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龍見狀一愣，隨後拿起筷子夾了魚肉，剛剛觸碰嘴脣就放了下來。
確實鹹到極點。
他這時明白，爲何鼻子嗅到鱸魚不對勁了，原來是鹽分太多了，而且看樣子，不止一道菜有事。
這明面上可以說廚師水準不行，但葉天龍能捕捉到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廚師的味覺失靈了。
不然不會出現這種致命失誤。
“對不起，各位，對不起。”
中年女子見到這種場景，臉上親切變成焦急：“我馬上給你們重做一份，還給你們打五折。”
“靠！”
這時，平頭青年也是一口吐出吃進去的菜：“這涼菜酸的要死，你是不是把醬油當成醋了？”
“老闆娘，你究竟會不會做菜？”
平頭青年噴怒地一拍桌子：“你味道都弄不好，你開個鳥飯館啊？”
他還從背後，掏出一個菸斗，金燦燦的，好像是黃金鑄造的，自我感覺良好叼上，彰顯自己身份。
另一個時尚女子也符合：“就是，這水準，回家做飯都被嫌棄，還敢出來開飯館，真是腦子進水。”
“幸虧我們味覺沒有水靈，不然這一頓飯菜下去，不死也要毒啞嗓子，到時怎麼跟我們歐巴唱歌？”
羣情洶涌，平頭青年一夥殺氣騰騰，嚇得年小的女孩連退兩步，靠在中年女子身邊顫抖不已。
中年女子一邊抱緊女兒，一邊臉色蒼白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眼裡還閃過一抹懊悔。
“大家對不起，不是我媽媽的錯。”
這時，年長女孩站了出來，給衆人各發一罐涼茶：“是我幫忙時不小心多倒了鹽和醋，是我的錯。”
“我向你們說對不起，這涼茶我們飯店一點心意，我們馬上給你們重做一份，不收錢，不收錢。”
在鄭小藍眼裡閃過一抹欣賞時，她連連向平頭青年他們鞠躬道歉，還準備端回菜餚回去重做。
“砰！”
平頭青年用黃金菸斗一敲桌子，氣勢洶洶罵道：“重做？差點毒啞我們嗓子，重做就能彌補嗎？”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天圈男團的粉頭，我們是幾千萬粉絲的帶頭人，我們今晚要跟歐巴合唱。”
平頭青年拿冒煙的菸斗，指着小女孩鼻子喝罵：“現在嗓子被你們搞壞，絕不是重做了事。”
說到天圈男團的時候，幾個夥伴齊齊甩頭，一副很是傲嬌很是自豪的樣子。
鄭小藍柳眉微微皺起：“天圈男團？不就是我們贊助的男團？”
葉天龍聞言淡淡一笑：“這世界，還真是小啊。”
鄭小藍輕嘆一聲：“天圈男團風評本來就不好，沒想到他的粉絲更加惡劣。”
葉天龍沒有說話，只是抿入一口茶水……
聽出對方弦外之音，中年女子嘴角牽動一下，隨後艱難擠出一句：“那你們想要怎麼樣？”
“要麼一個菜賠償三千，這裡四個菜，一萬二；要麼，你們把桌上四個菜全部吃完，一筆勾銷。”
平頭青年對着中年女子噴出濃煙：“不然我就砸了你的飯館，還去官方告狀，讓工商關了這飯店。”
“別覺得我們是敲詐你，一萬二還不入我們法眼，我隨便發個帖子，就有無數人重籌給錢。”
他還一揚黃金菸斗：“看到的黃金菸斗沒有？三百多克，十幾萬的玩藝。”
葉天龍用心瞄了一眼，發現確實真是黃金，不由相信以前的報道，粉頭也是一個暴利的行業。
偶像喜歡什麼，比如車，比如手袋，比如名錶，自己不想出錢，就讓粉頭出面重籌，然後大家分成。
很多粉頭因此身家千萬，還能時不時畫出一個大餅，潛規則那些想要見偶像的粉絲。
“吃完四個菜？一筆勾銷？”
濃煙刺鼻，中年女子卻沒有理會，嘴脣一咬，盯着平頭青年喝道：“你說話算數？”
“廢話！我們是天圈的粉頭，不僅素質一流，還說話算數。”
