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領了燈後,玩性大發的高宗李秀蓮扎到人羣堆裡湊熱鬧去了。
洛輝高倩倩帶着妞妞,就站在一處比較高的地方,看着鎮子上這熱鬧的場景。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街道邊的路燈亮起,昏黃的燈光照在人們那洋溢着幸福的臉上。而鎮上居住的人家,家家燈火通明,讓整幢屋子都透亮不已。
在大中華有這麼一句話,除夕夜的火,元宵夜的燈。
除夕夜的火早已經廢掉,火這玩意危險嗎,而且城市裡面怎麼玩火去?
但元宵夜的燈,這風俗卻是傳承數千年了,以前沒電沒燈泡,玩的就是紙燈籠布燈籠。現代人依舊玩這兩樣,像每一個城市裡都會舉辦的燈市。不過現在,又多又了一樣,那就是燈泡……元宵之夜,家家戶戶都會把自家整棟屋子的任何一盞燈,都給亮着,具體其所寓意,就不得而知了。
街道上,那六條龍從分開舞已然聚集到了一起。六條龍在當作坪的馬路上,相互間較着勁,每一條龍的漢子們使出渾身的解數,竭力地將龍舞得活靈活現,舞得風生水起,舞得最是精彩……
旁邊堆着數座鞭炮小山,土豪們依舊在展現着他們的豪氣,無數的鞭炮同時燃放着,噼噼叭叭,濃煙滾滾,火光四射,震耳欲聾……同樣的,那花炮也好像是不要錢的般,一桶緊接着一桶的燃放着,衝上天空。在蒼穹裡炸出一朵朵豔麗無雙的花朵來,轉瞬即逝……
在鞭炮與煙花的催化下。六條龍相互間爭奇鬥豔,誰也不讓誰半籌,越舞越帶勁,越舞越精彩。甚至還出現了對着舞、糾纏在一起爭鬥的高潮場面……
“好,好!”
“好,太好了!”
圍觀的村民鄉民屁民們,毫不吝溢美之詞,紛紛誇讚着呼好。熊孩子們有的是看得眼睛都不帶眨的,有的則是歡樂地手舞足蹈,總之完全被這六條龍給吸引住了。
“小輝哥,現在這個時刻,是咱們龍潭鎮舞龍最好看的時刻,你覺得怎麼樣?”高倩倩一手提着燈籠,一手幸福地挽着洛輝的臂膊。
“不錯不錯……不過。這是爲什麼呢?”洛輝點了點頭,確實現在這龍舞的,比上午在那坪裡看到時,要帶勁得太多了。
上午那些人一看就知道半桶水的水平都沒有,尤其是那個捉尾巴的,純粹是個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完完全全地跟在後面打醬油……而現在,從龍頭到龍尾,六條龍、每一個人都展現出了相當的舞龍功力,雖與專業人士或許有一定的差距,但在草根裡面。絕對算得上是很出色的了。
高倩倩笑道,“因爲白天舞龍的那些人。用一句流行的話來講,都是些醬油。事實上呢,他們是實習的,邊舞邊練習呢……現在這些,纔是正兒八經的。他們之所以白天不舞,正是要留着精力到現在嘛……”
“那舞完龍之後,是什麼節目?”
“化龍。”
“化龍究竟是怎麼個化法?”
“就是將龍用火燒的方式化掉,好讓它們化羽昇天,成爲真神,從而保佑鎮的百姓。”高倩倩說着,卻是輕蔑地扁了扁嘴,“要說我們中國人,很多方面不行,想像力確實挺豐富的,尤其是古人,想像出很多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物東西來,這樣也就罷了,還真當回事兒,甚至頂禮膜拜……就拿眼下這場景,熱鬧是非常熱鬧,可除了折騰、浪費、污染環境外,還有什麼?”
洛輝聽得小妮子這吐槽,先是愣了愣,這事兒一般人就算看得透,也不敢說出口哦,沒想到小妮子竟然……洛輝不由得一笑,“小倩你也別怪古人們想像力豐富啊,人家在那個時代哪像我們現在,人家沒電視看、沒電腦上網、沒電影看、沒麻將撲克打,沒酒吧,沒KTV,等等等等,各種娛樂活動人家都沒有……人家白天還好些,有活幹,晚上吃完晚飯,就不知道要做什麼事情了……土豪們也就罷了,三妻四妾的,拼命製造孩子唄……而窮人們,有老婆的還好些,可以多做做牀上運動嘛,折騰累了,矇頭就睡。可連老婆都沒有的純吊絲們呢,他們啥事都沒得做,那就只好去YY嘍……我們現代人眼中心中的神物,正是他們無事可幹時的YY產物……”
“小輝哥沒想到你在這方面的觀念,和我是一樣的……以前我和我爸說,我爸罵我呢。”高倩倩歡笑道。
“這些玩意兒,信則有,不信則無,反正就是人自己的心理在作祟嘛。”洛輝這句話,可謂是一語道破了天機,道破了迷信的一個根本,“小倩咱們別去管這些事情,每個人的思想觀念不一樣的,誰也管不着……看熱鬧,看精彩的好戲,這纔是我們該做好的事情……”
“嗯,看戲……”
“……”
街道中間,舞龍舞到了最高|潮,六條龍湊到了一塊,相互間糾纏着、邊舞邊激烈地追逐着。旁邊的爆竹、煙花,更加地熱鬧、劇烈……
一朵朵璀璨的煙花在半空中接二連三地綻放開,將天空照得如同白晝,清晰地可以看到,舞龍的漢子們那臉上一顆一顆的汗珠……
這段最精彩最激烈的過後,六條龍緩了下來,圍成一個大圈子,環繞着,如輕歌曼舞般不疾不徐地邊舞邊轉了起來。
如此又舞了小片刻,不知誰扯着嗓門大喊了一聲,“起,化龍去!”
