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主院裡,聽聞當言敘說今日發生的事,安老爺子微微皺起了眉頭,銳利的目光驀然深沉。
“那丫頭真的這麼做了?”
當言點了點頭,“老爺子,雖說大小姐是以醫者的身份與景王接觸,可是以您的立場,大小姐與景王過於親近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當言覺得是不是應該阻止大小姐?”
“不,”安老爺子擺了擺手,“那丫頭聰明得緊,我若出言申斥,那丫頭肯定會發現蛛絲馬跡,還是按兵不動吧!以後你也無需事事向我稟報,只要那丫頭安全,相信那個人也不會有任何意見,所以就由着她吧!”
“是!”
“不過這丫頭還真是變得讓我刮目相看,不僅懂得岐黃之術,還懂行商,設計樂器,他日你若說她會飛,我大概都不會覺得奇怪了。”安老爺子揚起嘴角,自鳴得意,驕傲的神色完全顯現在臉上。
看着安老爺子沾沾自喜的神態,當言很想說一句王婆賣瓜,但天生寡言的他終究沒有說出來。
……
徐徐的微風輕吹,烏黑的雲朵遮住了月兒,漆黑一片的夜色裡,一抹矯健的白色身影穿梭於夜空,在漆黑的夜下留下殘影。
“夜闖王府大門,你好大的膽子。”
白色身影的主人前腳剛墊地,一道威嚴的聲音便落下,在話落的同時,一枚飛鏢從暗處飛出,在夜空下閃過銀光。
“久未相見,一見面就送我一枚飛鏢,柳雲生,你什麼意思啊?”白衣人利落的躲過飛來的暗器,並且抱怨的道。
“沒啥意思,最近缺個練手的,你很倒黴……不,你很幸運,恰巧本大爺心情好。”
“狗屁,你這倒黴男又讓景輕舞掀了瓦吧?沒地出氣也別拿兄弟當炮灰,兄弟我可是很忙的。”
“你忙個屁,天天喝茶看景,底下還有一羣精明能幹的下屬供你使喚,忙這個字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柳雲生與白衣人你一言我一語,武力大開,出拳的利索,踢腿的狠厲,從語言中看似相熟的兩人此時卻像仇人似的拼個你死我活,直到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出現,他們才迅速收了手勢。
“你們鬧夠了嗎?”景傲天站在不遠處,犀利的瞳眸釋放威嚴的冷光。
“傲天!”
“十九代!”
兩人同時收手,柳雲生直接站到一旁,白衣人對景傲天拱手敬了個禮。
“你怎麼來了?”景傲天看着白衣人。
“十九代,屬下有個疑問,還請十九代解答。”
“說!”景傲天散慢的吐出一個字,傲然盡顯其中。
“今天屬下見了一個人,見了一塊玉,屬下想知道其中的道理。”白衣人沒有明言見了誰,也沒有說那塊玉長什麼樣,可是他的話一出,景傲天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怎麼跑你地盤上去了?”景傲天有些疑惑。
“她是客人。”白衣人簡潔的回答,微微低目,後面的話語中若有所指,“十九代,照您的意思,那塊玉果然不是‘丟失’的嗎?”
“本王像隨便丟失東西的人嗎?”景傲天未答反問。
“並不,所以屬下才疑惑。”
“那是本王給的,既然你已經知道此事,那就由你告知四堂,以後見到她要小心應對,還有……若有生命危險,護她周全。”
最後一句話,景傲天說得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因爲那個女人說過,她不希望別人插手她的事,上回因爲一個丫鬟的事,她已經差點跟他翻臉,若還有下回,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油炸了他。
然而比起被她責備,她的安全更勝一籌,因爲她身上有他重視的東西,她若出了問道,倒黴的恐怕還是他吧!
