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只是默默地聽着,她知道周伊人是在爲她難過。
這輩知足了,有這麼多人愛她,這麼多人在乎她,哪怕只活了短短兩年,也比上輩的二三十年值。
蘅芷含着淚還在笑,道:“伊人,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啊,蘭貞是個好人,他對你也很好,在這個時代,你一個人活下來會辛苦的,不如就跟他吧?”
“你胡八道什麼鬼啊,誰你會不在的?你特麼不許這種話,老決不允許你死,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周伊人怒吼起來,吼得自己眼淚都要飆出來。
蘅芷感受到一陣軒眩暈,她幾乎已經坐不住了,只能講身體靠在牀邊支撐,手裡的銀針再度扎入身體,疼痛讓她少許恢復了點兒清醒。
“伊人,我……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我上輩太孤單了,恐怕我死了,都沒人發現的那種,這輩能遇到宋君戍,你還有我師兄,我真的……已經特別滿足!”
周伊人聽了,暴跳如雷,道:“你別了,夠了沒有?我不想聽你交代遺言,你特麼給我好好地活下去,要活到老,活到白髮蒼蒼,要吃掉光,不可以就這麼死了!”
周伊人上去,伸出手要拔蘅芷的輸血管。
“不……不可以!”蘅芷牢牢地捂住針頭處。
“沒什麼不可以,我來替你!”周伊人堅持要給她拔針。
蘅芷道:“太危險……”
周伊人看着她已經快要厥過去的樣,真的是受不了了,道:“如果宋君戍醒着,他會讓你給他填命嗎?”
“可我不能看着他死,我不能!”蘅芷倔強地道。
“伊人,你別管我了,求求你……我……我知道我就算這樣做,也可能救不了他,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唯有陪他死而已!”蘅芷抓住宋君戍的手,他的手一直都是暖的,只有現在這樣冰涼。
蘅芷難過極了,她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的極限。
“蘅芷,你到底是不是瘋了?爲了個男人,至於嗎?”周伊人不能接受蘅芷爲了宋君戍就去死。
蘅芷道:“如果是別人,當然不值得,但他是宋君戍!”
“你這個笨蛋,宋君戍怎麼了?宋君戍就值得你要死要活的嗎?他死了,你就沒辦法活下去了對嘛?”周伊人怒問。
蘅芷道:“不是沒辦法活下去,是想着沒有他了,活下去的人生就太漫長而孤單了!”
“你真是……太蠢了!”周伊人閉上眼睛,他不知道該怎麼才能阻止蘅芷犯傻。
“也許吧!”蘅芷甘之如飴。
周伊人道:“你特麼給我振作點,不許睡過去,聽到沒?我想辦法救你的男人,但你必須要給我好好地活着,否則就算他活下來了,我也會再把他給宰了,替你陪葬!”
蘅芷還沒什麼,周伊人就扭身跑了出去。
蘅芷無助地看着宋君戍,她覺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深,她因爲失血過多,視力已經模糊了,哪怕疼痛讓她可以短暫地保持清醒,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宋君戍依然昏迷不醒,他也在不停地流血。
蘅芷想着,也許就這麼死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這一次死的不孤單。
蘅芷昏了過去,最後浮現在腦海裡的是,她可能要先死了。
不過蘅芷並沒有死去。
她醒了過來,但卻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頭頂好像是日光燈……
這個認知,讓蘅芷陡然一驚,日光燈?
蘅芷彷彿被雷劈了,整個腦袋都空了,她閉上眼,努力深呼吸了幾下,再睜開眼。
依然是日光燈,現代感十足的天花板,還有四周都是白色塗漆的牆壁,濃濃的消毒水味道。
她的身上似乎插了很多管,臉上還帶着呼吸器。
蘅芷的腦袋很暈,她難道又穿越回來了嗎?
“你醒了?”
有人走過來,穿着醫院的制服,看樣是個護工。
蘅芷眨了眨眼睛,但是沒有辦法話,手也沒辦法動彈,身體根本不像是自己的,除了眼睛之外,她其他部位都不聽使喚。
那護工趕緊去找醫生了。
很快,就一個醫生在啊幾個護士的陪同下走過來,給蘅芷做了一系列的檢查,把她的呼吸機給摘掉了。
戴眼鏡的醫生長得很清秀,聲音也很富有磁性,問:“你能聽到我話嗎?”
蘅芷點點頭,只是聲音堵在喉嚨裡,似乎無法發出來。
醫生滿意地點點頭,道:“你昏迷了很久了,能醒來也算是個奇蹟,我還需要替你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蘅芷很想搖頭,她不想要做全面檢查,她也不想再在這個時代醒來,她要回去,回到有她所愛的人的地方去。
這裡她已經毫無留戀了,爲什麼還要送她回來呢?
蘅芷的眼淚流了出來。
醫生和藹地道:“剛剛醒來,身體還沒有恢復元氣,不能哭哦!”
蘅芷閉上眼睛,她並不想看到這些陌生的面孔,如果她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是阿姜,是伊人,是碧鴛和雙燕……那該有多好呢?
她是不是回不去了?
蘅芷的內心充滿了痛苦。
這種感受比死了還要難受,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她用這種方式活了過來,一夜之間就失去了一切。
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都沒有了。
醫生和護士走了之後,病房裡又只剩下她和護工,護工在一旁打瞌睡,她就那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病房裡儀器的聲音,讓她心煩意亂。
蘅芷看着自己身上那些維持生命的管,她忽然有種衝動,拔掉這些管,是不是她就會死去?是不是死去了,靈魂就能回到蘅芷的身體裡去?
她要回去。
“芷……芷……”
腦袋裡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是穆華楠。
“芷,你現在還不能回來,現在還不能……”
“師兄,師兄……我到底怎麼了?”蘅芷張開嘴巴,發出無聲的疑問。
“我不能解釋,我只能告訴你,你一定會回來的,可不是現在,你再等等!”
穆華楠完這句話,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蘅芷不論怎麼呼喚,穆華楠也沒有迴應了。
就像剛剛不過只是她的幻覺。
也許,真的只是幻覺。
蘅芷感覺心口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爲什麼讓她擁有了一切,又忽然全部都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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