時尚女子也揚起俏臉，冷哼一聲：“你們吃完四個菜，我們就不追究此事，不然拆了你的店。”
中年女子牙齒一咬：“好，我來吃這四個菜。”
兩個女孩下意識喊道：“媽，我們一起吃——”
“閉嘴！”
中年女子把兩個乖巧女兒狠狠瞪了回去，隨後走到桌邊拆掉一雙筷子，夾起桌上四個菜餚吃起來。
她吃的很快，還毫不皺眉，像是絲毫不爲飯菜味道左右，一下子就把剩下的三個獅子頭吃個乾淨。
看得鄭小藍和平頭青年一夥暗生好奇。
只有葉天龍心裡清楚，中年女子這樣沒有阻滯吃東西，是因爲她的味覺完全失靈，感受不到鹹甜。
解決完一碟菜，中年女子又開始吃第二道菜，一個涼瓜牛肉，她依然大口大口吃着，吃得很是快速。
有幾片存留白色鹽末的牛肉，她也不皺眉頭送入嘴裡，咀嚼幾下就吃了下去。
平頭青年一夥微微眯起眼睛，有些驚訝，也有些好奇，隨後，平頭青年眼裡迸射一抹光芒。
“等一下。”
在中年女子要吃第三個菜時，平頭青年一把按住，吧嗒一聲噴煙：“你吃了兩個菜，應該夠飽了。”
“剩下兩個菜，讓你兩個女兒各吃一盤吧。”
中年女子臉色微變：“你說我們吃完四個菜就行，可沒說過她們一定要吃。”
平頭青年冷笑一聲：“我現在改點小規矩不行嗎？”
“媽，沒事，我們跟你一起吃。”
兩個懂事小女孩衝過來，主動拆掉一雙筷子，端起一碟菜大口吃起來，只是剛進入嘴裡就身軀一震。
下一秒，兩人齊齊哇的一聲，把嘴裡的菜餚吐了出來，臉頰通紅，很是難受，本能反應勝過決心。
中年女子忙喊出一聲：“大燕，小燕，你們不要吃了，我賠錢吧，我賠錢吧。”
兩個女孩抹掉眼淚，重新端起碟子：“沒事，沒事，我們只是剛吃不習慣，我們再吃……”
平頭青年他們哈哈大笑起來：“好一齣母女情深，吃啊，吃啊，吃完它，你們纔算母女情深。”
“吃完它，你們纔不用給一萬二，不然我就砸了你們的店，還貼大字報，四處說老闆娘沒味覺。”
平頭青年顯然看出問題所在：“沒味覺的廚師，做出來的菜，誰他奶奶的敢吃啊。”
在葉天龍搖搖頭要起身制止時，兩個小女孩已經重新吃起來，一口一口，很是艱難，卻又很是堅定。
中年女子幾次要制止，卻都被兩姐妹躲了開去，不論多麼難吃，多麼嗆人，她們最終還是吃光菜餚。
期間不止一次要吐，但兩姐妹都忍住了，哪怕神情都扭曲得不像話，她們也沒有吐出來。
葉天龍發現，她們還把嘴脣都咬出血來了。
“真是兩個懂事又堅韌的小姑娘。”
葉天龍對她們由衷發出一聲讚歎，鄭小藍也是目光柔和，似乎看到自己當初的影子。
“哥哥，姐姐，我們吃完了，四碟菜吃完了。”
在中年女子的落淚中，兩姐妹把碟子舉起來，向平頭青年他們喊出一聲：“今天的事，一筆勾銷。”
“誰說你們吃完了？”
平頭青年他們很是驚訝，兩個小女孩也能吃完鹹死人的菜餚，覺得這有點不可思議。
只是他們很快恢復平靜，還認爲認輸丟了臉，神情都有些不善。
平頭青年指着四個被咬了一口吐在桌上的獅子頭：“這裡還有四個獅子頭，它們也是其中一碟菜。”
“你們把這些吃完纔算，不然我還是要賠償。”
他又用黃金菸斗敲了一下：“快點，給我吃乾淨，必須一滴不剩。”
在中年女子和兩姐妹臉色鉅變時，葉天龍起身走了過去，望着平頭青年淡淡出聲：
“人家母女做的很不錯了，不僅不收你的錢，給了你們涼茶賠罪，還給足你面子吃了四碟菜。”
他言語很是真摯：“不要再多事了，給人家一點活路吧。”
“你算什麼東西？你敢多管閒事？”
見到程咬金殺出來，平頭青年立刻發怒，盯着葉天龍吼道：“趕緊滾蛋，不然連你一起收拾。”
“收拾我？”
葉天龍沒有廢話，伸手直接奪下他手裡的黃金菸斗。
在平頭青年要喝令同伴動乎時，他們全部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