。
現在輪迴了,他知道他總會爲過去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只是沒想到是爲救人而付出代價。想到這他的心情重新平復,他邁步向前,順着剛纔綠眼女孩在黑暗中的足跡繼續向前。
推來另一道塵封的木門,進入一個詭譎的地下世界。
下面很黑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比教堂地面還要黑,他什麼都看不到。前面卻突然出現綠眼女孩的聲音,“你什麼都看不到,你順着我的聲音走,我答應會把七的屍體交給你。”
“放心,過來吧,我雖然不是個講信譽的人,可是至少我不想欺騙你……當然這還要看你有沒有向前邁步的勇氣,因爲你前面有可能是陷阱,有可能是地雷炸彈還有可能是地獄……”
“來或者不來……你自己決定……”
綠眼女孩的聲音像是幽靈,像是從地獄飄出來的,完全沒有了人類的味道。
唐易咧嘴一笑,“等我。”
說完大步向着綠眼女孩的聲音走去,他已經進入了教堂,根本沒什麼可怕的,教堂要殺擡頭肯定活不成,但是即便教堂要殺他也絕不會用這麼簡單的方法,那樣太便宜他了。
他現在更加確定七的死亡,七死在了教堂手裡,而且死的很慘,他那樣的人最後竟然說出了自己的秘密。他那樣的人絕對不怕死,他是世界上最孤獨也是最堅強的人,死對他反而是解脫。
可是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讓他在臨死前說出了自己的隱秘呢?
唐易在內心衡量着,味道,墓穴裡面充滿骸骨的味道,幾千年?幾百年?哪個年份的都有,就如同窖藏的紅酒一般,唐易的嘴角帶着笑容。
這笑容不是爲了化解他的緊張,而是他作爲一個強者的尊嚴,面對教堂也無所畏懼!
裡面很大,外面的教堂很小,教堂下面的墓穴卻很大很大,因爲他已經在黑暗中向着綠眼女孩的聲音走了足足十分鐘,十分鐘在外面並不算多遠,何況唐易只是正常的步伐走着。
但是在墓穴之中,那麼這恐怕是全歐洲最大的墓穴,比法老的金字塔還要大。
他來過這裡,可是他從未下過墓穴之中。
“k,你害怕麼?”綠眼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實際上現在最可怕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她發出的聲音,她不管說什麼都讓人恐怖和絕望。
“我聞到了七的味道,熟悉的味道。”他所問非所答。
“嗯,你的鼻子很靈,你走的路正是七剛剛走過的。他是我見過最從容的一個人,他沒有任何害怕。他早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他還是很從容,只是他的臉上沒有你這樣的笑容,痞子一樣的笑容。七……是個嚴肅的人,所以他並沒有我預料的堅強。我不輕易答應別人條件,但我卻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滿足你人生最後一個願望……”
唐易擡手摸摸鼻子,“好吧,那我要跟你睡一覺,然後在你的身體裡留下我的種子,我這麼優秀的種子,就這麼滅絕太可惜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