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殷州城門之後,四人視線所及皆是荒涼之景,青石板街上空無一人,地上盡是被人丟棄的亂七八糟的物品,隨着夏日微暖的清風,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如孤魂野鬼般四處飄蕩。
柳傾城察覺有些不對勁,她回身看向歐陽璟,發現對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身後不遠的城門,她下馬來到他身邊,警覺的盯着空無一人的街道,道:“這城裡有些不大對勁。”
歐陽璟沉默的點了點頭,身後原本應該是重兵把守的城門,此刻卻荒涼的猶如一座廢城,這並不合理。
這時,宋毅和瑾嵐也翻身下了馬,來到他們面前,問道:“出了什麼事?這座城感覺怪怪的,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呢?”
“城門無人看守,街道也四處無人,殷州詭異的很,大家小心些,莫要走散了。”
歐陽璟緊握着柳傾城的手,考慮到她剛剛負了傷,他心裡對她更是惦記不已,所以他不允許她離開自己半步開外的距離。
四人棄馬前行,直奔太守府而去。
一路上,空蕩蕩的街道一派狼藉,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劫難,到處都是荒涼之景,偶爾還會在街角處發現幾具屍體,猙獰扭曲的面相令人不寒而慄。
柳傾城四處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當行經一處居民住所時,她隱約透過模糊的窗戶紙看到屋子裡似乎有人影閃動,但對方發現她的存在之後,立即縮回了屋子裡,緊接着就傳來上鎖的聲音。
在寂靜的街道上,落鎖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還有人,但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不願出來上街走動。”
柳傾城沉聲道,她看着街角僻靜處一名懷抱着嬰兒已然死去的女人,心情很是沉重。
瑾嵐也發現了那些屍體,她不顧宋毅的阻攔,上前查看了那幾人的屍體,轉而衝着柳傾城搖了搖頭,道:“都死了。”
柳傾城輕嘆口氣,轉而對歐陽璟問道:“你說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這種景象,實在有點瘮人。”
“莫怕,大約是出了突發情況,待我們找到殷州太守,就能知曉一切了。”
歐陽璟柔聲安慰,帶領着他們三人加緊了步伐。
殷州城內有一座很高的寶塔,站在其上能將殷州內外的情景一覽無餘,歐陽璟縱身躍上塔頂,聚集精神環視了殷州城內的景象,準確找到了太守府的位置。
由他帶路,四人很快就到達了太守府。
而直到走近太守府門口,他們才真正看到了活人的身影。
不等他們靠近府邸門口的短階,就有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手持長矛從門裡衝了出來,將鋒利的矛尖對準他們幾人的前心後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警惕和敵意。
其中一人站出來,指着歐陽璟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否則格殺勿論!”
怕歐陽璟暴露身份,宋毅急忙站出來,高舉雙手錶示自己並無敵意,道:“這位差大哥,我爹是奉天太守宋青,與你們太守大人是舊交好友。在下奉家父的命令前來探望武大人,勞煩幾位差大哥前去通
稟一聲。”
那士兵聽了他的話,卻沒有收起手中的長矛,而是不耐煩的將矛尖頂住了宋毅的胸口,厲聲道:“這裡沒有什麼武大人,只有段大人。速速報上姓名來歷,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宋毅害怕的垂眸看了一下胸前的鋒利長矛,往後縮了兩步,疑惑的問道:“這裡不是殷州嗎?殷州太守難道不是武宗直嗎?何時來了位段大人?”
“從昨天開始,殷州就更名換姓了,你難道不知嗎?”
那士兵不想與他多費口舌,他示意身邊的幾人動手,不由分說的將他們團團圍住,上前想要綁住他們的手腳。
宋毅還想與他爭辯兩句,但歐陽璟和柳傾城已然察覺出不對勁,兩人幾乎同時擡腳飛踢掉幾名士兵的長矛,從腰間抽出軟劍斬殺近在咫尺的幾名士兵,而瑾嵐也曾學過一些功夫,見此情景也出手相助。
變故來的太快,還沒等宋毅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然被柳傾城扯住,只聽她焦急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愣着做什麼?快跑!”
“咦?哦哦!”
宋毅反應過來,急忙跟着柳傾城等人的腳步,迅速逃離太守府。
四人一路狂奔,穿過狹窄又隱僻的小巷,曲曲折折繞了許久的路,纔將身後的追兵甩掉。
宋毅氣喘吁吁的靠在牆壁上,一手不停撫摸着自己的胸口,試圖能通過此種方法平復狂亂的心跳。
等到呼吸變得稍微暢快的時候,他纔開口問道:“剛纔是怎麼回事啊?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柳傾城沒好氣的拍了一下他的額頭,道:“你真是天真的可以,你難道沒發現這羣人身上的戎裝制式似曾相識嗎?你以爲太守府裡的人,還會是我們要找的那位武宗直大人嗎?”
