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文韻只是聽報信的廚娘說蘇夢晗和蘇夢葉、蘇夢晗帶着人氣勢洶洶地到了大廚房,進了大廚房的院子才知道蘇夢晗讓人將大廚房給砸了個稀巴爛,到底這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是一無所知。
這會兒聽蘇夢葉這麼說,再見到蘇夢葉一副篤定的神態,寧文韻就有些拿不準了。
她色厲內荏地說道:“你不要仗着王爺最近寵你,就什麼事情都拿到王爺面前去煩着王爺!王爺最近這些日子忙着呢,哪裡耐煩聽你說這些小事!”她嘴角禁不住往上翹,有了河清郡王這樣一個好女婿,蘇嵐秋最近可不是正忙着嘛。
都是因爲蘇夢語嫁給了河清郡王百里皓,她才能夠從五福堂被放出來,這一切都是蘇夢語這個貼心貼意的小女兒給她帶來的,跟她不貼心的蘇夢晗可從來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好處。
想到當年生蘇夢晗的時候難產,差一點就丟了性命,寧文韻就對叛逆的蘇夢晗更加不喜起來。
蘇夢葉抿着嘴笑道:“寧側妃,您這話真是好生奇怪。方纔不是您說要去告訴父王,讓父王對這件事情評評理嘛,怎麼現在您又說父王不耐煩管這樣的小事呢?”
她神色一凜,不僅臉上的笑容沒了,這聲音也冷了下去:“寧側妃,不知道大廚房玩忽職守,不僅糊弄這王府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下人的吃食,而且還不給幾個小姐做飯,想要餓死幾個小姐,在寧側妃的眼中是不是小事?我想,寧側妃認爲這是小事,可換到了父王那裡,卻未必是了。寧側妃,您覺得呢?”
寧文韻只覺得蘇夢葉氣勢逼人,那周身冷冽的氣勢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蘇嵐秋。那會兒蘇嵐秋每每穿上鎧甲,手握長劍,周身都圍繞着這種讓人心驚膽寒的氣勢。
難不成蘇夢葉跟着蘇嵐秋學了這麼些日子的武藝,不僅僅是學到了防身的功夫,連這周身的氣勢都學了去?
她狐疑地看着蘇夢葉,卻被蘇夢葉雙眸中的那股子冷冽下了一大跳,心頭不禁慌慌亂亂起來。這個小賤人不除去的話,將來就是一隻吃人的野狼!
心念一起,寧文韻心中越發亂糟糟的起來。一時想着要是陳媽媽和碧璽還在她身邊就好了,她怎麼着也能夠和陳媽媽商量出個子醜寅卯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蘇夢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拔了去。
一時又想,不知道現在蘇夢晗和蘇夢葉的關係好到了什麼程度,要是讓蘇夢晗下手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
揣着這麼多亂哄哄的心思,寧文韻就沒有將蘇夢葉的話放到心上,只是眉頭一皺,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幾日忙着小語的回門宴呢,大廚房人手不夠,一時疏忽也是有的,不過就是一頓飯做得晚了一些。小語也是你們的姐妹手足,你們怎麼就不能擔待體諒一些!”
又對蘇夢晗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你現在又領着你的丫頭將大廚房給砸了,這股子氣怎麼說也消了吧?那賠償的銀子我就不用你出了。趕緊回去好好地翻翻《女訓》,也
不知道這些日子你跟着宮裡來的兩位教養嬤嬤學了些什麼,怎麼越大越沒有了個章程了呢!”
她不敢去等蘇夢葉,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好脾氣的蘇夢月,嘴裡仍然對蘇夢晗說道:“你也是要嫁人的人了,不好好待在霜露閣繡嫁妝,就知道和些不相干的人出來鬼混!可別跟人學了不好,帶壞了自己的名聲!”弄得蘇夢月倒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蘇夢晗十分失望。
她以爲寧文韻最少會問一問何媽媽或者她,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一貫冷靜自持的她,會做出這樣子不管不顧的事情來。她以爲寧文韻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後,最起碼會大聲呵斥何媽媽,就算不處置了何媽媽,最起碼也會安慰一下她。
可是她錯了,寧文韻什麼都沒有做,反而一副嫌棄她們待在這裡礙手礙腳的樣子,想要將她們趕走,好趕緊操辦明日蘇夢語的回門宴。
原來在她這個孃親的心中,她和蘇夢語終究是不一樣的。她就算再怎麼禮讓,再怎麼乖巧,再怎麼溫柔,再怎麼穩重,也不如蘇夢語小小地撒一個嬌。
猝不及防之間,蘇夢晗忽然就掩面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一時之間,在場的人都有些愣住了。
這還是蘇夢葉第二次看到蘇夢晗哭,不同於那次端陽節的驚慌恐懼,蘇夢晗這次哭,卻包含着無限的委屈和失望。
一個平日裡端莊自持的人忽然哭得這般無助,着實讓人心疼。饒是蘇夢葉心腸硬,也伸出了手,拉住蘇夢晗,輕聲道:“二姐姐。”
蘇夢晗十分要強愛面子,卻不想在衆人面前哭,甩開蘇夢葉的手,用帕子捂着臉就衝出了出去。後頭的茉莉等丫頭一溜煙也跟着跑了出去。
只留下杜鵑和芍藥兩個人。
那杜鵑穩穩地給寧文韻行了個禮:“側妃殿下,奴婢留下來跟何媽媽對對大廚房的賬,我們小姐說了,有一賠一。”
寧文韻被氣了個半死,指着杜鵑半天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畢竟現在杜鵑已經是英親王府的人了,她可沒有資格發落。
蘇夢月拉着蘇夢葉,怯生生地說道:“葉兒,你說,咱們要不要去看看二姐姐?”
