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馬特坐在裡屋的牀上,上身幾乎纏滿了繃帶,旁邊放着一盆還沒來得及倒掉的血水,地面上滿是來不及處理掉的染血物。
子彈並沒有擊中巴馬特的要害,只是這裡的醫療條件實在是太差了,留在體內的彈頭都沒辦法取出。
雙方見面,巴馬特的目光立即就落在了趙國慶身上,而趙國慶也在看着這位狙擊高手。
朱元忠站在一旁反而顯得有些多餘,根本沒有人去注意他。
好吧,我就是來這裡當電燈炮的。朱元忠心裡安慰自己。
“你就是那個狙擊手?”巴馬特先開口問。
“你就是巴馬特?”趙國慶跟着問。
巴馬特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大,身材和外面那名戴着鴨嘴帽的女司機相仿,放在男人的行列只能用矮小來形容。
身材矮小的人往往比身材高大的人更適合成爲狙擊手,他們在戰場更容易隱藏,而不被敵人所發現。
除了身材矮小之外,巴馬特並沒有給人任何低人一等的感覺,反而讓人有一種錯覺,這個男人很高大。
這因爲巴馬特的精神強大,在強大的精神力影響之下,人們往往會忽略他的身體缺陷,反而會覺得這個男人很了不起,很高大。
“我就是巴馬特。”
“我就是你說的狙擊手。”
兩人先後講道。
“謝謝你。”巴馬特突然講道。
“謝我什麼?”趙國慶不解地問。
“謝謝你沒有殺了我們。”巴馬特誠懇地說,稍頓之後接着講道,“我已經聽安妮說了。哦,安妮就是外面戴鴨嘴帽的丫頭。”
原來她叫安妮。
趙國慶腦子裡面浮現出安妮的樣子,她年紀應該不大,長相標誌,把頭髮放下,稍微畫一下妝的話應該也是位大美人。
“她說你們也是傭兵,是受僱到這裡來保護斯圖的。”巴馬特說着瞟了眼趙國慶胸口的傭兵胸章,心裡非常的好奇。兩人這麼厲害,應該是屬於一個厲害的傭兵團,可佩戴的傭兵胸章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這麼說你們也是傭兵?”趙國慶注意到巴馬特用了“也”這個字。
不管是巴馬特還是外面的安妮和重機槍手,他們都沒有佩帶傭兵胸章,可這並不代表着他們就不是會傭兵。
傭兵胸章只不過是一種象徵,用來識別身份的,並非一定要佩帶。
有些剛剛成立小傭兵團並沒有自己的傭兵胸章,即使是已經成名的大傭兵團,在外出執行任務時也會根本不同的情況而選擇不佩帶胸章。
巴馬特點了點頭,隨後講道:“你們的任務是保護斯圖,而我們三個的任務是保護這些村民,因此我們是站在敵對面上的,可你們在有機會的時候卻並沒有殺我的人,這點我必須向你們道謝才行。”
趙國慶沒有說話,他沒有殺巴馬特或者其他人正是因爲他們是站在村民這一邊的,不過是爲了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守衛自己的家園,並沒有做什麼壞事,這纔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
“我想給你們看點東西。”巴馬特說着掙扎着站了起來。
趙國慶想上去攙扶他,卻被拒絕了。
“請跟我來吧。”巴馬特深吸一口氣,伸手扶着牆壁一步步緩慢地向外走去。
“巴馬特。”守在外面的人們一見到巴馬特就一個個關切地叫道。
趙國慶這時才明白巴馬特爲什麼拒絕了他的幫助,對於村民們來說巴馬特是他們心中的守護神,如果巴馬特倒下去的話,那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會跟着破滅。
巴馬特獨自走出來就是爲了給這些人們希望,讓這些人認爲他沒事。
除了巴馬特本身外,這裡只有安妮和重機槍手知道巴馬特的傷勢,兩人都想上前幫助,卻被巴馬特以眼神制止。
巴馬特先是和村民們簡單地打了聲招呼,然後強撐着身體帶趙國慶、朱元忠來到了相距不遠的另一座房子裡。
這座房子要比之前的房子大上許多,裡面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傷者,另外還有許多婦女在這裡照顧他們。
和其他村民一樣,見到巴馬特到此,屋裡的人包括傷者在內都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趙國慶注意到這些傷者裡有些在不久之前的戰鬥中受傷的,更多的則是以前就受了傷的。
傷者中有些是被槍打傷的,有些是被刀砍傷的,有的是被火燒傷,有的沒有了腿,有些沒有了手臂,樣子看起來非常的悽慘。
很明顯這些就是巴馬特所讓趙國慶看的東西,他們變成這個樣子都和斯圖脫不了關係。
在這座類似於小醫院的房子裡簡單的逗留之後,巴馬特就帶着趙國慶、朱元忠又回到了先前的房子裡,一避開村民的視線,巴馬特就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巴馬特。”重機槍手急忙上前將巴馬特抱到了牀上。
“安妮。”巴馬特輕聲叫道。“把那些東西給他們看看。”
安妮拿出一臺筆記本電腦放在了趙國慶、朱元忠面前,隨即點開了一個文檔。
文檔裡面有圖片和文字記錄,全是斯圖的罪惡記錄,可以說斯圖的發家史就是一部犯罪史。
趙國慶耐着性子將所有的內容都看了一遍,其實打從第一眼他就有種犯罪的衝動,想要一槍斃了斯圖。
人渣,像他這樣的人留在世上就是一種禍害!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想要保護的人。”安妮在一旁講道。
“如果不是我們及時趕到的話,斯圖爲了得到這裡會像以前一樣將這裡的人全都屠殺掉!”重機槍手憤憤地說,同時一臉鄙視地看着趙國慶、朱元忠。
你們怎麼會保護這樣的人?
