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2章 無限·往事
幾名神色凝重，身上負傷的男子快不匯聚而來…匯聚到了一名坐在了馬路牙子上的青年身邊——趙懷安。
“只剩下這麼點人了嗎。”趙懷安略微皺了皺眉頭。
“是的，能回來的回來了，剩下的恐怕也已經……”爲首的那位聲音略沉。
趙懷安重重地吁了口氣，喃喃自語道：“一夜之間，一座【無限城】，百萬級的傷亡，卻不知道是誰得了好處……看來沒有了尊者們的制衡，有些傢伙是越來越過分了。”
“公子是知道誰在背後謀劃？”侍衛首領不禁大驚。
趙懷安翻了翻白眼，“我要是早知道，也就早把自己叉出去了……先離開這裡再說吧，目前還不屬於鐵羅剎等人打交道的合適時間。”
“是。”
……
市府的救援部隊全面入場，大量的重型器械也開始運來，天上飛行的靈舟，飛行器打下來了大量的光源，恍如白晝。
然而在外圍處，卻架起了塑料膜與戒欄，將整座【無限城】給圍了起來。
偶爾……會看見有武裝的直升機從頭頂上飛過。
然而，這搜索掠過的直升機，卻始終沒有注意到在一座老屋的天井處，此時正坐着兩個閒聊的人。
宮廷的陳釀香氣四溢，李白啖了一粒荔枝，“……興許是【乘黃】發動力量曾經與我交互過的關係，哪怕身處在虛空之中，我始終都有一種對它的微弱感應。哦…我被扯入了虛空之中後，其實與那隻幼崽分散了。”
“你在尋它。”洛老闆想了想道。
“最開始是，我私以爲只要能夠找到它，就能找到回去的辦法。”李白點點頭，旋即苦笑道：“但虛空實在是太大，我只能憑着感覺地朝着一個方向尋找…其實與流浪也差不多。但我反而是竊喜的，那種無時無刻都接受新鮮事物的狀態，就像是味蕾不斷地受到至美味道的衝擊，讓人喜不自勝，心神激盪。”
李白似微醺，“故事的開始，是我自己一個人，旅途之中，是形形式式的朋友，敵人，莫名其妙的敵人。你會發現，有些傢伙是天生就敵視着你，而有些則是莫名其妙就恨上了你……總的來說，後面的路，比前面的人生是要精彩一些。”
“那你找到了嗎。”洛老闆輕聲問道：“【乘黃】。”
“【原初】航道，第三節點，【乘黃之鄉】。”李白悠然道：“有個叫【龍陽君】的傢伙曾經告訴過我，【乘黃】出生在那裡，從一出生之後就會離開。它們的一生都會在虛空之中不斷地穿梭，直到大限到來之前，纔會回到【乘黃之鄉】……後來，我便找到了【乘黃之鄉】。”
李白緩緩地吁了口氣，“你知道的，虛空不計時間，所以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尋找了多久……厭煩了，索性就自我封閉，化作一顆流星，朝着一個方向，恣意地在星辰之中劃過。其實半醉半夢半醒之間，體感的時間會過得很快，也很容易讓人忘性。”
洛老闆點點頭，虛空不朽生命已經躍遷，不作死的都能活很長，很長，“你還是找到了【乘黃之鄉】。”
“找到了。”李白目光婆娑，“但是它毀了，數之不盡的【乘黃】埋葬在這裡。我以爲這就是【乘黃之鄉】，它們在這裡出生，在這裡埋葬，所以以爲是正常的……後來我發現，這裡是被人給毀掉的。”
“能描述嗎…兇手。”
“不能。”李白懊惱地搖搖頭，“我自小習劍，天賦出衆，但是不能。我身入虛空，以極快的速度完成【破限】，成就【晨星】，破入【輝月】，但是不能……我頓悟【規則神技】，於第三節點中創造獨屬於我的【永恆神術】，我以爲已經足夠的強大，但也還是不能。不怕笑話，我甚至連對方的一招都沒有擋住。”
洛老闆沉吟道：“所以你的身體出問題了。”
“是的。”李白吁了口氣，“極大的問題，我只能一直以劍意壓制……那個傢伙並沒有想要殺我，我記不起它的模樣，但我能想起它的目光……其實，與你是很相似的。”
“我嗎？”洛老闆沉吟不語。
李白搖搖頭：“我不是說你就是它，也不可能……我說的是目光，很相似罷了，彷彿我的存在只是可有可無。”
“知道【它】爲什麼要毀掉【乘黃之鄉】嗎？”
“似乎是爲了尋找什麼東西。”李白回憶着說道：“我其實找到當初那隻帶我離開的【乘黃】了…漫長的時間之後，它也已經從幼崽步入了自己的大限。我們認識在它剛出生之時，再見的時候已是一生。”
洛老闆主動給李白斟滿了一杯…不得不說這貨果真是個浪漫的詩人，講故事就講得很舒服。
“同樣也還是這隻【乘黃】救了我。”李白神色複雜，“那會兒剛好有別的【乘黃】在其它地方發動時空之力，時空的通道開在了附近，它便帶着我沿着這條通道離開……只是那兇手察覺了，想要出手毀去這條通道。”
“那應該是我混跡虛空以來最驚心動魄的一次。”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出現在了這【無限城】之中。”李白此時輕笑了聲，“剛好就跌落了這口井裡面。”
