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海浪衝擊着無名島的礁石。
這是大海最陰暗、最兇殘的一面。狂浪滔天,彷彿有着吞噬一切的氣勢。
G.K.的海面巡邏小隊被迫提前歸隊,這憤怒的海面下可能帶着其他更恐怖的東西。
巡邏小隊登上碼頭,安置好了衝鋒艇——說實在的,這種級別的衝鋒艇都不夠給海里的怪物塞牙縫的——,準備去自己小隊的活動室烘乾衣服。
橫穿環島跑道時,他們看見了還在訓練的G.K.新成員。
這些菜鳥的訓練難度往往比老隊員們的要高一些。目的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無論你之前多麼優秀,來到了G.K.,你就只能老老實實的接受這些訓練。
這些菜鳥中,就有陳楓。
當然,他不屬於優秀的那一撥。
他揹着二十公斤級的揹包在做環島負重跑。
陳楓覺得馮紫在給他準備揹包的時候多加了幾公斤的東西……他現在累得不行,如果有枕頭,他可能會趴在這水泥跑道上頂着大雨就睡了。
揹包不能拿來當枕頭,裡面都是鉛塊。
陳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見巡邏小隊的人一個個從不遠處橫穿跑道路過,臉上帶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這羣傢伙難道沒經歷過這些慘無人道的訓練嗎?笑什麼笑!再笑老子抄起這二十多公斤的玩意兒砸死你。
一個人超過了陳楓。
緊接着是第二個。
第三個……第四個……
“果然馮紫往我這裡加料了吧!”陳楓心裡大喊。
不過他不能停下來,一定要堅持完成這項訓練。
不是因爲他有多要強,是因爲如果完不成,那他的晚飯就會以“這都沒完成還有臉吃飯”的理由被馮紫搶走。
天殺的女神經她一定是故意的。
陳楓沒注意腳下,踩進了一個水窪,腳底一滑,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二十多公斤的鉛塊整個壓在他背上,一瞬間他有些喘不上氣。
“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動了。”陳楓嘟囔。
這一摔可把陳楓最後的毅力都摔沒了。
他脫掉揹包,扔在旁邊的積水裡,轉過身,躺在跑道上,任憑大雨沖刷他的全身。
作戰服早就溼透了,所以陳楓根本不擔心躺在地上衣服會被浸透。
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海邊的一個垃圾,等着隨便來一個人把他收走。
那個人來了。
可好死不死爲什麼是馮紫。
“死了沒有啊?”馮紫頂着瓢潑大雨,居高臨下地看着在地上裝死的陳楓。
“快了。”陳楓哼哼。
“沒死就起來,”馮紫蹲下來,“還有四分之一你就完成了。”
“去他大爺的四分之一,我真沒力氣了。”
“嘖,咋這麼沒骨氣。你看那個女生,”馮紫擡起頭,用下巴指了指剛剛趕上來的一個金髮女孩兒,“艾麗西亞.勞倫斯,伏埃爾隊長的妹妹。”
“艾麗西亞?”陳楓睜開眼睛,側過頭,眼前剛好有個人跑過,“這名兒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你剛來到這座島上的那天,黑隊跟一個人打招呼,那個就是伏埃爾,剛纔跑過去的就是他妹妹,”馮紫說,“她老哥還是沒拗過她啊,終究還是來了。”
“這女的是有多想不開,來了這兒還能嫁出去嗎?她長得咋樣?漂亮不?”陳楓東扯西扯,想再多躺一會兒。
“比我漂亮。”馮紫說,“好了抓緊起來,你現在是倒數第一了。”
陳楓嘆了口氣,慢悠悠地從積水裡爬起來,接過馮紫遞過來的揹包。他挑了挑眉,問:“你是不是在我揹包裡多加東西了?”
“那是咱們布萊克小隊每個人對你的祝福啊!”馮紫說,拍了拍陳楓的肩膀,“爲最弱新人的誕生獻上美好的祝願!”
陳楓黑着臉,推開馮紫的手,極其不情願地向着前方的大部隊趕去。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啊。”馮紫笑了笑,轉過身,離開了環島跑道。
兩小時後,布萊克小隊活動室。
陳楓換了一身乾淨的常服,頭髮上還沾着水珠。
不得不說活動室的設計還挺貼心的,居然有獨立衛生間……
就是這水涼了點。陳楓打了兩個噴嚏。
活動室裡除了陳楓,就只剩下馮紫和青源健一了。其他人有不同的訓練任務。
估計他倆的任務就是給陳楓安排下一項折磨人的訓練了。
青源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在軟墊上盤腿而坐,閉目養神。至於馮紫,她似乎非常喜歡秀她的長腿,陳楓見她穿常服的時候,都是穿着熱褲或者短裙的。
馮紫的理由是:老孃比胸比不過葉子,比腿還比不過?
“接下來要練習什麼?”
