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垂暮,堂屋裡燭火點點,牆角的鐵爐嗚嗚的燃燒着,可謂是將門裡和門外隔成了兩個世界一般。
但見老村長眯着眼靠在椅背上追憶道“北域雖然外表浮華,內裡卻早已腐朽創疾,西樑雖然蠻橫粗魯,卻也是爲了生存,東領終日黃沙漫天,中州人性子溫婉周旋於幾國之間,南國盡是一些小人,五國之間的平衡一旦被打破,日後征戰難免,而這個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也終究再所難免........”
這話與其說是追憶,倒不如說是回想起誰說過的話一般,這話說完,老村長怔愣了一下,繼而望着錦繡和藹的笑了
“如今卻是好了,如今城樓聳立,護城河水環繞,我青牛村怕是這方圓幾百裡最安全的地方了!都是你這丫頭的功勞,我有時就想,若你是個男子多好,可有時又想,你是個丫頭也不錯,只要能讓五國安定,誰管你是男是女!你說是不是?”
老村長這話有深奧也有試探,可偏偏錦繡只是淡然一笑,將新泡的熱茶奉到他跟前說道“錦繡很懶,懶到只要我一家安穩便足矣!若論野心,錦繡只想這天下能任我遨遊,如此便足矣,至於爺爺你說的五國安定,又怎麼可能是我這個小小女子能夠做的到的?”
她否決的沒有絲毫猶豫,一雙清澈鳳眸無波無瀾!單看這一雙眸子,老村長便什麼都明白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還要想着,回家如何給自己那個老爹解釋!
“傻丫頭,相比起那樣的你,我更喜歡眼前更真實的這個你!說起來,我那個老爹看到我手裡這個菸袋鍋子便喜歡的緊!可偏偏他沒有抽菸袋這個嗜好,嘿嘿.....老頭子這才得以保存我這個寶貝、今兒既然吃了你的飯,喝了你的酒,老頭子我再厚着臉皮跟錦繡你討要一把你親自做的山河扇可行?”
此時的老村長帶着被酒氣醺紅的臉,笑得一臉頑童模樣,與方纔那個靠着椅背吟誦五國實事的他相去甚遠!卻偏偏讓錦繡笑開了顏“爺爺既然開口,錦繡怎麼會不照做?”面上笑顏如花的她,實則心中卻是緩緩嘀咕了開來.....
“好好好!老頭子吃飽了喝足了,還得回去聽我老爹訓話!君逸啊,有勞你送老頭子我回家了!”老村長嘴上嘀嘀咕咕,手上卻是半點兒不慢。將棉襖套上,將菸袋鍋子拿上,便喚了一聲那一直不言不語的君逸一嗓子。
“這是當然的,村長爺爺!您等等,我去提盞燈籠,這冬日,天總是黑的這般快!”一直沉默不言的君逸聞言擡頭頷首,那張俊雅的面容一如從前溫潤,他說着,便忙不迭的朝着裡間走去。
“爺爺,且等等,這食盒裡我裝了一些酒菜,祖父既然不方便來,您就把這個帶給他嚐嚐!也好讓他老人家評點評點錦繡的手藝。”一如往常一般,錦繡從鐵爐邊拿出了一個食盒,交到拿完燈籠回來的君逸手裡,笑着朝老村長道。
“有心了,有心了,又吃又拿的,都要成蛀蟲了!你這丫頭,若是真的嫁給誰了,那個小郎君可就有福氣咯!”老村長被錦繡哄得眉開眼笑,本就微醺的面龐再加上這一笑,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睿智,看的錦繡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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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燭火點點,與窗外的灰黑交織,格外明顯,將老村長送出了門去,錦繡便獨自一人來到了這幾日未曾光臨的書房裡。
將狐裘褪去,將屋內的鐵爐燃起,錦繡這才坐到書案前!上面與自己離開之前並無不同,更無半點兒灰塵沾染,若不是對西樑一行記憶尤深,錦繡甚至都有種自己從未離開過這裡的錯覺。
錦繡勾脣一笑,極爲熟練的拍開書案上的暗格,便見裡面正整整齊齊的擺放着這一段時間各個店鋪的進項,不說早已引得旁人覬覦的有間小店,有間衣鋪也比之也是半點兒不遜,新穎的款式,同樣的價格卻更爲舒適的棉布,無一不讓這羣百姓心動。
因着一連兩個有間店鋪都帶給人們頗大的興味,這有間鐵鋪也引得不少人好奇上門觀看,而這一看,再經由那些刻意培養的口齒伶俐的夥計一說,這些人正可謂空手入門,卻滿載而歸。
有間一連三個店開在這吉樂鎮,且各個都有其獨到之處,一時之間,暗流不禁從吉樂鎮這個小小的地方朝着四方蔓延開去。
有間可謂是應了這麼一句話,一而再再而三,一個稀奇也罷,兩個稀奇也權當你有本事,可再來你還是這般走在頭前,就難免吸引旁人的眼光了,不說那些暗地的洶涌,只說現在錦繡手中拿的正是他同無殤一起去鎮上拿回來的賬單。
三家店鋪三個報表出自不同人的手中,最後卻由一人彙總,望着那紙張上龍飛鳳舞的大字,錦繡不禁勾脣一笑“錢澤瑞,希望不要埋沒你纔好啊......”錦繡口中嘀咕着,手中卻是已經另起一張硬黃紙,提筆揮墨。
“篤篤篤......”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錦繡連頭都沒擡,便應道“請進!”
無殤進門的時候,看見的便是一襲紅衣的錦繡挺直着脊背垂頭寫字的模樣,這樣的她斂去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嫺靜,尤其那燭火的映照,更是讓她多了幾分少見的柔和。
“忙完了?驚鴻舅舅那裡可是催的急了?若是有事兒我能幫上忙的,你開口便是!莫要再每晚每晚的不睡覺了,這樣對身子不大好!”
錦繡手中筆桿不停,甚至都沒有看看來人是誰,關心的話語卻是張口就來。
“吵到你了?”無殤腳步一頓,繼而幾步匆匆來到錦繡身邊,極爲嫺熟的趴在了她的肩上。
“沒有!”錦繡心中無奈一嘆,將寫好的硬黃紙折了又折就隨手放在了一邊“你可以選擇不說,但不要瞞我!若是有事兒定然要開口,我覺得你應該不想看到我生氣纔是,對吧?”
坐在大椅上的錦繡雙腿交疊,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撐住額頭望着無殤邪笑,這般不雅的姿態由她做來,只有灑脫與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