他指了指天井處的一口已經用石板蓋住的老井，笑了笑道：“那時候我重傷，重傷到差點就能餓死的地步。這家屋子的原主人發現了我，把我撈了上來。是一雙無兒無女的夫婦，後來我給他們送終了。”
“然後你成爲了【雷帝】？”
“是他們喊的。”李白隨意道：“我不過是隨手使了幾招雷法而已，其實已經很剋制了。不過也挺好，反正我哪都去不了，後來二三十年都一直都在養傷和壓制體內的傷勢……只是沒什麼效果罷了。”
他仰起頭來，仰望着蒼穹，“其實我也差不多該走了……我與體內的那東西爭鬥了那麼多年，很清楚它的可怕。一個地方住久了，多少會有些感情。要是我扛不住了，化身成爲恐怖，那麼就算是要破壞……也去破壞那些陌生的地方好了。畢竟，你若是要對得起這位，就自然而然會對不起哪，嗤……哪來的什麼公平？”
老闆舉杯在李白杯子上輕輕一碰。
李白突然道：“我知道牛大廣在私底下研究【乘黃】，這座【無限城】的許多秘密我都知道……說不上是默許，因爲我也很想要看看，他是否能夠再次找到那條通道的座標。不過貌似他一直失敗。”
“你想要再一次回去？”洛老闆看着他：“【乘黃之鄉】。”
李白沉默半響，目光渺渺，“它…它還在那裡。它只來得及把我送走，自己卻反而留在了那裡。”
洛老闆道：“你現在已經不缺時間了，我想你很容易就能再次去到。”
從前是因爲傷勢太重，不好在虛空行走……但現在李白顯然再也沒有這些顧慮，畢竟他已經去過一次，知道路。
“或許吧。”李白不予置否，反而問道：“你呢？以你…閣下的身份，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種小地方吧。”
洛老闆微微一笑道：“【蒼藍】現在已經不小了。”
李白怔了怔，想了想道：“確實，從白銀晉升黃金……不得不說，真是好手段。關鍵你出現的時間還這麼短。類似的實驗，虛空內一直都有人在嘗試，無不不是耗費大量的人力資源與精力，但成功的案例並不多……還的是你們啊。”
“我只是搭了一把手而已。”洛老闆搖搖頭，“那幾位早就做了準備的，從【蒼藍洞天】之初，就已經開始了。”
“三天尊嗎？”李白點點頭，“那三位確實有些不同，我能隱約感覺到他們的真實似乎更加的古老，所以我一直儘量沒有引起他們的關注……是那種【舊神紀】歸來的大佬？”
洛老闆卻淡然道：“你現在不會比他們差的。”
“這評價挺高的。”李白毫不在意地輕笑了聲，“這會讓我有種天下大可去得的感覺……你這是慫恿我向當初那個毀滅了【乘黃之鄉】的兇手復仇嗎。”
洛老闆淡笑道：“你想要回去【乘黃之鄉】，也僅僅只是因爲那隻救了你的【乘黃】嗎。”
李白醉了眼，喃喃自語道：“人吶，最不能放過的就是自己了。”
醉着醉着，他似乎是真的醉了，趴在了桌子上，很是不雅……也很是隨性，“我醉欲眠君且去，它朝有意……有意就買籠包子來唄，啊哈哈哈。”
洛老闆莞爾一笑，想起之前李白說過皇帝曾帶着妃子來找他喝酒的事情……不知道他喝醉後是否也是這樣趕走客人的。
老闆緩緩離座，正好看見天井，一名少女藏在暗影之中，默默看着。
小柒。
那位劍舞【關山月】的少女。
“不必擔心，他這樣子，不會着涼的。”洛老闆微微一笑道：“他想醉，就讓他醉一場好了……畢竟這幾十年來，他應該是一刻都不敢放鬆下來。”
“……我其實也是第一次看他喝醉。”少女小柒輕輕點頭，“我送你。”
“不用。”洛老闆微微搖頭。
身影漸漸淡去。
李白的聲音忽然輕輕響起，幽幽道：“那個逆徒…還請多照顧。”
夜半微寒。
……
……
……
……
有麻雀在牀前嘰嘰嘰嘰喳喳。
林SIR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從前那般【神打】過後的沉重之感——身體的束縛感雖然還在，但面前已經能夠適應。
入眼是一間相當別緻的臥室。
他皺了皺眉頭，起身出門……出門處就是一個天井——李白家照相鋪後院的天井。
“你醒了。”
少女的聲音忽然響起，林SIR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看見的是正在天井裡晾衣服的少女小柒。
“我記得之前是李白他……”林SIR想了想問道：“李白呢？”
“他昨晚喝醉了，還沒有醒來。”小柒面無表情道：“客廳有準備早點，餓了自己吃。”
林SIR不禁臉色一囧，“這傢伙心可真大啊，竟然還有時間喝醉……我睡多久了？”
“一夜。”小柒拿起了衣服簍子，一副不想多搭話的模樣，還全程用一種戒備的目光看來，忽然問道：“你是不是真的會隔空吸女子的元陰？”
——囧！！
——喂喂，隔空就過分了，【diyibanzhu01】都不敢這麼過分好嚒……
“污衊！”
“哦。”
“真的是污衊啊！！”
“哦。”
“……”林SIR嘆了口氣，不在掙扎，而是臉色轉而凝重，“外邊情況如何了…我睡了這麼久，一定很亂吧？”