“是,風雲明白。”白衣人微微拱手。
原來,這個白衣人並不是別人,他正是今日見過安婷羽的風雲,也是幽冥宮的四大堂主之一,今日在安婷羽身上看到本該在景傲天身上的玉佩,十分疑惑,因爲在他眼裡,他從不認爲安婷羽會與他們那個神秘的尊上扯上關係,所以他也曾想過玉佩也許只是安婷羽撿來的,但似乎並不是如此。
暖陽戲灑,鳥語紛飛。
小皇子的百子宴上,各路人馬聚集,千金小姐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官家公子們優雅俊俏,衆人皆是笑臉相迎,唯獨安婷羽噙着一抹冷漠笑容,冷視眼前虛僞的一切。
笑不達眼,看似和睦卻不斷的互相側言,暗藏風波,這些男男女女哪是來參加小皇子的百子宴的?看來更像是來相親的,又或者是來開戰的。
安婷羽默默無聲的跟在安老爺子的身後,一路走來,官僚貴族們陸續上前與安老爺子寒喧,直到一個驚異的聲音響起。
“咦~那不是相府大小姐?她怎麼還有臉出現啊?出入煙花之地,未婚孕子,要是我,我可丟不起這臉,也不知道安老頭是怎麼想的,竟然還把她帶進宮。”
衆人聞言一愣,莫不是將頭轉向聲音的來源。
說話的女子只是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小丫頭,一雙骨碌碌的大眼,俏皮的鼻樑,一身粉紅的裝扮,水靈靈的小臉看來很是鬱悶,似乎真的在爲安婷羽的出現納悶着。
“舞丫頭,你喊我什麼呢?沒大沒小。”安老爺子一見眼前的女子就吹鬍子瞪眼,然而雖然如此,但安老爺子似乎也沒有因爲那女子的話憤怒,反而像對待一個讓人頭痛的晚輩似的。
而這樣的態度也讓安婷羽疑惑着,照理說,以安老爺子疼她的程度,別人說她一句不是,安老爺子肯定會生氣,可是眼前這小丫頭到底是誰?安老爺子似乎沒有在意這丫頭的口無遮攔。
“安老爺子,抱歉抱歉,我家郡主從小就被寵壞了,她不懂人情禮數,還望安老爺子見諒。”此時,柳雲生從旁趕了過來,趕緊跟安老爺子道歉,說罷,柳雲生又向安婷羽說道:“安大小姐,實在抱歉了!輕舞,還不趕緊跟安大小姐陪個不是。”
柳雲生?
看見柳雲生,安婷羽微微一愣,輕舞?原來她就是景輕舞,景傲天的妹妹,曾聽杏兒提起過,說這丫頭向來沒大沒小又頑皮搗蛋,是整個天門都很頭痛的女子。
景輕舞小嘴一倔,冷冷一哼,“柳雲生,你真是個膽小鬼,我又沒有說錯,難道說事實也要道歉嗎?我纔不要。”
“你……”柳雲生很是無奈的表情,“總之別怪我沒有警告你,你若不道歉,你哥的腿就沒救了,到時候後悔的可不是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安大小姐是唯一能治好你哥的人。”
“你騙我吧?”景輕舞很是懷疑,因爲她從未聽過安婷羽這個廢柴大小姐還會醫術。
“那你就當我騙你好了,但後果自負。”柳雲生嚴厲的表情,冷酷的姿態,一見這態度,景輕舞就知道自己又闖禍了,因爲每當柳雲生出現這種神情的時候,那就表示他是認真的。
“安大小姐,安姐姐,安神醫,安……還有安什麼呢?總之對不起!我錯了!你會醫治我哥的吧?”景輕舞突然一百八十度大改變,猛得對安婷羽哈腰點頭,說到最後還不忘偷偷瞄了安婷羽一眼。
安婷羽看着她那焦急的小臉,美麗的瞳眸閃過一抹玩味,她突然一聲嘆氣,道:“你何錯之有?是我錯了,誰讓我出入青樓,還珠胎暗結,我是不潔之人啊!”
“不是……我,安姐姐,我只是心直口快,口無遮攔,我就是說說而已,我沒有惡意的,你就原諒我吧!”
“沒有惡意?可你一句話,我就成爲衆人之疾,人人都在看着我呢!雖然他們沒有像你一樣說出來,但被你這麼一說,他們心裡肯定也是這麼想,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洞躲起來?”安婷羽淡然的聲音,毫無起伏,一張平靜的小臉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緒,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是,那個……”景輕舞啞言無語,一臉着急的看着安婷羽又看看衆人,突然,她嘩啦一聲,哭了,“哇~55……我真的不是故意的,55~柳雲生,她生氣了,她不救哥哥了,我做錯了,55……”
“行了行了,我會跟安大小姐說明白的,你先去洗個臉,讓自己冷靜一下,這裡我會處理了。”柳雲生安撫道。
“你一定要好好說哦!”
“是是是,一定好好說,我保證。”
得到柳雲生的保證,景輕舞才吸着鼻子離開了。
景輕舞的身影剛消失,柳雲生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這個搗蛋鬼,她竟然哭了,哈哈,太好玩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呢!”
“拿我當槍使?”安婷羽冷眸一瞥,柳雲生趕緊收回誇張的笑容,開始裝瘋賣傻,“哪有,這裡有纓槍嗎?我怎麼沒看見?”
“這丫頭年幼頑皮,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心機,跟她置氣?我是瘋子嗎?”柳雲生一開口就是威脅,彷彿只要景輕舞不道歉她就真的不治景傲天似的,但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會那麼做,所以剛剛那一出不過是柳雲生想整景輕舞,而她,不過是閒着無聊,陪他鬧一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