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這個時候也看出了蘇夢葉的意思了,今兒個她們跟着蘇夢葉來,就是要使勁地踩王念卿的臉的!因此,白芷也不肯將表禮給王念卿。她可是蘇夢葉身邊的掌事大丫頭,親自給王念卿表禮,那是長了王念卿的臉面了!
白芷這個時候才後悔,方纔出門的時候應該帶一個不入等的小丫頭過來了,讓小丫頭給王念卿表禮,那纔是大大地沒臉呢!
白芷暗暗地掐了掐紅菱,這紅菱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她還真的怕紅菱不理會這裡頭的門道。
紅菱心思簡單,卻早就看出了蘇夢葉的用意了,不等白芷吩咐,就將表禮直接送到了王念卿的面前。
王念卿臉上十分不好看,拿過表禮一看,見不過只是幾個做工一般的荷包,接過來一捏,裡頭空空如也,頓時便惱羞成怒,將那荷包往地上狠狠一扔:“五小姐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蘇夢葉忽然笑了:“姨娘這是什麼意思?我好心給姨娘送了表禮了,姨娘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將我送的荷包放在地上踩!姨娘出去打聽打聽,這說出去還有沒有這個道理了?再不然,姨娘和我去父王面前分辯分辯,看看父王怎麼說!”
紅菱也跟着幫腔兒:“姨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呢?什麼叫‘打發叫花子’?難道姨娘自己是個叫花子不成?姨娘自己看看這荷包的用料,可不是上好的?花樣子也好看,姨娘留着,過年過節的時候,裡頭裝個小銀錁子,打賞給下人也是極其體面的。
再不然,姨娘往裡頭放個香丸藥錠,出門的時候戴着既好看又方便。我們小姐處處爲姨娘考慮好了,哪知道被姨娘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姨娘竟然這麼糟蹋我們小姐的心意。我們小姐還沒有說委屈呢,姨娘自己先惱上了。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紅菱性子潑辣,說話乾脆又利落,是個吵架的好手。白芷這下子也總算明白了,爲啥蘇夢葉會指名道姓地要紅菱跟着了。她也總算知道自己的作用在哪裡了。
她性子雖然綿軟,但畢竟是做大丫頭的,在高嬤嬤手底下調教過幾年,說話總會一針見血,蘇夢葉要她來,便是打着這個主意的。
白芷便彎下腰,將那幾個荷包一一撿起來,拿在手裡吹了吹灰塵,她站得離王念卿近,灰塵幾乎都吹到了王念卿的臉上。王念卿皺着眉正要發作,白芷卻忽然搖頭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紅菱自然要給白芷搭臺子唱戲了:“白芷姐姐,你可惜什麼?”
白芷捏了那幾個荷包,道:“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料子了。姨娘也太不會持家了。雖然說是做了姨娘了,可姨娘從前也是從苦日子裡過來的,難道不知道要勤儉持家的道理?還是姨娘如今身份不一樣了,便忘了本了?何況方纔姨娘說的話也太不尊重了一些。
姨娘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又不是從前的粗使丫頭了,怎麼還指望着我們小姐打賞銀子呢?姨娘也不想想,我們小姐現在還沒出閣,也不像三小姐那樣,身上有個鄉君的身份,還有個俸祿可以拿。
府裡的幾位小姐,哪個不是有孃親補貼着?我們小姐有什麼?王妃
留下來的東西,那都是要等着小姐以後出門子給的,小姐現在日子過得還緊巴巴的呢。打賞給下人銀子,那是體面,可打賞給姨娘銀子,那我們小姐成了什麼了?姨娘又成了什麼了?
姨娘這麼做,可有想過王爺?王爺若是知道了我們小姐給姨娘打賞銀子,可輕饒不了我們小姐。姨娘這是要陷我們小姐於不義之地呢!姨娘安得什麼心思!
姨娘出去打聽打聽,小姐送荷包給姨娘,這是多大的體面!姨娘不說好好地收着,再回幾樣針線,大家全了體面禮數,竟然還嫌棄這禮薄,非要伸手跟我們小姐討銀子去!難不成,真的像姨娘自己說的,姨娘就想做個叫花子?還是,姨娘竟然跟個不懂規矩的粗使小丫頭爭賞銀?”
王念卿臉色紫漲,怔怔地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她現在才知道,蘇夢葉身邊的丫頭竟然也是這樣不好惹的。
碧璽見鬧得不像話了,才走上前,先給蘇夢葉行了禮,笑道:“五小姐不要跟我們姨娘計較,姨娘這些日子累着了,又是個心直口快的,一時糊塗了也是有的。”
王念卿更加生氣了,這碧璽不幫着她說話也就罷了,竟然還胳膊肘往外拐!果然不是自己的丫頭,就是跟她不貼心!哼,還想着早點放出去成親?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看她不把碧璽拖成個老姑娘!
碧璽說完,又笑嘻嘻地要去接白芷手裡的表禮,蘇夢葉卻冷聲一聲道:“既然姨娘不稀罕咱們這薄禮,白芷,收好了,回去的時候打賞給廚下的丫頭吧。我吃着這幾日的飯菜十分可口,給那些粗使丫頭們,還能聽她們讚我一聲好兒呢。”
王念卿緊緊地咬着雙脣,她好久沒有受到這樣的難堪了。即使先前進府的時候在五福堂伺候着,寧文韻也只是不理會她罷了,並沒有找她的茬兒。這蘇夢葉,果然是個不好惹的!她只不過是纔在蘇嵐秋面前絆了她一次,她今日就這樣過來打她的臉!
