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恨欲狂

華彬徹底靜下心來,守着這片林海雪原,看着這些延續了數千年的物種,在殘酷的大自然中,在應對天敵與對手時,是如何生存的,如何與天鬥,與地鬥,與敵斗的!

一轉眼,外面已經到了初夏時節,華彬整整在山林中呆了三個多月,足足一百天。

對他來說,這就是一次受用無窮的封閉式訓練,也是一次返璞歸真之旅。

以往的他,戰鬥技巧已經無比豐富了,特種部隊的擒拿格鬥,全是一招之地的法門,對古武術也有一定研究,但那是仰仗着強大的真氣修爲做基礎。

而這一次,他變成了荒野獵人,與飛禽走獸,豺狼虎豹爲伍,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中生存,戰鬥。

不僅僅是戰鬥,爲了給自己尋覓對手,他還不時給狗熊治傷,給老虎看病,時刻沒忘精研醫道。

一百多天過去了,他的身體重回巔峰,比以往更加精壯了,身上又多了幾道傷疤,頭髮鬍子一把抓,亂糟糟的,如同野人,充滿了狂野的氣息。

“差不多了,該走了!”華彬看着林海雪原,茫茫無邊,心中豪情萬丈:“管他什麼逆天強敵,馬鹿對財狼尚且從容不迫,老子有什麼可怕的,讓你們也見識見識荒野獵人的厲害!”

華彬打定了主意,雖然沒有人爲他送行,還是朝深林中揮了揮手,來到茫茫雪原上,他用自己磨尖的石塊,割斷了長髮,颳去了鬍子,又脫去了全身如碎布條般的衣物,一頭扎進雪地裡,滿地打滾,來了一次雪浴。

冰冷刺骨,卻純淨無暇,華彬徜徉在雪中,只覺得通體舒泰。

清潔溜溜的站在山腹之中,正好太陽初升,霞光萬道,映照着雪地也綻放出了瑞彩千條,大自然美不勝收。

華彬心情平靜,站在這裡放眼望去,江山如畫,有種天下在手的豪邁之感。

但此時他並沒有這麼想,而是非常的平靜,簡單的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存在’!

任憑山河壯麗,繁花似錦,任憑各類生物獨霸一隅,那都與我無關,我就是我,存在於天地間。

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態,好像卑微渺小,又彷彿能包容天地。

華彬發出一聲清朗的呼哨,沒有震天動地的大響,沒有嘯動山林的霸氣,只是輕輕一聲,卻感覺羣山都在呼應,萬物都在傾聽。

他身體輕輕一躍,朝山下飛馳而去,輕靈猶如蜻蜓點水,似那麋鹿踏雪,原本艱難的路程他卻如履平地,沒有動用絲毫的真氣,全憑身體的本能。

很快他來到了山下,本想找東西遮蔽一下春光再進村,可是放眼望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此時正是太陽初升的時候,村裡人都習慣了早睡早起,這時候就算不見人,也能看到各家房頂的煙囪中,炊煙裊裊的樣子。

但此時,這村子裡一片死寂,冷清的有些嚇人,甚至連雞鳴犬吠之聲都沒有。

華彬心中一驚:“難道出事兒了?”

他也顧不上自己身上還清潔溜溜呢,直接朝小村子奔去,首當其衝的是村長家。

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低頭一看,一具屍體趴在地上,冰冷僵硬,頭顱崩碎,地上的鮮血已經乾涸變黑了,因爲此地屬於極寒地帶,屍體還沒有腐爛的跡象。

華彬的心此時已經沉到了谷底,心中最擔心的事情難道真的發生了嗎?

他走近一看,發現這具屍體竟然是村長的兒子,二愣子!!

華彬心中彷彿被巨石壓着,有着喘不上氣。

強打着精神,蹲身看了看二愣子的情況,他的腦袋遭到了重擊,整個頭顱炸開了,忽然,華彬驚呆了。

發現他的大腦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華彬心中大駭,一股寒氣從脊背升騰,直躥天靈。

這顯然不是被野獸襲擊了,相比大腦,野獸更喜歡吃肉。

“難道是人?”華彬心中想着,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是那個老怪物嗎?”

他連忙站起身,眼皮狂跳,感覺體內的血都是冰涼的,從未感受到過如此恐懼的感覺。

他飛快的衝進其他的院落,再看到眼前的場景之後,心都炸開了!

