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兩人的脣才分開。周圍光線昏暗閃爍,唯有彼此的眼睛,亮若星辰。
他的雙手撐在沙發上,跟她額頭抵着額頭。她笑了,他也笑了。
又低頭淺淺啄了一下她的脣,他說:“槿知,給我承諾。”
“什麼承諾?”
他的臉還有點紅,也在沙發裡坐了下來,尾巴在兩人身後輕輕搖着,他伸手將她攬進懷中,低頭看着她:“我已經對你許下過一生一世的承諾。現在我們既然如此,星流也想要得到你的承諾。”
槿知微怔。
他說的,是表白那天對她的承諾。
儘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觀是她堅持的,但現在纔剛點頭答應跟他在一起,就要開口對他說:我會一生一世愛你。她還真有點彆扭。
但她現在知道,星流重諾。他自己一諾千金,所以纔會這麼看重她的承諾。
於是她眨了眨眼,答:“我們纔剛剛在一起,你至少也要讓我考察一段時間,才能對你許諾。”
應寒時靜默片刻,那烏黑的眼眸近在咫尺地望着她。
“好。槿知,一旦向星流許諾……永以爲諾,不可收回。”
槿知“哦”了一聲,垂下頭。
他低頭又尋到她的脣,吻了上來。
這樣熱切而無聲地廝磨了好一會兒,槿知靠在他懷裡說:“你繼續打遊戲啊,我陪你。”
“你會不會無聊?”
“不會。”
他打遊戲的模樣,實在帥氣又動人。
應寒時聽話地戴上眼鏡和耳塞,拿起遊戲手柄。只不過這一次,將她圈在雙臂之間。
迷離的光線,再次映在他的臉上。槿知望着他被覆蓋住的眼睛,望着他的鼻樑和薄脣,還有下巴的線條。就這麼看着,居然真的一點也不無聊。
不過,這個男人做什麼,真的都很認真。明明她人還在他懷裡,這麼親密的姿勢,他卻擡起頭,握着手柄,按照她的要求,非常專注地打起遊戲來。槿知看着屏幕上不斷爆出最高記錄,看着他的手指飛快跳動,慢慢將頭靠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
不知不覺,就這麼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應寒時摘下護目鏡,放下手柄,看着懷裡安睡的女人。她的身子壓在他的一隻手臂上,一點也不能動。他只能單手調暗了屏幕亮度,關掉了聲音,然後低頭,看着她。
這麼看了一陣,應寒時伸手,將整個遊戲廳的所有屏幕全部打開,它們自動連接成一個巨大的屏幕。他將它們調整爲自動映射星空模式。這樣,透過飛船頂層的射電望遠鏡,此時海平面上方的星空,都栩栩如生地投射到了屏幕上。
暗藍色的天空如同溫柔鵝絨,繁星璀璨奪目。夢境般的美麗,360度將他們兩個人包裹在正中。
應寒時就這樣坐着,許久紋絲不動。不願驚擾,她的美夢。
——
江城。
次日一早,恰逢週一。路上到處是擁堵車輛,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倒跟他們剛剛返回的海底,像是兩個世界。
一輛越野車停在圖書館門口。
槿知和莊衝下了車,其他人則留在車裡。
應寒時也推門下來。
“今天回去後,我要跟他們準備跳躍的事。”他說,“大概沒有時間來接你了。”
“嗯,沒事。”槿知答。莊衝站在一旁等着。
圖書館門口是排楊樹,陽光斑駁地投射下來。兩人相對站着,安靜了一會兒。
莊衝:“還有兩分鐘上班遲到,有話快說。”
槿知瞥他一眼,他立刻低下頭去。
“胳膊還疼嗎?”她問。
應寒時眼中露出些許笑意:“不礙事。”
槿知想起在遊戲廳中的那些旖旎,心口一甜,說:“疼就讓蕭穹衍給你揉揉。”
應寒時負起雙手,微微垂眸。
“想讓你揉。”
一旁的莊衝:“臥槽!”轉身走了。
槿知噗嗤笑了,擡眸再次看着應寒時。
他也低頭凝視着她。
槿知的心突地一跳,臉也有點燒,上前一步,擡頭想要吻他。哪知他也同時側頭,想要吻她的臉。兩人的鼻尖在空中撞了個正着,臉貼着臉都沒動。
然後同時笑了。
他低頭,她擡頭。兩人都閉上眼,脣輕輕一碰。
“我走了。”她說。
“嗯。”
槿知雖然有些不捨,但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於是轉身後,就沒有回頭,徑直往館中走去。
應寒時站在原地,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樓內,才上了車。
車內所有人,將兩人剛纔的相處,都看得一清二楚。丹尼爾和蘇只是笑,蕭穹衍裹着風衣坐在後座裡,“烏拉拉拉”唱起了歌。
林婕始終轉頭望着窗外,直至車開出好一段了,才問前排的應寒時:“你的胳膊怎麼了?”
