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哥……”
龔曉宇鼻子一酸,差點沒有哭出來。
如果不是面對這樣的境地,恐怕不會有這樣的感受,劉濤看的明白,這就是讓龔曉宇更難過的地方,如果他不是狙擊手,他完全可以逃避,在內心深處,他無法做到對劉濤開槍。
劉濤的一句話,差點讓龔曉宇崩潰。
他有點無法理解,爲什麼自己的軍旅生涯竟然如此的折磨,一個玉香儂,已經成爲了他無法忘記的痛楚,直到現在如果有一天面對了巖康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而進入獵鷹的第一個任務,就再一次讓他站在道德的平衡稱上。
龔曉宇再一次對於自己軍人的身份感到質疑!
劉濤表情很平淡,看着龔曉宇說道:“龔曉宇,雖然我們只見過一次面,但是作爲曾經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軍人,我爲我現在做的事情感到羞愧,請相信,走到今天的這一步,我不是因爲我自己,不是因爲憤怒,而是爲了人民,直到現在,我永遠銘記當初我在軍旗下的立的誓言,如果我今天,死在解放軍最優秀的戰士手下如果能夠得到救贖,壯士已酬,雖死無憾!”
“濤哥!”
龔曉宇跪在地上,眼淚幾乎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高聲的喊着:“濤哥!爲什麼!你完全可以又另一個選擇!我可以保證!我會盡我所能讓你活下來!我爸真的省廳的領導,他一輩子都沒有幹過一件謀私的事情,但是他可以的!我不要你死!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
“站起來!”
劉濤突然厲聲的喊道:“你要記住!你是人民解放軍的戰士!服從命令是你的天職!你不需要向一個匪徒下跪!無論這個匪徒出於什麼原因!什麼是什麼人!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成就!你的任務就是嚴格執行上級的命令!無條件的執行!你能不能出息一點!”
“濤哥!爲什麼?你完全可以活下來!也可以達到你的目的!爲什麼!我可以幫你!真的可以幫你!”
“屁!老子不需要你的幫助!老子現在只想死!你幫助我死就行了!”
劉濤沉聲說道:“對於我來說,死是一種解脫,我已經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我曾經是祖國英勇的坦克兵,走到這一步是我愧對於國家,我所開的條件,算是爲國家做的最後一點事情,我不求救贖,只求能夠在下面安穩一點,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上等兵!”
龔曉宇站起身,深深鞠一躬說道:“對不起濤哥,我很希望這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並且會位爲之而努力,我這輩子沒有佩服過什麼人,你算一個,我真心的祝你成功,真心的。”
“有你這句話,哥就放心了。”
劉濤竟然開懷大笑了起來:“有你這句話,就足夠讓我安心的了,龔曉宇,從你走出去開始,就是我們之間博弈的開始,沒錯,我是已經瘋了,我很榮幸能夠和你們獵鷹交手,能夠死在你們獵鷹的手裡,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龔曉宇無言以對。
從這一刻,他深深的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劉濤,和一個月之前完全不一樣了,一個人經歷的事情完全可以改變一生的軌跡,他和劉濤這談不上的友誼也到此結束了,因爲龔曉宇無法選擇,而劉濤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
龔曉宇忽然之間有點羨慕劉濤,因爲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無論這件事情從理論上有
多麼的惡劣,至少他可以跟隨自己的內心,只要他認爲是對的事情,就爲努力的完成,而身爲軍人的龔曉宇卻完全做不到這一點,因爲他是軍人。
軍人。
龔曉宇不知道他因爲這個職業而做了多少違心的事情,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這件事情,但是此刻他是軍人,他必須完成自己的職責,那就是服從命令,如果牛哲真的該死,殺人的事情就交給他,而不是已經退役的劉濤。
軍人必將和犧牲鏈接在一起,說他劊子手也好,說他人民的戰士也好,現在的他無法分辨這件事情的是與非,所以他只能服從命令。
從某個方面來說,龔曉宇是在逃避。
他不願意做選擇。
“貓頭鷹報告,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允許開槍,重複一遍,都不允許開槍!完畢!”
龔曉宇重複了兩遍,他現在雖然不是指揮員,不是隊長更不是分隊長,但是他現在深入虎穴,按照獵鷹的規矩,無論深入虎穴的人軍銜如何,職位高低,都必須按照此人的命令行事。
“貓頭鷹!我是海東青!我需要你知道你接下來的行動!重複一邊!我必須知道你的行動!完畢!”
龔曉宇懶得解釋,而是緊緊的盯着劉濤。
劉濤慘然的笑了笑,揮揮手說道:“先說說你的請求,算是做哥哥滿足你的最後的一件事,只要我能夠辦到,肯定滿足你。”
“我沒有要求了,事實上你的要求就是我的請求,下面的那個姑娘我要帶走,現在把小德子帶走,如果你的情況能夠理清楚,他不會死的。”
“她是你的前女友吧?”
