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雲先將飛機的具體情況說了一遍,然後道:“飛機正在失速和降低高度,五分鐘之後,速度將會減緩到能打開艙門的而不會對艙內氣壓引起太大變故的程度,我希望你們現在立刻找到降落傘,將它穿到身上,十五分鐘之後你們便可以開始跳傘,最後,祝大家好運……”
機艙內頓時瘋狂了起來,所有的乘客都在尋找着降落傘往自己身上穿,甚至有人開始爲了爭奪同一具降落傘而大打出手,沒辦法,剛剛那窗口的破洞,捲走了太多的求生物資。
“都怪那混蛋,是他打碎了窗戶,他想害死我們!”
“該死的雜種,要是我能夠活下來,老子要找律師告到他吐血……”
無數的罵聲響起,惡毒的詛咒着他們曾經視爲救世主的寧毅,現在他們看到了生的希望,他們選擇性的忘記了,這希望是寧毅拼了命才換來的,雖然在這個過程裡,有太多人會因此而死,或者即將因此而死。
渾身是血的空姐從貨倉內爬了出來,她聽到了廣播,於是她放開那堆黑蛇變成的碎肉,來到機艙,準備最後一次履行她的職責。
小男孩在嚎啕大哭,奇蹟般的,他並沒有在先前的所有波折裡受到哪怕一點點傷害;一名男子正粗暴的將小男孩掀飛,因爲他的屁股下,壓着一具包裝完好的降落傘。
男子開始興奮的往身上套降落傘,但一隻帶血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傘包。
“給老子放開,這是我的!”那男子大吼,他擡頭,看到了那空姐滿是血污的臉。
揮手,男子便捱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傘包,是那孩子的!”
空姐的聲音很嘶啞,但她依舊鼓足了氣,用出了最大的聲音喊道:“難道你們爲了活着,已經忘記了做人的尊嚴了嗎?忘記了你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嗎?”
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的話,爭搶的聲音爲之一靜。
空姐看着眼前臉色猙獰的男子,眼裡露出了鄙夷之色:“連孩子的傘包都搶,你也配是個男人?拜託你,別讓你自己活的那麼下賤!”
男子狂怒,但狂怒中也帶着羞愧,他吼道:“誰特麼不想活?誰特麼想死?如果傘包給他,老子就要死,老子憑什麼要因爲他而死!”
“是啊是他,這裡也沒誰是我們的親戚,憑什麼要我們讓?”
更多的人大叫了起來,他們大多數都是那些在搶奪別人手中傘包的人,他們叫的很大聲,似乎這樣便能讓他們自己感覺到更加理直氣壯那麼一點。
空姐爬上了一張凳子,她站的高了一些,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她,這才道:“沒有人想死,我也不想死,但我告訴你們,如果只有一個人沒有降落傘,我會成爲那個沒有降落傘的人,如果有很多人沒有降落傘,我會和那些沒有降落傘的人一起去死,但是現在,請把你們的降落傘讓給那些受傷的人,婦女或者兒童……”
“還有你……”
空間居高臨下的看着依舊和自己各自拉扯着傘包一端的男子低吼道:“麻煩你,把你那該死的髒手,從這孩子的傘包
上鬆開!”
那男子明顯已經憤怒和羞愧到了崩潰的邊緣,但他更感覺手裡的傘包帶子像是燒紅了的烙鐵,他鬆開了,然後破口大罵:“老子就不信就沒有別的傘包了,草!”
更多爭執的人鬆開了他們的手,甚至有搶到了傘包,已經背在了背上的人將它脫下了,讓給看起來比自己弱小一些的人。
“謝謝!”
空姐站在凳子上給所有人深深鞠躬,道:“你們總算讓我看到了人性中那麼光輝的一面,現在,麻煩大家相互幫忙,幫傷者穿上降落傘,都搭把手,我們的時間不多……”
秩序很快的穩定了下來,看上去像是一場平靜的送別,而不是生與死的艱難抉擇。
陸伯涌等人不知道何時已經下來,站在艙門前默默的看着,他們的臉上神情異常的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乘客們似乎也沒看見他們,各種忙着自己的事情,那空姐爲小男孩穿上降落傘,然後開始給大家講解打開降落傘的方法,一遍一遍,直到每一個人都記住。
“沒什麼好看的,走吧!”
