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最可怕的人

眼看大局在握,豹哥哈哈一笑:“小子,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罰酒。你以爲拋下你碼子不管就行了?現在,你自己也給我留下吧。”

在這麼多人的虎視眈眈下,計小天依舊一言不發,面不改色地提着他的那個旅行包從車裡出來,然後嘩啦啦地把包裡的東西倒了一地。只見包裡倒出的,都是些衣物和飾品之類,看起來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豹哥身邊的幾個人齊齊色變。

這些東西,他們又如何不認得,要麼是自己朝夕相處的親人時常穿戴的,要麼根本就是自己親手買了送人的,除了豹哥自己,他身旁的那幾個,人人都認出了一兩件熟悉的物品。

而豹哥臉色也不好看,因爲計小天把旅行包隨手一扔,接着便從車內揪出一個披頭散髮、被五花大綁的女人。

“小美!”豹哥失聲叫了出來。儘管那女人的面目被披散下來的頭髮遮擋了大半,但豹哥最近正相處得火熱的姘頭,他怎麼會認不出來?

那女人嘴上的膠布被計小天撕下後,立即哭叫起來:“豹哥救我,豹哥,快來救我呀!”

豹哥臉色鐵青,怒喝道:“快放開她!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計小天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抽在那女人的臉上,冷冷道:“那又如何?反正給我陪葬的人也夠多了。”

兒子落在計小天手裡,但看不到他的情形,豹哥也只是心中焦慮,可現在,自己心愛的女人當衆受辱,豹哥哪還忍耐的住,他正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抵在小美咽喉的利刃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你到底想要什麼?”豹哥怒火沖天,但也許是物極必反,他的頭腦卻比剛纔清醒了些,回想起整件事的經過,他卻是猜不透,這個學生到底想要幹什麼。

雙方結仇的原因倒是簡單,自己一個小弟收了錢去對付這學生,結果反而吃了大虧,然後自己派人找回場子,但沒遇到這學生,只是打傷了他的幾個同學,再後來,就是學生主動來報仇,把自己這個堂口鬧了個雞飛狗跳。而現在,就是雙方互相挾持人質要挾了。

豹哥有些想不通,按理那學生控制住自己的兒子,事情就可以結束了,因爲他已經有了足夠和自己交換的籌碼。但那學生卻似乎真不把那女孩放在心上,明明有交換的機會,他卻連談判都懶得談,可若是他真的不想談判,那抓去自己的兒子幹什麼?抓去花木堂大小頭目的家人又是爲了什麼?如果說他有所企圖,爲什麼一個要求都不提,完全是一副瘋狂的模樣?難道,他真是個瘋子?

想到這裡,豹哥驟然一驚,突然之間,他有點理解計小天的想法了。

沒錯,他就是瘋子!這世上什麼人最可怕?顯然,不會是學生,而黑社會,對某些人來說是可怕的,但還不至於嚇住所有人,但瘋子卻是不同。你完全沒有辦法去揣測一個瘋子的想法,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一個瘋子,他往往無所畏懼,卻能對其他人構成巨大的威脅,造成無法估計的傷害。

對於一個瘋子,你沒有辦法去和他講道理,也沒有辦法用什麼東西去要挾他,也許唯一能做的,就是從肉體上直接消滅他。然而,要是這瘋子把自己的性命和許多人綁在一起,殺掉他就等於同時殺掉那些人,而偏偏,那些人又是自己最在乎的親朋好友,那又該怎麼辦?

豹哥不禁苦笑,如果真是這麼一個瘋子,還能怎麼辦?除非陪着他一起瘋,否則便得看他臉色行事,小心翼翼地不去觸怒他,不讓他做出過激反應。

計小天是不是真的瘋子,豹哥並不知道,但按他的估計,計小天多半並不瘋,相反他聰明得很,因爲若非如此,憑他一個人,哪怕他再能打,自己也有一千種方法把他吃得骨頭都不剩。就算他再能打,能一個人挑一百個麼?能以血肉之軀抵擋子彈麼?就算抓不到他,難道還抓不到他的父母朋友麼?就算他這次可以反過來抓自己的兒子交換,下次還會給他這樣的機會麼?

原本,豹哥是打定主意,只要換回自己的兒子,就立刻翻臉,定要讓那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現在……

豹哥有九成把握,計小天是個聰明人,他一點都不瘋,抓走自己的兒子是爲了取得足夠的籌碼,抓走其他兄弟的親人則是爲了給自己一個“爲了兄弟義氣而與敵人妥協”的臺階,帶着自己的姘頭是爲了表面上的平等交換,而不帶其他人質則是留住了強大的震懾力,讓自己這方不能當場翻臉。

可是,九成把握,畢竟不是十成,萬一他真是個瘋子怎麼辦?這個後果,是豹哥絕對不願意面對的。畢竟,他不能陪着對方一起瘋。

想到這些,豹哥倒是有些佩服這個學生了,但可惜的是,對方卻是他的死敵。深吸一口氣,把各種雜念拋在腦後,豹子重複了一遍方纔的話:“小子,你到底想要什麼?如果是想要以一換一,我答應你了。”

說出這話,豹哥其實已經是相當的示弱了,但計小天卻依舊不領情,語氣強硬地道:“不必再提換人的事。我計小天長這麼大,從沒受過誰的要挾,以後也不會。還是那句話,人,你愛放就放,我是不會用任何條件來交換的。”

豹哥心念急轉,終於做出決定,回頭說道:“放了她。”

“放了她?”那兩個看管着甘雨潔的小頭目一臉迷惑,但豹哥的吩咐,他們不敢不照做,立即放開了甘雨潔。

“計小天!”甘雨潔脫困的瞬間,不自禁地叫了出來。在無比的絕望之中,又是如此輕易的被放開,甘雨潔心中百位交加,原本漸乾的淚眼突然間又溼潤起來。她下意識地就想撲到計小天的懷裡,但隨即便發覺不妥,羞紅着臉站到他的身旁。

計小天卻沒有理她,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一直緊盯着那個豹哥。在脫困的興奮勁過去後,甘雨潔這才意識到,自己還遠沒有真正脫離危險,她和計小天正被幾十條手持兇器的大漢團團圍着。

而且,剛纔站在人堆裡還不覺得,現在就她和計小天兩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圈子正中,面對着數十道虎視眈眈的目光,一股從未體驗過的巨大心理壓力,幾乎讓她站立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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