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客戶?”雙腳受傷的年輕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
範劍南點點頭道,“李小姐就是我的客戶。你偷偷摸摸的潛入了她的家裡,居然還敢說不關她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來找我們,你很可能就會死在下面。而且從很多跡象來看,你是一個無恥的竊賊。”
年輕人的臉色變了變,卻依然固執的道,“那麼你就當我是竊賊好了。不過你也看到了,我身上什麼都有。就算是一個賊,也只不過是盜竊未遂。即便你報警了,我最多也就是關個幾天而已。”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按照國法,也許你只要關個幾天就能放出來。不過按照門規的話,你自己清楚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我聽說,大多數術者的門規一向是很森嚴的。”範劍南緩緩地道。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年輕人有些緊張地道。
“現在是我在問你。入室行竊,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問我話麼?”範劍南瞪着那個年輕人道。
“我從來就沒有入室行竊。”那個年輕人厲聲道。“是過來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你想找回什麼?”範劍南緩緩地道。
那個年輕人又低下頭沉默了。連續在地下餓了好幾天,再加上雙腳的傷勢嚴重。他已經極度虛弱,連說話都已經有氣無力了。
範劍南看看他,微微一笑道,“說你是個笨賊一點都不假。身爲術者,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機關折騰成這個樣子。你這兩隻腳的傷勢非常嚴重,很可能這輩子,都得拄着柺杖走路了。
不過,我恰好認識一個醫生,他的醫術非常好。如果你肯說實話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讓那個醫生幫你一把。我想你也不會願意自己年紀輕輕的,就成了一個殘疾人吧?”
“哼,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那個年輕人猛然擡起頭,艱難地道,“別說是成爲一個跛子,就算是這輩子徹底癱瘓了,你也別想從我這裡問出任何東西來。”說完他盤膝坐在那裡,不再說話。
“就是你不肯回答,我也能夠看出一個大概。”範劍南嘆了一口氣道,“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北方人。而且從你的穿牆和隱遁來看,你和道家應該有很大的關係。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道教全真派的南宗。”
年輕人的身體微微一震,看着範劍南沒有說話。
“理由其實很簡單。我以前對全真道教做過一些瞭解,從你打坐的姿勢上看出來一些。單盤,雙手自然下放至下丹田,以之溫養。然後用收心、存心、內視、入靜、調神、調息和調精七個步驟完成打坐修煉。
而且你進入地下室,是一個多星期之前的事情。一般人如果像你這樣受傷,而且連續一個多星期滴水未進的話,根本活不到現在。但是我知道,全真南宗是一個內丹派。他們在打坐行功的時候,這樣身體,各部分的機能活動,調至最低限度。也就是所謂的胎息術。”範劍南看着這個年輕人道。
“你知道的還真是不少。”年輕人冷笑道。
“其實我所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你其實並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樣虛弱,你確實很飢餓,但是還沒有過的連話都說不動的地步。你之所以表現出這樣,是爲了避免開口。因爲你認爲,言多必失。那麼你是在保護什麼秘密呢?告訴我。”範劍南微微一笑道。
“如果我不說呢!”年輕人咬牙道。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們只能公事公辦。我和我的那個夥計,會把你扭送到當地派出所。到了那裡,你的身份信息就算想瞞都瞞不住。恐怕這也是你不願意看到的吧?年輕人,誰還不要臉面呢?
我也正是爲了避免這一點,纔會這麼心平氣和的問你。但是你如果拒絕回答我,那麼我也沒辦法了。”範劍南聳聳肩。“他們出去買個東西,很快就回來。如果在他們回來之前,你還沒有給我答覆,那麼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我們不但會把你交給警察,還會找個記者來給你拍照。然後把你被捕的消息滿天世界的宣揚。”
“你不能這麼做,都是術界中人,你這樣是不是太狠毒了點?”年輕人厲聲道。
“我一點也不覺得狠毒,而且我覺得,舉報罪犯,是一個市民的義務和責任。”範劍南聳聳肩,“你最多還有10分鐘的時間用來考慮。
那年輕人憋了幾分鐘之後終於還是鬆口了。“我叫龐家傑。”
“繼續,我聽着呢,龐先生。”範劍南漫不經心地道。
“但是我真的不是竊賊,我到這裡來只是爲了取件東西。”龐家傑咬着牙道。
“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範劍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
龐家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別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我說了我真的不知道。”
範劍南皺眉道,“龐先生,這我就有點不太理解了。你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潛入一戶人家的老宅,鑽進了人家的地下室,來拿一件東西。還聲明自己不是偷東西,卻連這件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聽說過這樣的笑話嗎?”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真的沒有說謊。”龐家傑搖頭道,“事情可能有點複雜,但絕對不是你所想象那樣。”
“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範劍南好不想讓。
“我父親讓我來的,我們家有一樣祖傳的東西,一直寄存在這家人這裡。我是來拿這件東西的。”龐家傑咬着牙道,“我這裡有借據。”
“借據?”範劍南皺眉道。
“是的。”龐家傑一咬牙,索性從衣服內拿出了一張紙。“白紙黑字,你自己看。”
範劍南低頭看着這張奇怪的借據,最後忍不住道,“到底是什麼借據?除了寫清了借出和歸還的日期,還有立契約的雙方,卻單單沒有寫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這天底下居然還會有這樣的借據?”