陸伯涌說了一聲,然後打開艙門,率先跳了下去,然後是程青雲,林非……他們一個個消失在夜空裡。
雷霆依舊呆呆的看着,這一刻,他看上去是那麼的蒼老,滿頭的在勁風中狂舞的白髮,更讓人將他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聯繫起來。
那個戰神般的雷霆,已經死了,也許再也不會活過來。
雷霆走到人羣之前,解下自己身上的傘包,輕輕的放在那空姐的身後,然後什麼話也沒說,他走向艙門,跳了下去,消失在黑夜裡。
有二十幾個人沒有傘包,乘客們嚎哭一片。
哭的,卻是那些揹着傘包,可以不用死的人,而那些沒有傘包的人,反而在咧着嘴笑着,也許在這一刻裡,他們感受到了屬於他們的榮光。
該走的人都跳了下去,沒有傘包的人便開始沉默,他們清楚,也許真的要死了。
先前那名狂怒的男子挑釁一般,死死的盯着空姐,咬牙切齒的道:“老子要是死了,就是被你這臭娘們給害死的,尼瑪的!”
他在怒罵,只是眼裡卻沒有怒氣,他的眼神很平和。
“等飛機飛到足夠低的時候,你們千萬別猶豫,跳下去,也許不一定會死!”
空姐慘笑了一下道:“至於你,我很感謝你的配合,你救了很多人,駕駛艙的機長座有彈射艙,你跟我上去,至於你們,我很抱歉……”
所有人都看着她,那男子猶豫了一下道:“那你呢?你怎麼辦?”
“我說過,我會和沒有降落傘的人一起,這是我的工作,我的職責!”空姐道。
“草,老子上去,還不得讓這些爺們給笑話死?你特麼還想害我?”
那男人又開始憤怒,咆哮道:“你自己做彈射艙逃生吧,老子讓你看看,啥叫爺們!”
說完,他又有些得意的向身邊的男人們點了點下巴,嘎嘎笑道:“那啥,能和你們一起跳飛機,很榮幸啊,要是能夠不死
,大家夥兒到時候一定要好好的整一頓酒,你個臭娘們,還不去降低飛行高度,你真想害死大夥兒,害死我啊?”
他們將最後的機會留給了空姐,坦然面對自己應該面對的一切,或者是幸運,又或者是死亡。
空軍基地裡,一條接一條的線索在逐漸的彙總。
無論是元首羅炳耀,或者是周永楓,抑或是其他知道此事內幕的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現在,距離飛機起飛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再過一個小時,以那空中客車的速度,已經能夠飛越邊境,進入臨國了。
他們清楚,事態,越來越嚴重了。
“看來,這一次,坦克要讓我們失望了!”周永楓說着,有些焦躁的站起身來,在房間內來回渡步。
“難說,或許他已經成功了呢?”
羅炳耀道:“至少我相信,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做這件事情,他或許不是最好的軍人,也不是任何一個華夏高官的擁護者,但我們都不能否認,他絕對深愛着這片他出生的土地,還有我們的國家!”
羅炳耀站起身來,像是標槍一般挺直,他道:“我們都曾經在國旗下發過誓,當祖國需要的時候,無論需要我們做出多大的犧牲,我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哪怕是面對死亡!”
所有人都知道,羅炳耀說的我們,是那些軍人,雖然他現在是一名爬上了權力巔峰的政客,但在他的骨子裡,他永遠都是一名軍人。
電話,驟然響起,打破了房內那極度壓抑的氣氛。
“東經三十二度,維度四十八度,同時又雷達和衛星偵測到有飛機墜毀!”
電話裡響起了空管中心傳來的最新情報:“根據飛行時間的推測,還有對現在正在空中飛行的飛機進行甄別,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墜機的飛機,就是我們尋找的那輛!”
“該死的,他成功了!”
周永楓狠狠的揮動着胳膊,一臉興奮的吼道:“我兒子說過,他非常討厭坦克,但他又不得不佩服,因爲無論多麼危險的任務,最終坦克都能順利的完成!”
“地圖,快!”
羅炳耀大吼,然後道:“別高興的太早,飛機墜機,並不代表姓陸的就已經死了,除非將他的腦袋擺在我的面前,否則我就絕不會相信他真的死了!”
很快,便有警衛拉開了牆上的軍事地圖,並用紅筆標註出了墜機的位置。
“距離邊境只有區區三十公里,該死的!”
羅炳耀大吼道:“周元帥,馬上命令當地的部隊,立刻進入最高警戒狀態,完全封鎖所有出國渠道,姓陸的這傢伙,生要見人,死,我要見屍,馬上去!”
“是!”所有人接了命令,立刻小跑着出去了。
青州。
周彪也在稍後得到了墜機的消息,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欣慰,長長的鬆了口氣。
“長官,現在塵埃落定,請跟我們去醫院治療吧,你的傷可是不輕!”
直到此時,那些醫生纔在幾名警員的帶領之下,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輕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