“刀勢學會了嗎?”馮紫把腿架在桌子上,儼然一副黑社會大姐的樣子。
她坐的位置本應是布萊克的位置。
陳楓想到了一句俗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差不多了。”
陳楓抽出刀,側過身,緩緩擡起右手。
紋絲不動。
“還不錯,有進步。”馮紫點點頭。
陳楓笑笑。
廢話當然有進步啊!這幾天老子天天半夜偷摸練習!再沒進步那我乾脆剁手好了。
“下一項,”馮紫從桌子下面拿出一片薄木板,就是跆拳道練習時使用的那種,“把刀給我。”
馮紫接過刀,把木板放在桌子上,退後兩步。然後伸直胳膊,確定了一下刀尖到木板有着一點距離後,擡起刀,然後猛力下揮。
刀尖穩穩停在了距離木板五毫米左右的位置,可木板卻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裂痕。
陳楓看傻眼了。
雖然自從他加入G.K.以來見過各種各樣的扯淡事,但這個看起來……更扯了吧。
“刃衝。”馮紫把刀還給陳楓,“在刀勢的基礎上,加上了一個揮砍動作。你必須保證揮砍結束後,迅速做出刀勢,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太難了吧……”陳楓哭喪着臉。這得把胳膊甩脫臼了才能學會吧。
“都跟你說了,這套刀術是針對被天罰小幅度感染的人類設計的,只要練習,就能做到。”
“好吧……再幫我去買兩瓶紅花油,之前買的被劉小涯當汽水喝了……”
“矯情。”
馮紫撇撇嘴,踱步走到自己的儲物櫃前,拿出一瓶還剩一半的紅花油扔給陳楓。
“要是甩脫臼了,紅花油沒多少用。”
都是過來人啊。陳楓掂量着那瓶紅花油,心裡感嘆。
“喂青源別裝睡覺,”馮紫說,“你看着他,我回宿舍躺一會兒。”
青源睜開眼睛,點點頭,依舊是一如往常的那樣沉默。
不過陳楓有點奇怪,馮紫居然開小差?不像她啊,無論是砍活屍還是訓練她都是嗷嗷叫往前衝的啊。
青源輕咳一聲,陳楓馬上回過神來,顛兒顛兒跑向訓練室,開始刃衝的練習。
看馮紫做的那麼輕鬆自如,實際到了自己來做,根本沒那麼容易。
刀勢的確是學會了,但想要在揮砍之後迅速使出刀勢還是非常困難的。
有的時候陳楓甚至掌握不好距離,直接劈碎了木板。
練習了差不多四十分鐘,他一直在重複着揮刀這一個動作。
他覺得自己看起來一定像是個打樁機,又蠢又笨的。
而且陳楓的右臂開始酸脹充血,整整比左臂粗了一圈。
“用不用休息一下?”身後傳來青源的聲音。
“不用了,”陳楓笑笑,“以前都是每一個小時休息一次的。”
“好。”青源點點頭,把運動飲料放在了訓練室的門口。
陳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揮刀。
直到夜裡十一點左右,陳楓才停止練習。
他抱着胳膊躺在訓練室的地板上。
他打算今晚在這兒睡了,愛誰誰,他真不想動彈了。
陳楓看了看活動室桌子上的那瓶紅花油,又捏了捏痠疼的肌肉。
無奈地站起身,一晃一晃地打開訓練室的門,來到桌子前,把紅花油塗到胳膊上。
青源在中途離開了,說是有一項集體訓練必須參加。
真是的,明明說了是集體訓練爲什麼不帶上陳楓呢?
陳楓撇撇嘴,繼續塗紅花油。
活動室的門開了,馮紫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
“我靠,你怎麼還沒走?在這兒過夜啊?”馮紫看見陳楓,嚇了一跳。
“有這打算。你們不是去訓練了嗎?”
“屁的訓練,”馮紫說,“海浪太大,把一些設施沖毀了,我們頂着大雨去修了。”
“嘖,心疼你們啊。”陳楓心裡偷笑,幸好自己沒去,不然這衣服白換了。
“刃衝練的怎麼樣了啊?”馮紫拿起桌上的紅花油,揣進兜裡。
“還那樣,沒摸着竅門,”陳楓撓了撓頭,“要不你再做一遍?”
“笨死你算了。”
馮紫嘴上說着,一臉嫌棄的樣子。但還是接過刀,把木板放在桌子上。
“看好了啊,就這一次。”
目視,舉刀,揮刀。
“哐當”。
短刀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馮紫就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向前栽倒。
她在荒亂中想把住桌子的邊緣,但手卻碰到了木板。
木板滑落,她也沒有了支撐點,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陳楓根本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還沒反應過來,馮紫就已經倒在他面前了。
“喂!你沒事吧?”陳楓抱着馮紫的肩膀。
馮紫的表情很痛苦,似乎都不敢用力的呼吸。
“喂!喂!吱個聲啊大姐!”陳楓晃了晃馮紫,“你這不是鬼上身吧?別嚇我啊!我膽兒小。”
“別……別動……”馮紫花了好大力氣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腰……疼……”
陳楓看着掉在地上的紅花油,一瞬間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