碧璽見王念卿要發作的樣子,便趕緊衝王念卿搖頭,王念卿忍了忍,纔將一肚子的粗話都憋了回去。碧璽說的對,等晚上蘇嵐秋來紅紗間,她非得在蘇嵐秋面前狠狠地告蘇夢葉的狀不可!
坐在臨窗大炕上吃着果子的錢婆子見院子裡似乎是鬧開了,終於戀戀不捨地放下了果子,笑嘻嘻地跑了出來,拉着蘇夢葉的手,笑道:“哎呀,這不是五小姐嗎?今兒個怎麼有空兒到紅紗間了?您瞧瞧,我們王姨娘是個不懂事的,怎麼也不把五小姐請到屋子裡頭來說話?”
“放手!”
蘇夢葉忽然大聲斥責,將錢婆子的手一下子甩開了,紅菱緊跟着上前去,就狠狠地甩了錢婆子兩個巴掌,叉着腰罵道:“你這個狗奴才算是什麼東西?也敢對小姐動手動腳,拉拉扯扯的?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
白芷則更加直接,指着廊下一個灑掃的婆子,說道:“還不趕緊打盆水來給小姐洗洗手!”
那婆子一溜煙地去了,一會兒就打來了熱水,還拿來了皁豆。白芷伺候着蘇夢葉淨了手,順便打賞了那婆子一個銀錁子,那婆子連聲道謝,眉開眼笑地下去了。
錢婆子便鼻子不是
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陰陽怪氣地說道:“五小姐這是做臉給誰看呢?好歹我們王姨娘也是個姨娘,按道理來說,還是五小姐的長輩呢。五小姐就這麼作踐自己的長輩?”
蘇夢葉冷冷地說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我說話?王姨娘好歹也算是半個主子,和我說話,也算是有資格了。你呢?一個粗使婆子而已,還這般不自重,竟然敢對主子拉拉扯扯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提腳把你給賣了?”
又轉頭對白芷說道:“白芷,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錢婆子好像還是咱們香雪海的奴才吧?這怎麼不在香雪海當差,卻跑到這紅紗間磨牙?我好像沒有讓她來紅紗間送什麼東西吧?”
白芷忙道:“小姐可不要生氣,是奴婢疏忽了,竟然讓這可惡的婆子偷懶,回去之後稟明瞭高嬤嬤,讓她自己去領板子去。”
錢婆子嚇了一跳,連忙叫道:“你們可不能打我板子!王爺說了,過幾日就放我出去,還要在王府後頭給我買個小宅子,再買兩個丫頭伺候我呢!”一轉頭,看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就站在旁邊,錢婆子又有了底氣,趾高氣揚地說道:“五小姐,我女兒現在可是姨娘了!”
“是姨娘又如何?”蘇夢葉都被錢婆子給逗笑了,這錢婆子還真的是蠢,也不知道寧文韻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蠢婆子做眼線!不過寧文韻本身就很蠢,蠢人看中了蠢人,也還算是說的過去了。
“一個姨娘,我還不放在眼裡,在我面前,不過是一個高級一點兒的奴才罷了。再說了,王姨娘眼下也沒有給我生個小弟弟小妹妹的,又不是趙姨娘那樣和氣會說話的,我憑什麼要高看她一眼?她是我什麼人?你這個狗奴才,說出去的話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王念卿在一邊急得直跺腳,她的個親孃哎!怎麼就知道給她添亂啊!如今還不是能夠得罪了蘇夢葉的時候,有什麼委屈先忍下來,等蘇嵐秋到了再做計較。如今錢婆子這幾句話要是傳到了蘇嵐秋的耳朵裡,她縱使有天大的委屈,蘇嵐秋怕也是不會理會了。
王念卿看了看這院子裡灑掃的婆子,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她就不應該放錢婆子進來,這裡人多嘴雜的,誰知道誰是誰的人呢!
錢婆子氣得直跺腳,可蘇夢葉說的是,她現在還是人家香雪海的粗使婆子呢,蘇夢葉一個不高興了,還不是說賣就賣!她不由得恨恨地瞪了自己的女兒一眼,都是這個丫頭不爭氣!不然,她今日怎麼會受這樣的罪?
蘇夢葉瞥了錢婆子一眼,率先往正屋裡走去:“外頭太冷了,你們要吹風就吹去吧,我可受不得。”白芷和紅菱趕緊跟着進去。
王念卿在後頭小聲地對錢婆子說道:“娘,你快家去吧。這幾日就先不要在她面前晃悠了,省得惹得她生氣。”
錢婆子很是不服氣:“你是不是就盼望着讓我趕緊走,離了你的眼睛,不在你面前唸叨你哥哥的名字,你就可以不管你哥哥了?”
話音剛落,方纔跟着蘇夢葉進了屋子的紅菱又轉了出來,站在臺階上,笑嘻嘻地說道:“王姨娘,我們小姐讓錢婆子跟着進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