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飯,所有的人都沒有吃多少。
大家還沒有從楊烈的事情中跳出來,他們知道這是不對的,他們是特種兵,現在和鱷魚的戰鬥已經開始,不一定什麼時候戰鬥警報就會想起來,他們就要拿起槍去戰鬥,這是他們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沉浸在悲傷裡。
可是,他們做不到那麼冷血,這不是簡單的一條人命,而是他們一起朝夕相處的戰友,他們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他們的確經受過特殊的訓練,經受得住最嚴苛的考驗,也可以說見過了死亡,當他們扣動扳機的時候從未爲那些生命而感慨過,因爲他們殺的人都是該死的,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那麼公平的可怕,在他們奪走別人性命的他們也失去了他們最寶貴的東西。
對於他們來說,生命是最寶貴的,恐怕不是他們甘願付出的青春,而是這些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戰友,他們的確不能接受,就像是接受不了直到現在柴一飛仍舊沒有出現一樣,是戰友,這是他們看作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不過他們不會一蹶不振,他們的沮喪並不影響士氣,如果心在命令下來讓他們去和鱷魚拼命,他們肯定會比以往發揮的還要少,這就是精銳,這就是特種兵。
回到宿舍裡面沒有開燈,一羣戰友們在這寂寥的夜裡獨自享受着落寞。
就在龔曉宇都快渾渾語速的時候,宿舍裡面的燈被打開,瓊斯上校厲聲喊道:“中國獵鷹,集合!不拿武器!”
一羣人連忙站起來出去集合,現在是當地時間的晚上八點鐘,其他的特戰隊都已經進行晚上的訓練或者就是早早的休息了,不過出去之後看到飛鷹爬上了直升機之後,彷彿大家都明白了。
外面龔衛國和李英龍都在,面色都有點沉重,似乎也被獵鷹特別行動組的情緒所感染了,尤其是看着全員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裹着繃帶的樣子,更是打心眼裡心疼。
現代軍官,小到隊長上到將軍,沒有哪個不是愛兵如子的,李英龍也是如此,而龔衛國更是退伍老兵,他們都清楚,這些爲國出征的年輕人身上承載着祖國的希望和寄託,這些壓力會讓把他們自己累趴下的,但是他們也和獵鷹特別行動組一樣,沒有選擇的餘地。
瓊斯上校看着他們,輕聲的說道:“送你們的兄弟回家。”
操場上已經有一架飛機起飛了,機身上是澳洲國家的標誌,瓊斯上校的眼角有點溼潤,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也和他們國家的隊員說過這句話,他們都是戰士,沒有人不會觸動,哪怕不是一個國家的。
正像是之前說的那樣,他們都是有着共同的信仰的,那就是保衛自己的國家,儘管他們並不是一個國家的。
瓊斯上校說完之後就離開了,李英龍遞給他們一沓白手套,龔曉宇和衛軍汪鵬他們幾個戰隊主官,加上血雕、鄭彬帶上,和楊烈關係比較好的鄭彬更是抑制不住淚水,當白手套帶上的時候也瞬間被眼淚打溼。
然而眼淚是會傳染的,蔓延速度更是一瞬間,就連龔衛國都扭過頭去不看他們。
李英龍看着他們大喝道:“擡起你們的頭來!”
衆人立正,往日的他們掉下來的水滴都是汗水,然而今天卻不一樣,他們心底裡的那一抹柔軟都隨着楊烈那毅然身軀的倒下而被觸動。
李英龍的喉結動了動,像是也在抑制住眼淚一樣,但是他沒有流淚,而是吶喊道:“告訴我!你們是祖國最精銳的戰士嗎?
!”
“是!”
“你們是誰!”
“西南獵鷹!”
李英龍嘴脣顫抖着,隨即說道:“西南獵鷹就沒有出現過孬兵,軍人流血不流淚,擦乾你們的眼淚,戰友是記在心裡的,拿出你們的勇氣和氣魄,用最好的一面送你們的戰友回家!能做到嗎!?”
“能!”
孫昊出列喊道:“衛兵!向右轉!齊步走!”
他們一步步的走到了旁邊的屋子,龔曉宇、汪鵬、血雕、鄭彬、衛軍和高原分別站在楊烈的遺體兩旁,而其他的戰友也站在一邊,濃重的看着他們。
“上肩!”
孫昊哽咽道:“全體,齊步走!”
他們走的很輕,像是怕重一點都會驚擾到擔架上的楊烈,他們揮舞着的手臂或許不標準,或者沒有儀仗兵那樣的整齊,他們他們的眼圈全部都紅紅的,但是他們都忍着,每一步都拖着沉重的步伐。
“正步走!”
他們一點點的靠近飛機,巨大的螺旋槳晃動着,巨大的風浪吹開他們眼角的淚水,當擔架搭在機艙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動容了。
他們無法接受,早上還和他們開玩笑的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從他們的生命當中消失了,而他們,卻不能帶着遺體送他回獵鷹,因爲大仇未報,而逝者需要安息。
“敬禮!”
坐在駕駛室裡的飛鷹沒有如往常一樣向着下方豎起大拇指,他衝着隊員們敬禮,在淚水還沒有掉下來的時候推動啓動杆,飛機的平緩的升起,飛快的離開,飛鷹知道,沒看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後一眼。
“禮畢!”