蘇夢葉黯然地搖了搖頭:“二姐姐這個人極爲好面子,恐怕這會兒並不想見咱們。”
兩個人也跟着草草地跟寧文韻行了禮,就結伴各自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倒把寧文韻給氣得不行了:“這一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
那何媽媽見寧文韻氣得柳眉倒豎,心中一動,忽然就湊了過來,諂媚地笑道:“主子,您可別再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這說來也奇怪,這二小姐一向都十分穩重乖巧,怎麼今日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寧文韻冷冷地說道:“女大不中留,她這是因着嫁妝的事情對我有氣,在怨我呢。”
何媽媽貼上來,笑道:“主子,母女哪有隔
夜仇。二小姐又是個聰明通透的人,回去想一晚上,明天就一準兒又和從前一樣了。奴婢就是覺得奇怪,像二小姐這麼伶俐的人兒,縱使心底裡真的有些埋怨主子,也不該這麼不管不顧地鬧出來,讓外人看着覺得不像。”
寧文韻只覺得何媽媽話裡有話,便拉下了臉來:“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要拐彎抹角的,平白惹人厭煩!”
何媽媽忙道:“主子,奴婢就是覺得,這要是沒有別人挑唆的話,二小姐可不至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主子好生想想,這二小姐是什麼時候變得和主子不貼心了?”
寧文韻細細一想,倒覺得何媽媽的話十分有道理。她那些日子被軟禁,蘇夢語又在清虛觀中,這蘇夢晗就總是和蘇夢葉、蘇夢月一起去三秋堂讀書。後來她又聽人說起端陽節的事情,知道這蘇夢晗和蘇夢葉是共患過難的,感情上又和別的姊妹有了些不同。
當時她也沒在意,她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她難道不清楚嗎?可是今天看來,還是她大意了,實在是沒有想到,蘇夢葉這個小蹄子,竟然有這樣的好本事!
想到方纔蘇夢葉那雙眸子裡蹦發出來的殺意,寧文韻就覺得不寒而慄,小小年紀就這樣不得了,等蘇夢葉真的成了氣候,還不得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不行!這蘇夢葉得儘早除掉了!
別的寧文韻不知道,這些日子蘇嵐秋一直在爲蘇夢葉打聽人家的事情,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萬一這蘇夢葉嫁的人家好,日後她就更不要想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更別說紅紗間那個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一旦打定了主意,寧文韻就想快刀斬亂麻,睨了何媽媽一眼,厲聲道:“你說!你覺得是誰挑唆了二小姐!”
何媽媽叫苦不迭,她只是提出了話頭,後面的事兒由得寧文韻自己想去,沒想到寧文韻也是個聰明的,竟然把她給拉下了水。這下子,她就算是想明哲保身也做不到了。
寧文韻看出了何媽媽神色之間的猶豫,不禁冷笑道:“何媽媽,你可不要忘記了,當年下在那丫頭飯食裡的藥,可是你看着熬的!”
一聲厲喝將何媽媽拉回了現實,她很快就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神色,雙眸中不由得就有了殺機:“主子,您吩咐吧,想要將那位怎麼樣?”一隻手已經伸出了五根手指頭。
寧文韻挑了挑嘴,無聲地笑了起來,那模樣配着猙獰的雙目、蒼白的臉色,無端端地就十分詭異,大白天看着就讓人心驚膽戰:“自然是快刀斬亂麻了。何媽媽難道沒有聽說過嗎,斬草要除根呢。”
何媽媽心下一寒,忙低了頭,想了想,才道:“她現在得了王爺的青眼,這個時候再動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主子,不如,咱們就將計就計,殺她個措手不及!”
說着就在寧文韻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寧文韻雙眼一亮,不由得頷首而笑:“好一個將計就計!蘇夢葉,我看你這回還怎麼躲得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