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光的右腿已然開始潰爛感染,整個皮肉往外翻起,甚至露出了骨頭,而戰兵不知道林國光是以這條腿走了多遠的路,但是,戰兵幾乎光想想,就覺得整個人要氣炸了,這個不知輕重的犟驢!他這是拿自己的這條腿在博弈,就算是這麼走到了終點又如何?一條腿來換一個比賽的勝利,他最終不會以這種狀態進入狼牙。
狼牙又怎麼會要瘸了一條腿的戰士!
媽的!
戰兵忍住想要罵孃的衝動,二話不說的將林國光扶到樹下坐下,緊接着將自己所有的水都用來給林國光清理傷口,而後又將剩下的草藥敷在了林國光的傷口上。
只是,戰兵找來的草藥只有消炎的功效,就林國光的傷口來看,戰兵就怕他把整個腳筋拉斷,到時候,恐怕就是神醫下凡也救不了他這條腿!
“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戰兵滿嘴的責備、氣憤,最終化作無力的感嘆。
而就是因爲戰兵知道林國光這麼做的理由,所以,戰兵更加的氣憤,因爲如果換做他自己的話,戰兵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像林國光一樣的選擇。
“怎麼了?整的跟受傷的是你似的。”林國光面色平淡,勾了勾嘴角,很是罕見的開起了玩笑。
戰兵擡頭瞪了林國光一眼,“你就折騰吧,折騰死了也不佔烈士名額!這腿怎麼弄的?”
“昨天晚上碰見了一頭黑瞎子,搏鬥的時候傷了腳……”林國光平日裡就是個話不多人,今天算是破天荒的說了不少話,而從林國光的描述,戰兵也大概的猜到了大體經過,光看傷口就能看出是被野獸撕咬所致,原本還沒有那麼嚴重,但是,走了一整天,潰爛的速度足以感染整條腿。
“行了,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林國光轉了個身側過身子,只留給戰兵一個背影,
戰兵咬了咬牙,雖然跟林國光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也知道他的性子執拗,一旦決定的事情,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一整夜,戰兵幾乎沒怎麼休息,林國光上半夜還好,到了下半夜便開始發燒說夢話,戰兵急的不行,知道這是感染引起的高燒,若是放任下去,別說是一條腿了,就是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我這是怎麼了?”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林國光頭重腳輕的坐起來,晃了晃暈漿漿的腦袋,作勢就要起身。
“你還在發燒,傷口已經感染了,你要是再走下去,這條腿就真的廢了!”戰兵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語氣平和的驚人。
林國光恍若未聞,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繼續往前走。
這個瘋子!
戰兵不由得暗暗咬牙,昨晚他查看了林國光的所有裝備,除了一把匕首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包括那個幾乎等同於性命的信號彈!
戰兵不知道林國光是故意扔的信號彈還是無意中遺失,但是,不管怎樣,現在林國光的選擇就只有一個——用他那條腿走出這片森林!
“你是故意扔的信號彈吧?”戰兵三步並兩步的追上林國光,伸手攙扶住林國光的胳膊。
林國光掙脫戰兵的雙手,冷冷的說道,“你別管我,趕緊走吧!”說着,一聲不吭的繼續往前走。
“我操你大爺的林國光,你以爲你這樣做,所有人就會看得起你了是吧?你若是拉響信號彈,我們就得瞧不起了你是吧?我還真他孃的告訴你,你是孬種!是逃兵!”
林國光的身形一僵,臉色陰鬱的回頭看向戰兵,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戰兵怒極反笑,“孬種,逃兵,怎麼地,我就說了,怎麼地!”
林國光的臉色一下子變的鐵青,由於感染髮燒而慘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告訴你,林國光,你這條腿他媽的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這條腿你就別想要了!我說你至於嗎?爲了能進狼牙?毀掉了你的戎軍生涯?值得嗎?”戰兵的聲音猛的拔高,一臉的怒氣衝衝。
“值得,因爲,我這輩子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林國光的臉色慢慢的變的透明,整個人一片死氣沉沉。
“兄弟,不值得!”
戰兵走上前用力的抱緊林國光,拍了拍林國光的後背,一臉的壯懷激烈,“兄弟,我陪着你!”
話音剛落,一聲刺耳的信號彈直衝雲霄,林國光目瞪口呆的望着戰兵手裡的信號彈,頓時呆愣住了。
“你他孃的瘋了!”林國光突然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力氣大的足以讓戰兵退了好幾步。
“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啊?爲什麼拉響信號彈?爲什麼?你這個混蛋!”林國光激動的整張臉漲的通紅。
戰兵笑呵呵的聳了聳肩,“堅持不下去了,太累了!”
“你大爺!”林國光臉色鐵青的指着戰兵,雙手止不住的哆嗦,“你混蛋!你個大混蛋……”
此時的林國光已經不知道除了‘混蛋’外還能說什麼了,他知道戰兵拉響信號彈是爲了自己,他不想自己就這麼廢了一條腿,但是……
值得嗎?
饒是林國光這般的鐵血漢子也是忍不住抱着頭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戰兵默默的站在一旁,知道林國光哭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自己。
值得嗎?
戰兵今天問了太多這樣的問題,也許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但是,戰兵的答案卻永遠只有一個——值得!
林國光是他的戰友,是他的兄弟,戰場上可以將生命交給對方的生死弟兄!連命都能給,何況是拉響區區一個信號彈!
“戰兵,你他孃的會後悔的!”遠遠聽到直升飛機的轟鳴聲,林國光把頭深深的埋在了雙腿之間,悶悶的說了一句。
“不後悔!”戰兵爽朗的笑着拍了拍林國光的肩膀,一雙桀驁鋒利的眸子滿是堅定,“好兄弟!同生共死!”
林國光慢慢的擡起頭來,一臉複雜感慨的看向戰兵,堅定的附和,“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