確實是非常的奇怪,一般人要寫借據,總要寫明借的是錢或者物,具體的數量是多少。這是借貸憑證上面最關鍵的東西。哪會有不明物品的,這不是一個笑話麼?
可這個笑話,就真真切切的放在範劍南的眼前。那張借據確實如此,不但沒有寫清楚借的物品是什麼,而且出借的期限竟然是一百年。下面還信誓旦旦地寫着,不到期限任何一方都不得違約。
聰明如範劍南也感覺不能理解了。這是一份什麼樣的借據啊?
我問你借了一件東西,卻不說是什麼,只說要借一百年。着一百年之內,誰都不準再對這個物品的所有再有異議。出借的人不能要求借貸者提前歸還,這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後面居然還有說明,借貸者也決不允許提前歸還。
這是什麼借據,莫非是兩個人在開玩笑?但是看着卻又不像,因爲這份借據不但有正規的簽名。而且還有公私章、手印指紋。甚至還有公證人,還是兩位公證人。從程序上看,嚴謹得不能再嚴謹了。
範劍南都看傻了。
他實在是無奈地看着龐家傑道,“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
龐家傑點點頭,“老實說,我第一次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反應比你還誇張。我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實的借據。從這借貸期限上看,就是荒唐透頂的一件事。一百年的期限,當初立借據的雙方都不可能還活着了。
但是我父親卻非常看重這張借據,他一定要求我拿回借據上說的東西。”
“那麼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借據上寫的物品到底是什麼?”範劍南皺眉道。
“我也問過他,但是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我的爺爺臨終前一定囑咐他要辦的事情。”龐家傑低聲道。
“這怎麼可能呢?按照這張借據上所說的,確實你們龐家是這家的債主。債主****討債,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你們至少要說明,你到底要什麼吧?”範劍南無奈地道,“你連要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個債主到底是怎麼當的?”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古怪之處。”龐家傑苦笑道。
“那麼你又怎麼會發現那個地下室的?”範劍南皺眉道。“而且還順利的進去了。”
“那是家傳的術法。”龐家傑低聲道,“我到這裡來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但是我來的時候,這家的老人已經過世了。我找了很多人問,也不知道這家的主人在哪裡。但是我粗通一些風水術,能夠感覺出這房子的結構有些問題。”
“於是你就自己開始找?”範劍南皺眉道。
“我還能怎麼樣?這家現在的主人就是那個女孩,據說很早就跟父母去了香港。對這裡的事情根本一無所知,而且我仔細觀察過了,她根本就不是一個術者。我如果把這些事情告訴她的話,根本就是自取其辱,說不定還會被人當成神經病。”龐家傑無奈地道。“無奈之下,我纔想到了自己找找看。因爲這件東西肯定不會是尋常的物品,一定會被妥善的保存。”
“這麼說你之前,來過還不止一次了。難怪周圍的居民會誤以爲這棟老宅有黃仙出沒。”範劍南無奈地道。
“我來了有兩個多月了,這棟老房子的每一個角落我都翻過了,實在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就是我幾乎想要放棄的時候,發現了牆壁裡面似乎有夾層。那個時候,這位李小姐也來了,還帶着她的一些朋友。我是怕鬧出什麼誤會,所以就冒險用穿牆術,進去探個究竟。”龐家傑無奈地道。
“那麼你進去之後,又發現了什麼?”範劍南皺眉道。
“除了夾牆過道,就是那個地下室了。”龐家傑無奈地道。“我下去之後,感覺到那個地下室有古怪。所以已經非常小心了,但還是中招了。”
“哦?那麼你能不能說一說,到底是什麼地方有古怪?”範劍南好奇地道。
“地下室已經被封閉了很久,我進去的時候,能夠看得出來,應該是很久沒有人下去過了。那麼厚的灰塵,可能建成以後就沒有人再下去過。但是我踏進那個地下室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某種非常古怪的力量,像是在引導着我的腳步。”龐家傑回憶道。
“引導?”範劍南皺眉道,“這麼說是某種陣法之類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不能確定。但當時的感覺非常明顯,就像是有着某種磁場一樣引導着我的腳步。”龐家傑無奈地道。
“也就是說,你之所以會被陷阱夾住,就是因爲這種術法引導?也就是說那種陣法之類的東西引導你踩中陷阱?”範劍南有些好奇地道。
“不是。”龐家傑想了想之後,臉色有些發白地搖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範劍南奇怪道。
“現在想起來,是我自己太蠢了。”龐家傑無奈地道。“我如果按照這種引導走的話,就不會觸發陷阱。但是我當時偏偏心懷警覺。認爲那個陣法是某種陷阱,所以沒有按照這種引導來走,而是自己小心地走向了正中間的那隻箱子。
可是還沒等我站穩,就被陷阱夾住,拉扯得動彈不得。這一下就被困了一個多星期。在這期間,我曾經大喊大叫,但是聲音根本穿不出去。而且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在那個地方,我們根本不能使用術力。我原來以爲,我可能要葬身那個地下室了。直到你們把我從那下面弄出來。”
範劍南微微皺眉道,“這麼說,地下室內的陣法,原本是要引導你走向正確的路線,避免你觸發陷阱?但是由於你自己的多疑,反而觸發了陷阱?”
“可以這麼說。”龐家傑點點頭。
“那麼之前你沒有拿着個箱子裡的東西?”範劍南又問道。
“當時的情況你看到了,我被困住了,根本就不能做任何的動作。術力也被禁止使用了,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去拿東西?”龐家傑苦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