屍橫遍野,慘不忍睹,昔日寧靜祥和的小村莊,變成了人間煉獄。

挨家挨戶都有屍體,有的在院子裡,有的在屋子裡,其中還有他的熟人,鄭麗英的那些兄弟們,最後他在鄭麗英家裡,發現了她的父母和哥嫂。

“大鬍子,大鬍子!”華彬看着已經沒有聲息,頭骨炸裂的大鬍子,心如刀絞,淚如涌泉。

這些屍體無一例外,全部都是頭骨炸裂,沒有了大腦。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怪物呀!”華彬悲痛萬分,恨欲發狂。

世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兒,駭人聽聞,讓人不敢置信吶。

他強忍着悲痛,飛快的看遍了全村,沒有活口,但卻沒有找到鄭麗英和自己的妹妹,另外還有幾個鄭麗英手下的小兄弟。

“她們是被老妖怪另行處理了,還是逃出生天了?”華彬暗想,甚至不敢深想。

儘管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無數次,見慣了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恐怖畫面,但此時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戰場就是合理殺人的敵人,殘酷無情。

但這裡原本是個寧靜的小村長,村裡人與世無爭,都是無辜百姓啊!!

“啊……”站在村口,華彬仰天怒吼,目眥欲裂,體內的血彷彿凝固了,清冷如冰。

他發了瘋似得朝山上跑去,沿路上有一片小樹林,他見樹就打,每一拳每一腳都有一顆小樹折斷倒塌,猶如狂風過境,這片防風防雪崩的樹林頃刻間被放倒。

他一路狂奔直奔高山之上,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下來,站在高山上眺望小村莊,被可怕的死亡陰影籠罩着,生氣全無。

他轉過頭看着茫茫的雪山,怒吼一聲,開始瘋狂的出拳,一拳重過一拳,狠狠擊打着地面,這一拳都深入雪中,砰砰作響,彷彿大山都在搖晃。

他一邊打,一邊怒吼,狀若瘋癲。

也不知道啊過了多久,他近乎虛脫,雙拳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他虛弱的站起身,愣愣的出身,彷彿在凝望,彷彿在傾聽。

隱約中,能聽到轟轟隆隆的聲音,彷彿來自天邊,但很快,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彷彿驚濤駭浪席捲而來。

華彬慢慢的轉過身,本來豔陽高照,但此時彷彿整片天地都暗淡了下來,巨大的雪崩出現了!!

巨大的雪浪猶如可怕的巨浪席捲天地,遮天蔽日,猶如末日降臨。

雪崩的速度極快,剛纔還是隱隱的聲音,此時已經呼嘯着到了眼前。

華彬不閃不避,迎着巨大的雪浪站着,心若死灰。

作爲醫生,職責是維護人們的身體健康,作爲戰士,職責是保護國人安全,可是這兩點他都沒有做到,自責與內疚的情緒就像細菌在體內飛快滋生着,吞噬着他。

儘管即便他在場,以老怪物的實力,他連一招都接不住,但他寧願率先戰死,也不願意看到敵人屠殺無辜的慘狀。

就在這時,通天徹地的雪浪已經到了近前,華彬的心無比的寧靜,坦然面對死亡。

“轟……”雪浪呼嘯,直接將他碾過。

浩浩蕩蕩,無可阻擋,沒有了剛纔那片樹林,小村莊也失去了最後的屏障,頃刻間被雪崩吞噬,淹沒。

雪崩洶涌澎湃,持續了十多分鐘才停下,天地間又恢復了寧靜,但那個原本祥和幸福的小村長徹底消失不見了,淹沒在厚厚的積雪之下,彷彿從來就沒存在過。

華彬用這種方式爲無辜的死難者送別,讓他們入土爲安,永遠埋葬在自己的家鄉。

巨大的高山,林海雪原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矗立在這裡也不知道幾百萬年了,見證了世間的輝煌與沒落,見證了人類的生死循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平靜的雪山中,厚厚的積雪下,忽然伸出一隻手,彷彿殭屍要破土而出一般。

那是華彬,竟然在這天塌地陷的災難中,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

就在雪浪襲身的一瞬間,他彷彿融入了虛無之中,雪浪一衝而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天地間無盡的靈氣瘋狂的朝他涌動,隨時都能恢復巔峰的狀態,甚至可能有所突破。

可就在這時,沉默的華彬忽然大吼一聲:“滾!”

彙集到他身邊的靈氣頓時被吼聲震散,華彬冷眼看着蒼天,憤怒的說:“血海深仇不報,即便成仙又有何用!”

世間關於神仙的傳說千千萬萬,讚的都是神仙逍遙快活,自由自在,快意恩仇。

有幾人能夠以怨報德,放下一切因果而成大道的。

若連仇都不能報,連敵人都不能殺,還叫什麼神仙!

此時的華彬目光無比堅定,心中燃燒着復仇的火焰,即便有機會恢復真氣修爲他也不要了,就以這自然之身,以最原始的狀態去對敵,以證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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