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芸汐最終還是回到馬車上去。
也就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一點兒都不堅強,一點兒都不果斷。
回到熟悉的位置,靠在龍非夜肩上,忽然特別想任性一把,就這樣跟龍非夜回去。
什麼東秦、西秦,什麼國仇、家恨,什麼責任,良知;全特麼統統滾遠點吧。
馬車很快就往北邊去,龍非夜坐着,一言不發。
韓芸汐挺希望他說點什麼的,她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居然面無表情。
她咬了咬牙,想說的話還是吞回肚子裡去了,就靠在他肩膀上,挽住他的手臂,同他十指相扣。
安靜了一會兒,韓芸汐終究還是忍不住。
她故意扣得很緊很緊,想讓龍非夜開口,可是,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就是無動於衷。
明明知道留不下,卻又無法自控地想留下。
明明知道多說是徒勞,卻又非常渴望他能說點什麼,哪怕是哄一鬨她,也好呀!
從來沒有這麼依賴過,不捨過。
難受!
龍非夜,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呀!
從這山坡到兩軍交界之處,也就一會兒的路程。龍非夜,難不成他就打算這麼沉默下去,直到分開嗎?
雖然她不會告訴寧承,他們已經把合作事宜都談妥了,他們還有很多機會繼續談判,可是,要再甩開兩邊的人,豈那麼容易呀?
韓芸汐鬱悶了。
她仰頭瞪龍非夜,龍非夜居然還面無表情,目視前方,看都不看她。
她手指用力,緊緊扣住他的手指,緊得自己都疼了,龍非夜竟不痛不癢。
韓芸汐都快哭了,唉,這個傢伙果然比她要狠心,辦不到的事情,就不該有念頭。任性不了的時候,就不該放縱自己的情緒。
人生豈能時時刻刻都如意?
韓芸汐這樣安慰自己,漸漸鬆開了龍非夜的手,龍非夜也沒有再牽她,也沒看她。
少頃,馬車停了下來。
他們還未下車,就聽到寧承的聲音。
“龍非夜,我西秦公主是不是在你手上?”
“龍非夜,把人交出來,否則我不客氣!”
……
就寧承那聲音,估計是要瘋了。韓芸汐心下無奈,正要下車,龍非夜卻忽然攔下,“不想走就乖乖待着。”
呃……
韓芸汐震驚地看着他。
龍非夜什麼都沒解釋,霸道地將她按回去,然後徑自下了馬車,留韓芸汐坐在車內,心跳加速。
他什麼意思?
龍非夜一下馬車,寧承就更激動了。
“龍非夜,公主掉下深淵,你比我早追下去,公主一定在你手上,馬上把人交出來,否則……”
寧承的話還未說完,龍非夜便冷冷打斷,“否則怎樣?你覺得以你寧家軍如今之力,能跟本王抗衡?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天寧所處之地,有十大門派,對你寧家和雲空商會都非常不滿。”
這話一出,寧承緩緩眯起了雙眸,“公主果然在你手上!你想怎樣?”
龍非夜的提醒,寧承早就提防着。
這一回停戰合作,雖然是龍非夜先提出來的,但是,雙方在實力的較量上,寧承還是處於下風。
寧
家軍如果沒有紅衣大炮,這會兒龍非夜兵估計得打到皇都去。寧家有紅衣大炮,龍非夜卻有江湖勢力。
寧承之前就吃過江湖勢力的虧,江湖勢力不會直接參與戰爭,卻會給他帶來各種不便利,各種麻煩,阻礙。
如今龍非夜執掌了天山勢力,也就等同於執掌了江湖勢力,一旦龍非夜調用江湖勢力,後果必定比之前端木瑤的還要嚴重。
換句話說,寧承比龍非夜更加希望停戰。
“本太子可以答應停戰,同你共同對付風族,但是,韓芸汐必須留在我軍營中當人質!”
龍非夜話音一落,韓芸汐的心跳便咯噔了好大一下。
她終於明白龍非夜剛剛爲什麼無動於衷了,原來他竟默默地謀劃這件事。
人質?
虧他想得出來,也虧他敢提出來。
明明是他主動要求談判,停戰的,好不好!
“不可能!”寧承的語氣冷得駭人,“龍非夜,馬上把公主交出來,否則,咱們戰場上見!”