小柒淡然道：“你自己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出去？”
……
“包子！！新鮮的肉包子，打狗絕對有去無回的上好包子！”
“【無限城】人不騙【無限城】人，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自家婆娘原味，用過的都說好？！”
“賣報賣報，最新一期的【都市麗人】！”
車水馬龍，煙火氣盛，人聲鼎沸。
啊林SIR呆如木雞似的，怔怔地站在了照相鋪的店門前，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無限城】竟然還是印象之中的【無限城】。
除了建築物該倒塌的倒塌，道路該亂的亂……早晨的熱鬧已經開始。
當然，出了小商販們之外，出現最多的，還是正在修修補補着街道，建築的居民——彷彿昨夜已經死在絕望者迷宮之中的人，只是一場夢。
啊林SIR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清楚這絕對不是自己中了幻術又或者在夢中沒有醒來。
這些人……本就是活着的！
“怎麼會這樣……”
“身份還是原來的那些身份，只不過換了人而已。”
聞言，林SIR猛然轉身，便見李白穿着一身鬆垮垮的睡衣，倚靠着門扉……打了個哈欠。
“換…換了人？”
李白又打了個哈欠，目光懶散地看着這街道的人來人往，“你現在所看見的這裡的每一個人，他們的背後，都有好幾個複製體，甚至更多。其實死了誰都沒有關係，因爲第二天【他】就會再次出現，有些會改變一些身份，有些還是會繼續沿用。”
林SIR幾乎以爲自己聽錯。
“這…就是【無限城】的秘密。”李白眯着眼道：“秘密之一……無限無限，人也無限。”
“你在開玩笑的吧？”林SIR自我保護機制發動。
“你是人族虛聖，其實應該有些感覺的吧。”李白忽然說道，“昨晚你匯聚人族……哦，人族女修元陰的時候，就沒有發現從【無限城】居民身上抽取的質量遠比外邊的人要低很多嗎。”
——TM，元陰這種說法是從你這裡漏出去的吧！！
林SIR下意識地捏了捏眉心，思緒已經亂成漿糊。
“林峰……”
此時人羣中卻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林SIR微微一怔。
美雪隊長正從人羣之中匆忙走來，驚慌，恐懼，茫然，
她一下子就衝到了啊林SIR的跟前，卻最終保持着剋制，沒有去擁抱，只是眼中的關切之色不需多言，“太好了，你沒事！”
林SIR正要說些什麼。
李白卻在此時輕輕地敲了敲門扉，發出了聲音，“兩位，不介意的話先進來喝杯濃茶？”
……
……
……
……
【下層區】混【中層區】。
徹底打亂的街道，廢墟之中，人來人往……柳京河披着帽子，低頭漫無目的似的在人羣之中緩緩走着。
“這裡是……”
擡頭，一處已經院牆破落的老房子門前，柳京河神色複雜地看着……良久，他才推開了那扇只是簡單地用兩塊木板給掩上的【門】。
破壞碎裂的小前院之中。
只見一名八九歲大的孩子，此時正在拾撿着地上的碎石……而屋頂上，一名青壯的男子，此時正在修葺。
看見有人推門進來了，孩子一臉驚訝地走來，仰起頭來問道：“大哥哥，你找誰啊，怎麼回來到我家裡？”
“這是你……家？”
柳京河嘴脣不禁晃動了下。
便見那屋頂上正在修葺的青年一下子跳了下來，沉聲問道：“京河過來……你是什麼人，找到我家有什麼事情？是金爺的人讓你來收租的嗎？”
看着滿臉警惕與不善之色的青年，柳京河一下子如遭雷噬般，“維加…不可能是你……不可能。”
“喂，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青年猛然上前，一把揪住了柳京河的衣領，掀開了他的帽子，當看見柳京河模樣的瞬間，青年顯示怔了怔，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來。
柳京河猛然將青年震開，瞬間慌亂地奪門而出。
“哥…這人是做什麼的？”小男孩緊張地拉了拉青年的衣角：“他喊你名字，好像認識你？”
“不知道，好像不是來收租的。”青年搖搖頭，“感覺好像在哪見過……看着倒是有點像你。”
小男孩頓時癟了癟嘴巴，忽然問道：“哥，家裡塌了，我們還能住嗎……你，你不要去參軍好不好？你去參軍了，家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好。”青年俯下身來，將小男孩舉起放到了肩膀上，“哥不去了，哥在家裡陪着你。”
“我幫你修房頂！”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