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心情很差。
梅韻雪簾的表情很鬱悶。
月蕭笑得很愜意,在蘇末看來,是笑得很欠扁。
睡覺睡到正香時被吵醒,擱誰都會一肚子氣,尤其以超過三十六小時沒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在剛睡到最香最沉時猛的一聲驚雷,把她從周公那兒硬生生拽了回來,蘇末憋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
月蕭笑眯眯只說了一句:“末主子,您的生意上門了。”說完,很識相地快速退出了房門。
雪簾捧着衣服等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梅韻端着水盆準備伺候主子洗漱,一副似笑非笑卻偏偏不敢笑的模樣。
當事人蘇末,從牀上翻身下來,悶不吭聲地接過黑色皮衣皮褲套上,揮退了要上來伺候的雪簾,直接取了梅韻手裡的水簡單洗漱了一下,及肩的栗色髮絲柔順地垂下,蘇末用手指簡單劃了幾下,連梳子都不用,垂直順滑,不見絲毫凌亂。
步出房門時,蘇末臉色冷淡,一眼便可看出心情欠佳,瞥見一旁靜候的月蕭,她冷冷道:“那羣不知死活的耗子在哪?”
月蕭微笑道:“在前院大堂。”
“你似乎心情很好?”蘇末瞅着他頗顯愉悅的神色,不禁眉頭一挑,“本姑娘被打擾了睡眠,心情不好,殺氣很重,你似乎特高興?”
“月蕭不敢。”低着頭,恭順有禮。
蘇末逕自朝前院大堂走去,嘴裡依舊冷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一切都是我的功勞是嗎?”
月蕭跟在身後,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顯得看上去不那麼囂張放肆,卻還是一眼便可以看見嘴角明顯的笑意,嘴裡依舊應着:“屬下可不敢。”
穿過一道院門,踏進前面一樓大堂,立刻感覺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蘇末目光冷冷一掃,表情瞬間變得冷酷無情,櫃檯邊上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夥計被左右兩把鋒利的劍交叉架住了脖子,卻是面無表情一聲不吭,連眉頭都沒見皺一下。大堂裡,隔着數十張桌椅站了滿滿一羣人,蘇末粗略掃了一下,大概七八十人,而看他們的服飾,非常好,居然來了一羣不知死活的官兵,蘇末驀地冷冷一笑:“一大清早不在老窩裡呆着,跑到這裡來打擾本姑娘的清夢,嫌命太長了?”
月蕭忍了忍,實在很想告訴她,現在是巳時,離大清早已有一段距離了。
幾十人中唯一一名服飾不同於其他人的男子,大約三十五六歲左右,推開衆人,持劍站了出來,表情陰狠冷厲,道:“兩日前,南越薛將軍之三公子領十八護衛進了此間客棧,之後就失了消息,薛將軍知道後特命本將前來查探。請問,是否與你們有關?”
一身黑衣表情冷酷的蘇末,聞言冷冷一笑:“請問就要有請問的態度,你如此沒禮貌,本姑娘即便知道,又爲什麼要告訴你?”
“你----”男子神情憤怒,咬了咬牙,隨即抱拳道:“請姑娘告知。薛將軍得知三公子失蹤很是憂心,只是爲了要保護太子殿下才沒有親自來,如若薛將軍當真一怒,只怕這間客棧承擔不起後果!”
蘇末冷冷勾起脣角,身形一動,衆人尚且沒看清她如何動作,只見那左右各拿着一把劍架在青年夥計脖子上的兩個男子同時“啊!”的一聲,兩把劍連同兩隻持劍的手臂,一同跌落至地面。兩名男子立刻蹲下身子,一陣痛苦的哀嚎,抱住了斷了半截的胳膊,臉色慘白麪無血色。
大堂裡所以人臉色霎時大變,紛紛拔劍出鞘,怒目而視。
蘇末卻彷彿沒有看到,只對着青年夥計道:“客棧今日不營業?”
那青年回道:“回姑娘,昨日就宣佈歇業了。”
即使剛纔被劍架了脖子,即使此刻兩隻握劍的手臂乾脆利落地被削掉斷裂在地上,血淋淋一片,青年的臉色絲毫不曾變過,連眉毛都沒有動過一下,也不知是謝長亭調教有方,還是他的手下們個個自學成才?
蘇末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那領頭的將領,冷酷一笑:“羅嗦那麼一大堆做什麼?那個薛氏排行第三的淫賊,膽敢調戲本姑娘的人,死還是便宜他了,你又待怎樣?”
那領頭的眉頭一皺:“姑娘當真殺了三公子?”
蘇末覺得奇怪,她一招斷了那二人手臂,其他人義憤填膺,憤恨難平,唯獨他沒有任何反應,此刻聽聞薛猛已死,更是一反之前無禮之態,僅僅皺了一下眉。
蘇末星眸掃視一圈,發現大多數人都是目光兇狠,隱含殺氣,遂冷笑一聲:“這種事難不成還有假?”
話音一落,已有許多人似要蠢蠢欲動,只是礙於爲首男子一直沒有指示而強自忍着,而那男子反而斂了渾身情緒,沉聲道:“我家將軍有令,若三公子安然無恙則一切不再追究。反之,若三公子有個什麼意外,命我等務必將兇手生擒以帶回去交差。姑娘是自己跟我們走一趟,還是要我們動手?”
一名四十多歲的持劍男子怒道:“佘副將,我們離宮之前,長公主有交代必須保護好三公子,如今公子遇害,屬下們覺得無需生擒,就地格殺方是上策,否則我們回去無法跟長公主交代。”
被喚作“佘副將“的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哼聲道:“現在是你做主,還是我說了算?”
那男子聞言亦是冷冷道:“你我說了都不算,長公主的令諭纔是最重要的。”
佘副將冷笑:“將軍說了把人帶回去,長公主地位再高,既嫁進了將軍府就要一切唯將軍命是從。何況,她的命令是護好三公子,可沒說若公子被人殺了該如何處置兇手?”
作爲母親,既吩咐務必保護公子的安全,自然不會想到他會被人殺害,又談何如何處置兇手?那男子目漏兇光,憤怒之下,一劍劈向左邊的桌角,桌子碎裂的聲響傳來,男子咬牙道:“三公子和十八暗衛葬送在此地,兇手既已明確,佘副將你不思懲處兇手,反倒在這裡理論將軍與公主究竟誰該聽誰的,回去南越,請問佘副將,你打算如何向長公主殿下交代?”
佘副將毫不懼怕,道:“軍令如山,我既是遵將軍的命令行事,又何需向一個婦人交代什麼?”
“你----”男子氣得臉色鐵青,還待說些什麼----
蘇末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打斷:“你們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