“他僱傭你們給了多少錢?我們可以給你們更多的錢,只求你們離開那個傢伙!”安妮說,認爲趙國慶、朱元忠是爲了錢才保護斯圖的。
這可真是冤枉了趙國慶和朱元忠。
首先,這個任務不是他們兩個選的;其次,就算是完成了任務他們也不會拿到一分錢。
“那你們呢,收了多少錢來保護這些村民?”朱元忠說了句氣話。
“錢?我們一分錢也沒收,而且爲了保護這些人我們還投入了許多資金!”重機槍手吼道。
趙國慶好奇地問:“既然你們是傭兵,那怎麼可能不收錢做任務,你們爲了什麼?”
“爲了正義。”躺在牀上的巴馬特說,“如果我們不來這裡,那這些村民就會受到邪惡勢力的欺壓,他們要麼全都被迫離開自己的家鄉,要麼就全都死在這裡。必須有人出面阻止這些不該發生的事發生。我們沒得選擇,爲了正義,我們只能站出來和邪惡勢利戰鬥到底!”
正義!
趙國慶眉頭緊皺,心靈深處受到了觸動。
“說的好聽,我們怎麼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朱元忠哼了聲。
重機槍手一下子火了,竄到朱元忠面前叫道:“小子,你不服的話我們可以打,可你絕對不能侮辱我們!”
“好呀,要打就打。”朱元忠無所畏地說。
重機槍手被火上澆油,揮起拳頭就要朝朱元忠打去。
“雷特,住手!”巴馬特吃力地叫道,緊接着就因爲情緒激動而咳了起來。
“巴馬特!”雷特忙收手回到了巴馬特身邊,幫你拍背。
安妮同樣因爲朱元忠的話而生氣,感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被侮辱了,只是她並沒有雷特那樣衝動。安妮不理會朱元忠,向趙國慶講道:“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們儘管去調查,如果我們說的一個謊字,那你們隨時都可以殺了我們!”
趙國慶沒有應安妮的話,向巴馬特問道:“你讓我們知道這些是想讓我們放棄保護斯圖?”
巴馬特示意雷特停手,喘了口氣說:“不,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自己保護的是什麼人,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
值不值,這話真的很難說。
趙國慶不願意保護斯圖,可這是他的任務,身爲一名軍人就應該勢死完成自己的任務。
“安妮!”門外傳來叫聲。
安妮出去後很快就又回到了屋子裡,向趙國慶講道:“你們的車子已經修好了,現在可以離開這裡了。”
自己是怎麼回到車子上的趙國慶已經不記得了,一路上他都有些精神恍惚,腦子裡面一直在想着巴馬特所說的話。
爲了正義而戰。
究竟值不值?
車子是由朱元忠負責開回來的,一直到快抵達斯圖莊園時趙國慶纔開口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朱元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就又問道,“你是指關於斯圖和我們任務的事?”
趙國慶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就像飄蕩於大海上即將迷失方向的小舟,急需有人來爲自己指明前進的方向。
“我不知道。”朱元忠並沒有爲趙國慶提供任何幫助,“我聽你的,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趙國慶苦笑一聲,陷入了人生第一次艱難的抉擇之中。
是爲了任務而繼續保護斯圖,還是爲了正義而放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