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不敢再說話,輕手輕腳走到楊洛另一邊坐好。 他們沒有見過楊洛,但這一河之隔,兩地相距二十來公里。尤其是當初大華、河池包括省裡的連續震動,即使不知道詳細情況,但也聽到一些風聲,那可都是因爲面前這個楊書記,現在的楊縣長搞出來的。大化和河池就不用說了,鬥爭最激烈的時候,主要領導走馬觀花,來來回回換了多少,死了多少。包括省裡也是,從書記到副書記,從省長到副省長,調走的調走,進監獄的進監獄,死的死。現在面對楊洛,他們哪還敢起幺蛾子。
這時又在外面風風火火走進來兩個人,年紀都差不多,四十來歲,一名身材微胖,臉上掛着笑容,看起來很和藹,不過給人一種笑面虎的感覺。另一個高大魁梧,滿臉的橫肉。
兩個人一進來,柳蘭歌站起身,笑着說道:“李書記,於副書記,你們不是說在下面村兒裡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鄉黨委書記李權武笑容一收,只是一瞬間臉上又出現了笑容。而副書記於江嘿嘿一笑,只是怎麼看都有點皮裡陽秋的感覺:“哎呀,柳書記啊,楊縣長來視察,我們這個鄉黨委書記和副書記不在像什麼話?這不,你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就把所有事情都放下來,往回趕。”
李權武走到楊洛身邊,伸出手:“楊縣長,您好。每次去縣裡彙報工作,您始終不在,我一直都很遺憾,今天您下來視察,那是對我們林業鄉的重視,我代表林業鄉廣大的幹部羣衆對您表示歡迎。”
楊洛跟李權武和於江握了握手:“坐吧!”
李權武和於江挨着柳蘭歌坐了下來。大概過了十多分鐘,鄉里其他人也都氣喘吁吁跑了回來,進入會議室之後,見到氣氛不對,誰也不敢說話,老老實實的坐到椅子上。最後進來的弘揚,滿身滿臉的塵土,那張肥臉因爲汗水的沖刷,黑一道白一道的,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這個傢伙一進來,身體站的筆直給楊洛和柳蘭歌鞠了一躬,“楊縣長,柳書記我來晚了!”
楊洛冷哼一聲,嚇得弘揚一哆嗦,柳蘭歌笑着說道:“沒關係,坐吧!”
弘揚在最後找了把椅子坐下,李權武剛想說話,楊洛冷聲說道:“人都到齊了吧!”
李權武馬上改口,說道:“到齊了!”然後首先鼓掌,“我們歡迎楊縣長講話!”
“嘩嘩譁……”下面響起熱烈的掌聲,楊洛擡起手壓了壓,“講話就不用了,我也沒什麼好講的。今天來呢,只是有兩個事情宣佈一下。第一,大化鎮和林業鄉合併的事情,這是省裡的決定,並且下達了文件,不是有些人想阻撓就能阻撓的,這是大勢所趨,也是大化和林業人民的願望。如果誰看不清形勢,總認爲自己很牛逼,可以硬抗,想看看我的拳頭能不能砸碎你們屁股下的椅子,你們可以試試。”
李權武和於江臉色一變,要說阻礙最大的就是他們兩個。而張正貴還有劉月奇兩個人,臉上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楊洛手指敲了敲桌子,接着說道:“第二件事,是關於鋁土礦的問題。據我所知,我們鄉鋁土礦私採亂挖的情況非常嚴重,而鄉里並沒有重視起來,成立一個相關的部門管理,所以非常的混亂,從而使得國有資源流失巨大。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錢都進了個人腰包。這不只是那些小礦主,而在座的某些人,也以權謀私,把錢都裝入了自己的口袋裡。”
這一下,不只是李權武和於江臉色大變了,除了張正貴、劉月奇和下面少數幾個人,包括丁山、張文理臉色都不太自然。
楊洛伸出兩根手指:“兩天,我給你們兩天時間想清楚,誰拿了不該拿的,兩天之內把辭職信送到我的辦公室,我既往不咎。我想該撈的你們都撈了,也都撈夠了,可以回家去養老。兩天之後,縣紀檢委就會下到林業鄉,到時候查到誰有問題,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機會我給了你們,你們沒有把握住,那麼,就讓法律來說話。該判幾年就幾年,該吃槍子兒的,也不要怨天尤人,這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這一下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就好像屁股下的椅子有根刺,來回的挪動,不安的情緒在會議室內蔓延。
張正貴和劉月奇對視一眼,兩個人的眼睛越來越亮,臉上冒着紅光。這說明兩人內心相當激動,有點不能自已。而下面也有幾個人,眼裡流露着火辣的目光,彷彿長時間經歷的霧霾天氣,終於見到了陽光一樣。
楊洛站起身,雙手拄着桌子說道:“今天就這兩個事情,不要拿我的話當耳旁風,我楊洛說道做到。”說着站直身體,“好了,今天就到這。希望能夠在我的辦公室見到你們其中的某些人,而不是在監獄裡或者是刑場上。”然後一揮手向外走去,“散會!”