“來人,通知百里元隆,備戰!”他說完便上了馬車,隨口吩咐了一句,“高伯,回去。”
人已經坐在身旁了,韓芸汐還愣着。
如果說昨夜至今的纏綿悱惻像是一場瑰麗的夢,那麼此時此刻她更覺得眼前的一切像一場夢,不可思議的夢。
她看着龍非夜霸氣的身姿,冷峻的側臉,淡漠的眼,感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女人呀,有時候就是這麼傻,並不在意事情能不能成,現實不現實,只需要男人的一個態度,足矣。
所以,女人往往會從男人的態度來評判一個男人,而非真正的實力,行動力。
即便是聰慧冷靜如韓芸汐,多多少少也是如此的。
怎麼可能真的開戰呢?真的開戰,他們的一切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有龍非夜這個態度,足矣。
可是,龍非夜並不是一個擅於表達態度的男人,他更多的是行動。
此時此刻,他亦不是在表達態度,他在行動。
高伯真的駕車要走,韓芸汐驚了。
“龍非夜,你敢!”寧承不可思議至極,正要追,影衛便全飛過來,攔在他面前。
很快,寧承就和影衛們廝殺起來。
寧承一拿出暴雨梨花針,徐東臨見了,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示意衆人後退,寧承趁機追到馬車前,暴雨梨花針對準了馬車。
“龍非夜,把公主交出來!”寧承怒聲。
龍非夜連下車都沒有,就在車中,冷冷回答,“兩個月,兩個月本太子便可踏平天寧,滅你寧家大軍……”
寧承冷聲打斷,“等待你的將會是君亦邪的十萬鐵騎!”
龍非夜要真滅了寧家大軍,北歷皇帝還不得提防他?而兩個月的時間,君亦邪的十萬騎兵也全都到了。
龍非夜冷笑,“寧承,你也是聰明人。你說北歷皇帝會選擇相信君亦邪的衷心,還是相信本王的不戰協議?”
這話一出,寧承猶如被當頭棒喝,怔住了。
是呀!
龍非夜還有這麼一個選擇,選擇一邊揮兵北上,征服天寧,一邊和北歷皇帝簽訂不戰協議,如此一來北歷皇帝便無後顧之憂,便可真心壓制君亦邪。
換
句話說,龍非夜可以和寧家軍停戰,共同對付君亦邪;也可以和北歷合作,同時對付寧家軍和君亦邪。
而他寧家軍,完全處於被動之地,被龍非夜牽制得死死的!
“龍非夜,你別忘了。你可以同北歷合作,我西秦亦可!”寧承冷冷反駁。
龍非夜冷笑起來,“寧承,你不妨賭一把。”
寧承不是不敢賭而是他知道自己必輸無疑。
韓芸汐很早就告訴過他,龍非夜在北歷有諸多細作,當年北歷的馬瘟,也正是龍非夜暗中促成的。
而他,在北歷根本沒有優勢。
龍非夜有很多選擇,而他,除了鋌而走險,和風族合作,就只能受制於龍非夜。
寧承終於猶豫了,“龍非夜,此事,我決定不了,我要見公主。”
其實,這纔算是他們真正的談判。
於公,龍非夜確實該讓韓芸汐這個西秦公主出面;
可是於私,他恨不得殺了寧承,怎麼可能還讓韓芸汐出來拋頭露面呢?
公報私仇這種事情,龍非夜又不是沒做過。
“這是你狄族的選擇,不是韓芸汐的選擇!”龍非夜冷冷說,“寧承,你可以放棄西秦公主。投靠風族,也可以拿出誠意,和本太子合作。”
寧承是聰明人,無需龍非夜多解釋,他懂龍非夜話中的意思。
他還有一條路,就是和風族合作,可是,和風族合作就意味着和風族一道背叛西秦皇族,如此是這樣,公主在誰手上,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如果他選擇和龍非夜合作,答應公主爲人質,便是龍非夜要的誠意,又或者說是牽制。
寧承絕不會選擇前者,但是,他更不願意選擇後者。
他冷冷看着馬車,右手緊緊握住暴雨梨花針,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龍非夜,奈何,他根本沒勇氣啓動暴雨梨花針,因爲他很清楚韓芸汐在馬車上。
最終,寧承單膝跪了下來,大聲道,“公主,你已有選擇。請告訴屬下,屬下該怎麼辦?”
韓芸汐都來不及感受龍非夜給的驚喜,她心口堵着。
雖龍非夜攔,她還是下了馬車。
寧承雖然不知道她和龍非夜之間到底怎麼回事,但是,他既然這麼說,她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至少要給寧承一個交待,一個放心的理由。
韓芸汐下車,龍非夜亦緊隨其後。
寧承一見韓芸汐,暗淡的眸光一下子就亮堂了起來,將韓芸汐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公主殿下,可安好?”
“沒事,龍非夜救了我,我跟他談妥了,我爲人質,東西秦不余余力,共同對付風族,北歷!”韓芸汐認真說。
“公主,龍非夜的話豈能相信?”寧承說着,另一膝亦跪了下去,他磕下高傲了二十多年的頭,“公主殿下,請三思!”
看着這樣的寧承,韓芸汐豈能沒有愧疚感?負罪感?
且不論對與錯,是與非,不管將來如何,現在,她的所作所爲便是在踐踏寧承的一片忠誠。
寧靜的話又一次在她耳畔想起,“韓芸汐,即便是你,不能踐踏狄族的忠誠和榮耀。”
韓芸汐遲遲沒做聲,龍非夜看了她一眼,隨手就丟了一樣東西給寧承,“接着,這是本太子的誠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