經她一番提醒,宋毅才恍然醒悟,方纔那羣士兵分明是從京城而來,那也就說明此刻在太守府中掌管事宜的很有可能是來自京城的武將,而不再是他要找的武宗直。
宋毅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問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們沒找到武大人,難道要無功而返嗎?”
這時,歐陽璟沉沉的開了口,道:“經過方纔的事,想來會給對方以警覺,我們還是要快點出城,以免成爲甕中鱉。”
“我也是這樣想的。”
柳傾城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方纔他們進城時,城門口並沒有人看守,而街道又是一片狼藉,沒準是因爲武宗直與那名侍衛口中所說的段大人產生了衝突或者誤會,才導致的結果。
他們在太守府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想來很快就會引起重視,若到時候對方關上城門大肆搜城,那被發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眼下,還是速速出城爲好。
瑾嵐雖不知他們三人此來殷州到底所爲何事,但看他們每個人的神色都異常緊張,她想定是發生了十分要緊的大事。
她也不好在這關鍵時刻浪費時間提問問題,只能緊緊跟在他們身後,穿過曲折僻靜的小巷,儘快離開了殷州城。
四人離開
殷州後,暫時藏身到附近一處較爲僻靜而幽深的密林之中,商討下一步的計劃。
歐陽璟想起他在登頂寶塔時曾無意中瞥見位於殷州東北方向不到數裡之外,似乎有駐紮軍營的影子,他將自己的所見告訴給柳傾城,道:“我想到那裡去查探一下情況。”
柳傾城聞言微微皺起眉頭,握住了他的手,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你自己前去我不放心。”
“不可,你肩膀負傷,此時不能亂動。”
歐陽璟毅然決然的拒絕了她的要求,見柳傾城還要有所動作,他迅捷的點了柳傾城的穴道,令她無法動彈。
他將柳傾城打橫抱起,輕柔的放在一片茂密的叢林之中,他轉頭看向宋毅,道:“這裡十分隱秘,你莫要亂走,我去去就回,你務必要照顧好她們兩人的安全。”
宋毅認真地點了點頭,連忙應是。
不等柳傾城開口阻攔,歐陽璟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叢林,運起輕功朝着他先前所發現的軍營扎守的位置奔去。
宋毅見柳傾城眼冒怒火,又有掩飾不住的擔憂神色,他坐到她的身旁,嘆道:“傾城你就放心吧,歐陽大俠那麼高深的武功,他定能全身而退的。我們跟在他身邊,有時反而是個累贅。”
這話雖然說得很直白,卻也是事實。
一股無力感瞬間涌上柳傾城的心頭,她的眸色也變得陰沉許多,她不受控制的在想,在歐陽璟的心中,自己是否也是無用的負擔與累贅。
見她的眉宇眸間滿是低落的神色,宋毅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會傷害到她的自尊,他連忙擺手道:“傾城你別多心,我只是信口胡說的,歐陽大俠不讓你跟着去,只是想照顧你的傷勢而已,你好好養傷,等傷口好了,他才能放心,我才能安心, 對不對?”
柳傾城沒有接話,只是在沉默片刻之後,她倏爾開口問道:“你會不會解穴?”
宋毅點了點頭,道:“會啊,怎麼了?”
“幫我解開穴道。”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完全是命令的口吻,十分強硬,氣勢不容人拒絕。
宋毅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伸手爲她解開穴道,但目光觸及到她滲血的傷口,又想起歐陽璟臨行前的叮囑,他倏然抽回手,搖了搖頭,道:“不行,歐陽大俠交代的事情,我都答應他了,傾城你別讓我爲難好不好?”
柳傾城並不退讓,她定定的看着宋毅,道:“快點給我解開穴道,要不然等我手腳自由了,有你好看。”
這時宋毅的倔脾氣也冒出來了,他挺直身體,倔強的不肯轉過頭看柳傾城的銳利目光,頗有骨氣的說道:“好,那我等着。但在此之前,你得乖乖的呆在這裡,等着歐陽大俠回來!”
“你!”柳傾城氣極,想掙動幾下,卻根本無力動彈。她只能雙眼冒着怒火,拼命睜大雙眼死死盯着宋毅,希望能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憤怒。
而宋毅也只能選擇無視,強忍着內心的掙扎,焦急的等着歐陽璟回來。
而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