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找里人並不多,除了二樓臨窗的她,還有兩桌,都在樓下大廳裡,正悠閒地吃着。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唁鬧聲,吵吵嚷嚷中,一羣身穿長衫的讀書人簇擁着兩個大約二十餘歲一個五官白淨端正,一身絲綢錦衣趾高氣昂,滿眼不屑,另一個相貌娟秀,眉宇間隱帶凜然寒氣,一身破舊暗藍布袍,雖打着補丁,洗得發白,卻乾淨整潔的年青男子走了進來。
“來來來,宇文兄,請坐請坐。”
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將那名穿着舊衣的男子按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說:
“今兒個,這清水城有名的才子們可都到了,他們都是聽說了你的不凡見解,非常感興趣,想和你探討探討,周兄,王兄朱兄來來來,大家坐。”
“吳兄請!”
“孫兄請!”
一番寒暄,一大堆人圍着那個姓周的和姓宇文的坐定。裴雪菲對他們的談話內容沒啥興趣,別過頭,一邊看着遠處巍峨的山峰尋思着,一邊吃飯。
吃着吃着,突然樓下的聲音越來越響,時不時有鬨堂大笑傳出,嚴重影響到裴雪菲進餐。眉頭緊皺,還未出聲,只見那個叫宇文的突然站起來,臉漲得通紅,大聲說:
“君者,丹也;庶人,水也,水則裁舟,水則覆丹,這纔是真理。”
“喲呵,這理念先進啊!”
一聽這話,裴雪菲來了興致,放下筷子,仔細打量起這個男子。嗯,長得還不錯,眉眼端正秀氣,挺俊俏的,只不過面有菜色,看得出家境很差,不過這寒氣,這堅持,她欣賞
“哈哈……”
聽了他的話,下邊的人又是一陣鬨笑,
“宇文兄,該不會你每次鄉試都這樣回答的吧,怪不得考了五年,都沒考中秀才啊!”
這話,逗得衆秀才更是譏笑不已,那個姓周的一臉惋惜滿眼嘲諷,笑嘻嘻地說:
“宇文兄,枉費你數讀聖賢書,真是大逆不道,古往今來,誰人不知這天下都是皇家的,什麼載舟覆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纔是真理。”
“對對,周兄說的對,不惋是會試的頭名,我等的楷模,說得太精闢了。”
“沒錯,值得我等學習。”
一樣人開始狂拍馬屁那個姓周的滿臉倨寒,自以爲是,姓宇文的那個,臉漲得更紅,寒然挺立大聲說:
“我的話,絕對不會錯,你們看着,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哈哈!!”
這下,那些書生笑得更大聲了,有些個誇張的,更是軟倒在別人身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得裴雪菲無名火就上來了。
這羣人擺明是拿那傻書生開涮,耍他玩呢這個笨蛋,真是
“我說宇文兄”,姓周了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擺了擺手,
“行了行了,你真是太逗了,娛樂大家,值得嘉獎。夫子的眼光就是好,當年非說你日後的成就比我們都強,哈哈……我看,你還是聽我的話,下次鄉試改個說法,我們這羣人裡,就你還沒通過鄉試,可別再讓夫子失望啊,只要你答應換個寫法,接下去三天我頓頓請你吃好的如何?”
“不吃!”
男子一拍桌子,臉色鐵青,冷聲道:
“我說過,我是對的,絕對不會更改,道不同不相爲謀,諸位請!”
“啊?哈哈……”
衆人再次鬨笑,就連一旁兩桌也笑開了,男子緊緊抿著薄脣,滿眼屈辱,轉身欲走,裴雪菲挑挑眉,突然,用力拍起手來。
“說得好,這位宇文兄,你說的簡直太對了,有見地,在下佩服,不知道可否請宇文兄上來一敘?”
裴雪菲的聲音清朗低沉,蘊含着內力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如涓涓流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裡,頓時,笑聲嘎然而止。
宇文墨頓時愕然,猛得一回頭,看見了那個站在二樓窗前,長身玉立,眉目精緻,風度翩翩,有着世上最溫暖笑容的少年,突然之間,感動,涌上鼻端。
“你是什麼人?”
看見裴雪菲雖一身布袍,但卻氣質不凡,姓周的臉色一沉沒敢發難,冷聲問道。
“在下蕭羽,這位兄臺,沒文化不是你的錯,不懂事也不是你的錯,但是,既不懂道理,心胸狹窄,也沒文化,還在這兒大肆嘲諷真正有見識之人,那就是你的錯,道歉!”
“啪!”姓周的大怒拍案而起,
“哪來的臭小子,敢在這兒鬧事,找……”,
死字還沒出來,嗖的一聲,一根竹筷點射而至,穩穩地插在木桌中央,前端沒入桌面一寸,尾端不住顫動,這赤、裸裸的警告,頓時將他的話,硬生生逼了回去。
“嗯哼。”
裴雪菲揚揚下巴,懶懶地靠在二樓的圓柱上,笑容比陽光還燦爛,眼中的寒光比萬年玄冰還要冷,揚聲說:
“他說的,句句真理!有了百姓,才需要建立國家,有了國家,才需要有‘君’,國家是爲百姓建立的,‘君’的位置是爲國家而設立的,沒有百姓,要‘君’幹嘛?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就是真理!”
“說得好!”
還未等樓下的人反應過來,清朗的讚譽聲從門口傳來,衆人愕然的眼神,齊齊看向門外。
披着冬日暖陽,男子踏進客棧,一身暗紫錦袍,濃密的眉黑亮如名貴黑玉石,含着溫柔笑意的眼,挺直的鼻,厚薄適中,性感紅潤的脣,每一處,都那麼完美精緻,溫潤如玉,卓然而立,撤落一地耀眼光華,讓人眼前不由得一亮,好一個溫文爾稚,氣度不凡的翩翩佳公子!
“拜見城主。”
看清來人,姓周的等人和其他客人都彎下了腰,恭敬行禮,語氣中,滿是由衷的敬佩。
“他,就是城主?”
裴雪菲有些微怔,這麼年輕就能將這個清水城建設的這麼好,此人,不容小視——
第九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