霸氣,這是楊洛給所有人的第一印象,然後就是那種說一不二的強勢。楊洛的出現,簡短的會議,真的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楊洛走了,柳蘭歌走了,鍾志新走了,王羽佳和莊浩也走了,留下了林業鄉的衆人坐在會議室裡默默無聲。
過了好久,張正貴笑呵呵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不合身的西服,邁着輕鬆的步子往外走:“天終於要亮了,林業鄉將會迎來一個嶄新的時代,我真的好期待。”
劉月奇跟在張正貴身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突然一陣哈哈狂笑。眼淚瞬間在眼眶裡流出,掛在跟實際年齡不符的蒼老的臉上。緊接着,又有十來個人站起身走出會議室。
“砰!”於江憤怒的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媽的,毛還沒長齊的小娃娃,他算個屁。老子就在這裡等着,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李權武看了於江一眼,站起身向外走,來到門口的時候停住腳步,說道:“這是大勢,我們阻擋不了。如果楊洛不回來,我們還能擋一擋,爭取時間完成計劃,到時候就是合併了也沒什麼。當官不就是爲了錢嗎?既然錢都已經裝進口袋裡了,這個官當不當也無所謂。可楊洛回來了,他是什麼人?不要說你我,就是你那個在省政府當秘書長的表舅都不行,面對楊洛他也得跪。”說完邁步走了出去,“其實是我們太貪心了,錢夠了就好。說句心裡話,楊洛今天的決定,是給我們一條生路,我還要謝謝他。”
於江整張臉都扭曲的變了形,眼裡流露着兇光,他不甘心。當聽到林業鄉和大化鎮要合併之後,他們就開始佈置,打算把鋁土礦整合,以鄉政府的名義賣出去,然後捲款跑路。可沒想到楊洛回來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可以說他們纔剛剛開始佈置,然後楊洛一回來就沒有然後了,怎麼能讓他甘心。
下面的人全都看着於江,眼裡也都是絕望。他們都是小人物,以往撈點好處也不多,本來以爲書記和副書記撈乾的,他們也能跟着喝點湯,到時候就算上面追究起來,就說是發的獎金,違規超標了,退回去就行。就是因爲有了這種僥倖的心裡,整個林業鄉大多數都陷了進去。尤其是楊洛給他們的印象,那麼霸氣,那麼強勢的一個人,他們現在可不認爲,自己那套說辭能糊弄楊洛。
有的人已經開始後悔,覺得以前貪那點小便宜實在不應該,現在恐怕真的要下崗了,以後一家老小怎麼辦?難道真的去種地?
會議室靜得可怕,有些人開始默默離開,有的人還在等待。都在看着於江還有丁山、張文理,希望在他們身上找條出路。可最後丁山和張文理也耷拉着腦袋走了,這一下讓留下來的人感到了絕望。
弘揚在後面站起身,那張肥臉再也沒有了油光,有的只是蒼白:“於……於書記,我們怎麼辦?”
於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臉色難看的邁步就走。
那幾名村民一直在鄉政府大門外張望,看到楊洛他們出來上了車,老吳說道:“那個年紀大女人,是大化鎮的柳書記,我見過她。”
年紀大的中年人說道:“那個男人是誰啊,柳書記一直陪在他身邊,難道真是縣裡的領導?”
這時他們看到張正貴和劉月奇,老吳喊道:“張鄉長!”
張正貴一擡頭,就看到老吳幾個人賊頭賊腦的站在大門口,笑着走過去:“你們在這幹什麼呢?”
老吳問道:“張鄉長,剛纔是不是縣裡的領導來了?”
張正貴點頭:“對,楊縣長來了!”
一名年輕的村民興奮的問道:“那是不是爲了合併的事情?”
張正貴點頭:“對,這事已經定了,而且省裡下達了文件。”
“真的?”年輕人興奮的一跳,“太好了,回去告訴我老婆去。”
“呵呵……”張正貴呵呵一笑,“楊縣長回來了,等着吧,還會有更好的消息的。”
老吳幾個人猛點頭:“鄉長,我們先回去了,有時間到我家裡來喝酒,我請你。”
能看得出來,張正貴在村民當中,還是很有人緣的:“廢話,去你家你不請我,難道還是我請你?”
老吳嘿嘿一笑:“鄉長我們先走了!”說完快步往家裡走去。
吉普車在路上顛簸着,楊洛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說道:“你認爲張正貴和劉月奇怎麼樣?”
柳蘭歌一愣,好奇的問道:“你怎麼問他們兩個,而不是其他人?”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m.piaotian.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