六條龍霎時分開,停止舞動,黃龍打頭往馬路右邊方向走去,緊隨其後的是青龍、赤龍、紫龍、藍龍、白龍。舞龍的漢子們步伐鏗鏘有力,他們上下左右地晃動着手中的木把。讓龍一起一伏、一搖一擺的,顯得更加地威風凜凜。活靈活現……
在六條龍的旁邊,則是一捆一捆的鞭炮火花四射,盡情地燃放着……而提着燈的村民們,一個個神情激動而興奮,他們自覺地列着整齊的隊伍,跟在龍的後面,當然手中的煤油燈,肯定是要點着的。
龍打頭。人隨後,聲勢非常浩大壯觀的隊伍,下了柏油馬路,來到一條機耕道上,隨即轉到一條鄉間小路上,再來到了一處寬闊的田壟的一條用水泥磚修築的渠道邊,接下來就是溯渠而上……
洛輝高倩倩帶着妞妞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在翻到一個小山坡上時,洛輝停下步來,看着下面田壟裡壯觀的隊伍,不禁面帶微笑頷了頷首,至此,他是明白了高倩倩所說的燈龍。是怎麼一回事了。
“小輝哥,我們鎮裡的燈龍,比市裡面的燈市,要好看多了吧。”高倩倩笑着問他。
“對,好看得太多了。”
洛輝此言非虛。他是隊伍的尾巴,此刻他在這山坡上。而隊伍前頭的六條龍,卻是已然到了數裡之外,這個隊伍可是數千村民組成的啊,而每一個村民的手中,又是提着一盞亮着的玻璃燈,燈光雖然微弱,可架不住數量着實多啊……
放眼望去,數里長的這燈龍,在被暮色所籠罩的田壟裡婉延向前靈活而行,真的給人一種龍在夜空中自由飛翔遨遊的感覺,這場面,真可謂是壯觀之極……
別說江城市裡面,就算是大中華首府B京最繁華的燈市,與此相較,都是弱爆了!而且城市裡的燈市貌似熱鬧,實際上浮誇,而這鄉村裡的燈龍簡樸得太多,讓兩者更加地沒有可比性……
洛輝瞅着,頗有些震驚與感慨,拿出手機來拍了一小段視頻,這才帶着高倩倩妞妞去追隊伍。
“……”
燈龍的先頭部隊,在渠道的盡頭、也就是劍馬湖邊停了下來,這裡是一處淺沙灘,河中心更是有着一個面積不大不小的島嶼,此處正是進行化龍的地方。而島嶼上,自然是早有人在做着各種化龍的準備……
舞龍的漢子們步伐依舊鏗鏘有力,他們堅毅、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趟過冰涼的淺水灘,登陸到島嶼之上,爾後,將六條布龍連帶着木把,依次有序地放在了一個稻草堆上。
提着燈籠的人們,將河邊給圍了個水泄不通,等待着最激動人心時刻的到來……而鞭炮煙花什麼的,當然是早就有人擺開放好了,但沒有燃放……整個場面除了島嶼中間忙碌發出來的聲音之外,出乎意料的靜謐!
少頃,島嶼中間所有的佈置皆完畢。
一個穿着道袍的人粉墨登場了,在一張桌子前,他先點了幾根香,燒了把紙錢,旁邊有人用刀在一隻大紅冠子的雄雞的脖子上劃了一刀,交給他。他將雄雞的血滴灑着,滴灑完畢後,自有人接走公雞。他抽出一把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開始祭天,祭龍王,祭各路神仙,祈求着它們保佑龍潭鎮……
幾分鐘後,祭祀進入到尾聲。
島嶼上的各路人員開始撤離,只留下穿道袍的人,他在又唸了一段之後,手中的桃木劍挑起一撂燃燒的紙錢,來到了放着六條布龍的稻草堆邊。
“化!”他朗聲一聲輕嘯,將劍尖上燃燒的紙錢拋向了草堆。
紙錢落在稻草堆上,瞬間便將稻草堆給點燃了,道袍者轉身趕緊撤……火焰迅速蔓延,眨眼的時間,整個稻草堆全燃了起來。這稻草上是澆有柴油的,且稻草堆得有夠厚,只見熊熊的火熖竄起數丈的高度,將周遭染得透紅……
與此同時,四處的鞭炮齊嗚,煙花齊放,整個天地間,爆響震天,一片光亮,場面端的是無比無比的熱鬧……
再來看河邊的村民們,一個個都是默默地注視着島嶼上的火堆,目光神情皆無比的虔誠,有的人甚至跪了下來,對着島嶼磕起了頭……此刻在他們的心裡面,六條各色的龍從火堆中飛躍而出,往九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