劉濤反問了一句,笑道:“很好,這證明我們還算是心有靈犀,也許這就是命吧,我們都無法逃脫的,就按照你的辦吧,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耍花招,不要耽誤哥的大事情。”
“謝謝。”
龔曉宇我的聲音有點沙啞,初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和劉濤再說點什麼,在這一刻,龔曉宇的心裡雖然難受,但是卻格外的釋懷,因爲他已經把他能夠做的所有事情都做了,他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救出杜曼,對於龔曉宇來說就沒有心裡負擔了,如果不是因爲這次任務他的戰友們來執行,他倒是希望劉濤引爆炸彈。
牛哲的死活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那個秘書的死活他更加的沒關係,反正沒準都是手裡沾滿血的人物,他何必爲這樣的人緬懷,而爲此拼命呢?
但是現在就是這樣。
龔曉宇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下定了決心,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錯與對,如果牛哲真的該死,那麼他會拼盡全力的幹掉他!既然當了這個劊子手,那就索性幹到底,他算是看明白了,特種部隊,就是國家的利刃。
劉濤當着龔曉宇的面拿出來手機,說道:“小德子,把下面的人質交給他們,對,別問爲什麼,按照我說的做,然後你來我五樓吧,對。”
劉濤掛掉電話,衝着站在門口的龔曉宇笑道:“再見,特種部隊。”
“再見,濤哥。”
龔曉宇敬禮,從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這一次的敬禮更加的有感情。
每一個士兵,在服役的生涯需要敬多少禮?龔曉宇不想去計算,總之會有很多,但是他永遠他不會忘
記,他最真摯的敬禮給了一個匪徒,給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匪徒。
無線電裡很嘈雜,都是各個小組詢問要發生什麼事情,而孫昊的聲音更是接近於咆哮了,龔曉宇知道,如果再不解釋的話,他接下來做的事情就屬於違抗軍令。
吃過寧岡鎮的時候的虧,龔曉宇不會在同一件事情犯第二次的錯誤了,來獵鷹的這段時間讓他明白一個最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凡是都不要獨斷專行,戰爭,是一個團隊合作的事情,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挽救的。
“貓頭鷹呼叫,我和匪徒劉濤已經達成共識,解救四樓人質的同時,拿下四樓的匪徒,他是從犯,劉濤的意思是放四樓的匪徒離開,他和這件事情無關,請指揮室判斷,完畢。”
龔曉宇坐在五樓的樓梯上,這裡距離劉濤有很遠的距離,無論如何都不會聽見了,而老譚和衛軍就坐在他的旁邊,無線電裡,也忽然一陣忙音,大概是在商量這件事情。
龔曉宇的心情有點低落,老譚拍拍他的肩膀,嘆道:“剛纔我溜過去聽了一點,貓頭鷹,我知道你承受很大的壓力,但是劉濤說的是對的,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彼此都已經無法選擇了,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誰,你只需要知道你是誰就可以了,你的立場就是解放軍的立場,國家本身就沒有對錯,只要大局觀。”
龔曉宇冷哼了一聲:“就這是所謂的大局觀嗎?接下來的任務裡,作爲第一狙擊手的手必須在他的頭顱開上一槍,無論他的目的有沒有達到,不念舊情,不管人質是不是好人?老鷹,我始終無法理解特種兵意味着什麼,呵呵,這是不是我至今沒有提幹的原因呢?”
龔曉宇當過班長,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兩次,集體的榮譽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可以說,現如今服役的軍事軍官們都不一定有他這樣的成績,上級的提幹駁回的原因總是覺悟不高,他真的不知道什麼是覺悟,難道就是自己成爲一個劊子手嗎?一個殺人如麻的鐵血戰士?
老譚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作爲你的隊長,可以告訴你的是,你是國家的戰士,戰士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所謂的大局觀,是你爲這個國家做的事情,你知道如果劉濤幹掉牛哲的損失是什麼嗎?人民會恐慌,同時這個大樓會坍塌,人質會死亡,從法律上來講,這件事情就是不對的。”
“同樣,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壞人做的錯事都是有苦衷的,但是不能有苦衷就原諒他們,你需要爲人民負責,如果你原諒了他,那麼凡是有苦衷的人是不是有可以爲所欲爲?你要記住,你不是爲國家而戰,而是爲人民而戰,國家或許會錯,但是人民永遠不會錯,你能理解嗎?”
龔曉宇皺着眉頭,老譚說的話不算是高深,所以他聽懂了,的確有道理,他也終於明白所謂的覺悟是什麼,或許他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任性而已,雖然不舒服,但是必須克服。
老譚笑了笑,拍拍龔曉宇的肩膀:“你是聰明的,也正因爲這一點,讓你無法靜下心來,不如衛軍這樣單純。”
一旁的衛軍指着自己的鼻子,翻白眼問道:“老鷹,你是在說我傻嗎?”
龔曉宇和衛軍笑了笑,這個時候,耳機裡面傳來了孫昊的聲音。
“我是海東青,同意貓頭鷹的行動,注意,所有人不許開槍,刺刀配合貓頭鷹的行動!重複一遍……完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