“沒事。”
——
槿知以爲,這趟一回到圖書館,就會面臨冉妤的“嚴刑拷問”。她也做好了全盤托出的準備。
誰知進了館廳,卻發現冉妤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樣子。看到她和莊衝,也只是問:“回來了?有沒有帶特產?”
莊衝丟了幾包海邊零食給她,槿知不動聲色地在她身旁坐下:“怎麼了?”
冉妤悶悶地趴了一會兒,說:“槿知,糟糕,我被流浪漢逆襲了。”
槿知驚訝地看着她。
於是意想不到的是,今天變成了冉妤向她吐露心聲。
原來這妮子自從上次見了公園流浪漢,嘴上不說,始終對人家的皮相覬覦着。於是三番兩次路過公園,給人吃的。結果那流浪漢大概也是看她心軟總給東西,居然後來跟到她家樓下,天天等着。
“他居然還問我,今天的麪包呢?”冉妤憤憤道,“臥槽,難道我是他保姆啊。”
一來二去,冉妤終於發飆了,在某天早上怒吼他說:“你怎麼總是想白吃我的東西?吃軟飯啊你!”
槿知:“然後呢?”
“然後……”冉妤眼睛一亮,“他瞪我一眼,從口袋裡掏出條鏈子就甩過來。”
“鏈子?”
“是的!”冉妤明顯激動了,“槿知,你一定想不到,居然是條鑲滿鑽石的項鍊!鑽石啊!他說他現在落魄,這個是他以前戴在手上玩的,用來抵飯錢。我拿去珠寶店驗過了,是真的鑽石項鍊!值十多萬,我現在藏家裡好好供着呢。”
槿知:“……”
冉妤又嘆了口氣:“槿知,我終於遇到高帥富了,終於被高帥富丟過來的東西砸暈了。可卻是個家道中落、落魄街頭的高帥富,怎麼辦?他會不會東山再起,電視裡不都這麼演的麼?我要不要賭一把?”
她靠進槿知懷裡,槿知摸了摸她的頭,也給不出建議。誰能想到冉妤的遭遇竟如同愛情狗血劇。雖說她現在還在糾結“要不要賭一把”,但從她談及那人的神情,槿知感覺得出來,她已動心。
“順其自然吧。”槿知安慰道,“如果是星辰註定,你們終究會在一起。”
是否很多人都會愛上意想不到的人?她終於還是跟外星人在一起,而冉妤卻跟她以前最瞧不上的人,碰撞出了火花。
冉妤沉默片刻,“嗯”了一聲,又看着她:“話說你跟望妻石這個週末,有沒有突破性進展啊?”
槿知笑了笑,心念一動,問:“你說假如兩個人剛在一起,男人就要女人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怎麼辦?”
冉妤想了想,答:“不理他!這男人的佔有慾也太強了吧。”
槿知:“他倒也不是佔有慾強,是比較注重承諾。”
冉妤怪異地看着她:“槿知你腦子秀逗了吧?重視承諾,重視這樣的承諾,不是佔有慾是什麼?”
槿知居然答不出來。
應寒時那樣清風明月般的人,對她……也有佔有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