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大哥急衝衝的帶着人馬去追趕那個杜老漢,祖大樂心中卻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念頭來。自己心中現在就可以肯定,大哥是決計捉不到那個杜老漢的。
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已變得冰冷冷的屍體,這個人雖然粗莽無禮,卻也終歸中了他人的圈套,最後身遭橫死,說起來也是一個可憐之輩。人死不結怨,雖然他對於自己那般不好,可也是受了那個老奸巨猾杜老漢的蠱惑和指使罷了。
想到這些,倒也覺得此人不是那麼可恨,便對着周遭那些已變得有些麻木人羣喝令道:“過來幾個人,此人雖然驕橫,卻並無太大的罪過,還是挖個坑將其埋了吧。”
那些人看了看眼前,剛纔還被大壯吆來喝去得這個人,都懷疑自己耳朵是否聽錯了?這天下居然還有這種人,一點不念舊惡,無論旁人最初對其如何不好,事後照樣是滿腔熱血去相助旁人。
雖然並不想去給地上這個死人,費這勞什子力,但看着身旁站着那些,單手把持着刀柄的彪形大漢,正一個個怒目瞪向自己,總使自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最終還是乖乖拿起刀劍,在林子裡掘出一個坑來,將這個大壯遺體放入,併爲之立了一塊木頭刻得墓碑。
把墓碑釘入到泥土之中後,祖大樂便直起身子來,看了看四周圍,這裡到不是十分難找。如果將來,要是遇到了杜老漢,在跟他好好打聽一下大壯的家人如今住在何處?再將大壯所葬之地告訴給他的家人,也免得每到清明,大壯墳前悽悽慘慘的,既無人祭拜,也無人給燒送紙錢。
“老弱病殘者,可自行留下回返鹼城。餘者有願意與我祖大樂一同回奔冰雪城的,可與之一同前行。”說完,祖大樂是邁步出了樹林,翻身上了樹旁的那匹大壯留下來的馬,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這些人,是在不多說一句話,催馬便走。
身後這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見那十幾個彪形大漢,是根本對自己這些人不加以理睬,早就跟在祖大樂身後往前去了。除了那些老弱病殘之人,自知即使追趕上去,對方也定是不會收容下自己的,便也就此斷了這份念想,自行回返鹼城而去。而大壯帶過來的那些手下,則是紛紛跟在祖大樂等人身後,一同往西面而來。
而這面祖大壽帶着人風馳電掣一般,順着西面小路一直追過了當初遇見杜老漢的地方,又足足奔出了十幾里路,就見前方站着一大羣子人,還擺放了許多的大車,看那些大車之上,都是裝的滿滿登登糧草和一些木箱,想來那木箱裡裝着的應是金銀等物了?只是可疑這杜老漢,因何把這些東西丟在此處?
帶住坐騎,祖大壽跳下馬來走到這些糧草車旁,先逐個的認真仔細檢查了一遍,見下面並無引火之物,這才把心放下來,可心中的疑惑卻越發的重了起來,實在是搞不明白這杜老漢,如今又是唱的哪一齣戲?他這麼辛辛苦苦得了這些財物和糧草還有人,怎麼會就這麼捨棄在道旁?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回稟大首領,這裡有一張文書是留給你的。”一個軍校說着,便在一架糧草車上抄起一張紙來,走到祖大壽跟前,伸雙手將之奉上,等他將這張紙拿過來,匆匆瀏覽了一遍之後,不由皺了皺眉頭。
“首領這上面說的什麼?”那個軍校有些奇怪的對着祖大壽問道。“這個杜老漢居然十分慷慨,他在這封文書上對本首領說,他將這些財物和糧草還有人,都奉贈與冰雪城。只求有朝一日,一旦他要是遇到一個爲難招災的時候,便會來此求助於我等,只求我們能看在這些東西份上,伸出手幫他一把。”說完了,祖大壽十分輕蔑的將這封文書棄之於地,文書隨着一陣風颳起在半空之中,轉眼便不知其去向?
當祖大樂氣喘吁吁率領着人趕到此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副使之難以理解的場景,起先以爲祖大壽定是把杜老漢的人打散了,這才得過來這些東西還有那些人。
可等聽祖大壽將事情原原本本對其複述一遍之後,也不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照着杜老漢這爲人,總是在不停算計着別人,何時他自己肯主動吃這麼一個大虧了?除非這裡面隱含着什麼陰謀,或者是不可告人之隱秘?