孫昊閉上眼睛,他知道戰友們或許就想這麼一直舉着,直到聽不到飛機的一點聲音爲止,然而他們必須面對現實。
李英龍也放下手臂,看着他們沉聲說道:“我希望你們能夠振作起來,因爲還有很多艱鉅的任務需要你們完成,如果要復仇,就需要把你們的情緒調整過來。”
周圍也有其他的特戰隊路過,等到他們離開之後李英龍沉聲說道:“一支沒有辦法承受傷痛的隊伍,那就不會是一支出色的隊伍,這一次的任務完成的很出色,你們沒有給我們的國家丟人。楊英偉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但是還沒有醒來,我希望你們能夠儘快的調整過來,能做到嗎?”
“能!”
李英龍點點頭,看着他們說道:“我相信你們,因爲你們是我親自挑選的小隊,你們能夠扛得住這個壓力,我相信我的眼光,更相信你們的實力。祖國等待着我們勝利的消息,同志們,能做到嗎?”
“萬無一失!不辱使命!”
龔衛國在旁邊聽的心裡激動,他挺過無數次這樣的口號,卻沒有一刻覺得這個口號飽含着如此多的熱血,直擊心扉。
“好,解散,好好休息,等待命令!”
“是!”
一羣人望了一眼飛機消失的方向,唯有一聲嘆息,那是祖國的方向,他們沒有帶回去勝利的消息,反而是烈士的遺體。他們難以釋懷,這種勝利讓他們依舊擁有一種挫敗感。
龔曉宇脫下白色的手套,感覺操場上的燈光都有點刺眼。
很多人說他們這羣特種兵是狼,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黑夜是他們最好的掩護,他們可以出去覓食,又或者是,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舔着傷口。
正要回宿舍的時候,龔衛國衝着他招手,龔曉
宇把手套扔給高原,黯然的走了過去,低聲說道:“怎麼的?還想開導開導我啊?沒有這個必要吧。”
龔衛國被問的一愣,隨即低聲說道:“聽你這麼說,證明你還沒有失去理智,這是好事。”
“理智?什麼是理智?”
龔曉宇坐在龔衛國的旁邊,摘下帽子說道:“你忘了,我是獵鷹的兵,獵鷹有一個訓練項目是模擬戰場,真-槍實彈,每個戰士都會感受到四面而來的子彈擦肩而過,獵鷹死在這個項目的,有35個人。那豈不是更悲哀?”
“這和這次有什麼關係?”
“都是一樣的。”
龔曉宇舔舔嘴脣說道:“體會死亡的感覺,命懸一線,也感受着槍口對準自己的感覺,當時會感覺只要因爲害怕而顫抖一下,子彈就會打在身上,所以我們都忘了害怕的感覺,也變成了,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失去理智。”
“有些時候,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常在河邊走嗎?”
龔曉宇自嘲的笑了笑:“一直都是我們襲擊別人,這一次風水輪流轉。沒有楊烈,你就失去我這個兒子了。今天戰友們擡着的人就是我。”
龔衛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現在的心態轉變的有點大,甚至都有點可怕了,讓我不知道說該高興還是擔心,這一次如果是我做主的話,是不會讓你們來的。”
龔曉宇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突然有點迷茫,到底我們應該怎麼做,在獵鷹恨不得把這世界上所有的苦都吃了,有些時候沒有訓練項目,就到處找苦吃。可爲什麼還會有犧牲,我們就不能做到戰無不勝嗎?”
“什麼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就像是那麼多英雄的番號,都是用鮮血染紅的。”
龔衛國嘆了一口氣,拍拍龔曉宇的肩膀說道:“別再想這件事情,你現在是小隊長,你的心態會影響很多人的,你覺得孫昊就不難受嗎?都是裝的,哪怕是裝,你也裝出一副硬漢的樣子來。”
龔曉宇搖搖頭,轉移話題問道:“楊英偉那邊怎麼樣?”
“已經過了危險期了。”
龔衛國嘆道:“腦震盪導致的昏迷,加上失血過多。身體狀況不允許回國,只能在醫院住着。”
龔曉宇皺着眉頭:“腦震盪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應該不會,沒有那麼嚴重。”
雖然龔衛國這麼說,但是龔曉宇十分清楚,如果很快醒來的話那自然沒有多大的問題,但是一直昏迷下去就不好說了,他們這些人身上都是有舊傷的,難免就會多睡一會兒……
不過脫離了危險期就是好事,至少可以確定他能夠活下來,楊英偉和他一路走來,感情是最深的,如果失去他,龔曉宇就感覺失去了所有的動力,他已經失去了嶽順,不能再失去楊英偉。
龔曉宇突然問道:“那個醫院安不安全?鱷魚……”
“鱷魚沒有到那種手眼通天的地步。”
龔衛國安慰道:“現在有這個國家的軍隊看守着,不讓任何人接近的。現在這個國家比我們更害怕楊英偉出事,到時候後果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起的,放心吧你。”
龔曉宇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鱷魚在這裡的勢力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在國內什麼時候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不過換個思維想,鱷魚也不會把這個國家得罪死,通過今天的事情就已經讓這個國家丟了很大面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