可看自家兄長面容之上,對此事顯得倒是十分淡然。便又開口對其詢問道“:大哥可是想明白了,這個杜老漢究竟是因爲什麼棄這些東西而不顧,自行奔走而歸?”說罷,祖大樂單等自己大哥給自己一個解釋,畢竟自己這大哥,要論起智謀來可是並不輸於這個杜老漢。
“還用想麼?此事不都明擺着?他杜老漢若是隻顧財而不顧命的話,那此刻早就屍橫餘地了。所以倒不如索性做的大方一些,還能落的一份人情與我等,他日若果真是登門求助,咱們恐怕到還真不好拒絕於他。算了,總算沒白來此處一趟,大樂你先帶着着這些百姓繞道回冰雪城。這些大車,由大哥護送回冰雪城中。你先率人走吧,畢竟人多趕路也慢。”祖大壽說完了是毋庸置疑的對着祖大樂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帶着人先行離開此地。
看着大哥臉上那副神情,祖大樂便知其心意已決。只得喝令着手下把那羣百姓組織起來,分編成幾支隊伍,開始開拔。
在遠處一處山坡之上,立着兩匹戰馬,馬上兩個人,分別是杜老漢和他的兒子幹狼,此刻,正在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遠處那兩個兄弟和那些人。看罷多時,幹狼有些鬱悶的道:“這次真是虧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些東西,卻又與他人了。這叫什麼了?與他人做嫁服?”幹狼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這句話是怎麼說的?雖然只說出了半句,可杜老漢卻也聽懂了。
“原先給你請了個私塾,你小子卻不耐學,最後還把先生給捆了起來。這次說不出來了吧?我老漢雖是一天私塾沒有念過,可我卻記得你那個先生跟你說過的,叫,苦恨年年壓金線,爲他人作嫁衣裳。對不?要知道咱們爺們乾的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原先在東北,還不是因爲咱們得罪了當地的一個大山寨頭領,這才跑出來避避禍。如今,咱們既然因此跟冰雪城結識了,呵呵,便可將禍水東引了。再說將來求着冰雪城的日子還在後頭呢?你小子還是多學着點,別跟那個大壯一般,成天把心思都用在了女人身上。這一次,咱們帶回去的這一百個女人,其中五十個,是送給那個咱們得罪過的山寨。並且告訴他,本來還有不少的糧草和金銀財寶,可如今卻都被冰雪城半路給劫奪了,你猜一猜,往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哈”杜老漢一番話說完了,是雙腿使勁一磕馬腹,戰馬一下便竄了出去,幹狼也急忙催開坐騎,緊緊跟在他爹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竟往東北方向奔了下去。
等着祖大樂帶着人走了以後,祖大壽把人分爲兩部分,前面一些人是手握單刀,預備短兵相接與對方廝殺。後面則是把火銃都預備好了,隨時都可一擊而發,打對方一個迅雷不及掩耳。
本來以爲着,這個杜老漢定會派些人尾隨而來,看看是否可能半路之上偷襲一下,這樣才比較符合其性格。可足足走出了有四十多裡地,祖大壽等人,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前後左右。
等走到第十天日頭升起之時,祖大壽終於可以十分確定下來,這杜老漢是真真切切放棄了這些東西。自己便也開始放鬆下來,該休息便休息,該趕路便趕路,倒也不似原先那般十分着急的忙忙活活去趕路。
而另一面,杜老漢輕裝前行,第十二天頭上,率領着人趕到了孤山堡周圍。離着老遠,手搭涼棚,打量這座在祖大樂等人嘴中那所謂的冰雪城,見其又與從前那些明軍在此處所修建古堡有所不同。
就見這冰雪城修建得十分的肅穆莊嚴,而且看其城牆,居然都是以木頭搭建而成。跟那些後金人當初修建部落之時到十分相似。只是不明白這種城牆,能否擋得住對方的鐵騎?
可當再往下看到那些露出來的黑壓壓炮口之時,杜老漢不由都吸一口冷氣,看這些門大炮,可絕對不會是擺設。而且,看對方也絕不僅僅是設下了這些門大炮?定還是有別的東西?只是自己卻對此無從得知。
“幹狼,你讓那些弟兄們,去前面那處山坳去等咱們一會。而後,你隨爹進冰雪城裡去溜達溜達。”杜老漢睜着老眼,面上十分威儀的對着幹狼吩咐道。
聽見了杜老漢的這一番吩咐,把幹狼給嚇了一大跳。有些懷疑自己老爹,是不是在鹼城做工之時被後金士卒弄傻了。怎麼居然要到人家的老巢裡去轉一轉?就不怕那兄弟兩個回來,在萬一碰上麼?
“爹,你是不是弄糊塗了?這裡是冰雪城?”幹狼倒是十分好心的提醒着自己的老爹,怕其是萬一患了失心瘋,說出的是言不由衷的話。可就見杜老漢把雙眼一瞪,對其喝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囉嗦,我是要做到心中有數,免得不瞭解對手底細,在冒冒然被人家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