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秦鬆大吃一驚,慌忙推門下車,忙不迭的向醫院大廳跑去。冷俊猶豫了片刻,一咬牙跟了過去。
“弟弟,你的腳怎麼了?”看着丁劍那雙包的跟糉子似的腳,秦小柔語氣驚慌的喊叫着,伸手就要去撫摸。也許是她也穿了件白大褂的緣故,小車旁邊的一位醫生還能有禮貌地擋開了她的手:“對不起,病人剛剛動完手術……”
“動手術?”秦小柔又是一聲驚叫。丁劍微微一笑:“姐!只是擦破了點皮,不用這麼擔心……”
“擦破了點皮?”旁邊那位醫生失聲喊道:“你這層皮擦得可是夠深的,大筋都快蹭斷了,這新窺視送來的及時,若是晚上兩個小時嗎,只怕你下半輩子走路都成問題了。也真難爲你了,小小年紀連麻藥都不讓用,還這麼體貼家人……”
“弟弟……”對於這位男醫生後面的絮叨,秦小柔一句都麼聽進去,她只聽到了丁劍差點變成殘廢的話。想想一個花季少年差一點就變成了瘸子,自責的魔鬼開始噬咬秦小柔那柔弱的心靈,眼淚啪嗒啪嗒的從眼裡滾落下來:“姐對不起你……”
“姐!這跟沒有關係……”丁劍伸手想爲秦小柔擦抹眼淚,可是眼角余光中突然闖進一個人影,讓他的手不由僵在空中,然後緩緩的撤了回去。
丁劍的目光陡然變得有些森冷,這讓秦小柔很是奇怪,順着丁劍的視線扭頭一看,她的臉也瞬間變了顏色。
“你來幹什麼?都是你害得他,現在你滿意了吧,他差點變成殘廢你滿意了吧……”秦小柔猛的直起身來指着冷俊大吼大叫。這一嗓子把周圍經過的人羣給嚇了一跳,看到這邊有事發生,一些閒的蛋疼的人們紛紛駐足,站在遠處看熱鬧。
“小柔,怎麼和你表姐說話呢?”看到周圍聚集的人羣,秦鬆臉色開始陰沉。
“她不是我表姐……”秦小柔又一指秦鬆:“你也不是我爸爸……””混賬!”秦鬆臉都給氣白了,若不是顧及在大庭廣衆之下,他也許一個耳光就過去了,不過他也知道,就算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只怕也下不去手,女兒都快二十了,他可是一根手指頭都沒捨得動過。捨不得打不要緊,嚇唬兩聲那還是可以的。只是秦小柔明顯不吃這套:“我說的不對嗎?你們一個想破案立功,一個想升官發財,可是你們想過嗎?他才十六啊!你們下這麼狠的手,你們還是……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你……”秦鬆那張臉實在掛不住了,擡起手來就要打。冷俊慌忙抱住秦鬆的胳膊:“舅舅……小柔不是故意的……”
“你少假惺惺的裝好人,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很你們!你們都是壞人,以後我再也不理你們了……”秦小柔的眼淚嘩嘩的淌着,聲音顫抖臉色蒼白,看的秦鬆心裡一酸,冷俊心裡冰涼無比。
“姐!”丁劍拉了拉秦小柔的小手:“別這麼激動,我受傷的事情和秦叔沒有關係……”
“嗯?”秦鬆驀然擡頭。原先對於丁劍,他並沒多麼重視。即便外界傳的丁劍腦子如何聰明,學習成績如何的好,他也是沒怎麼關心。就算是冷俊說丁劍和秦小柔的關係有點不清不楚,他都當成了笑話。畢竟秦小柔都快二十了,而丁劍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毛孩子,他們兩個談戀愛?那不是笑話嗎?可是當秦鬆聽到丁劍竟然爲他開脫的時候,眼裡不免閃過一絲詫色。
小小年紀哪裡這麼成熟的表現?無論丁劍說着忽的目的是在勸解情緒失控的秦小柔,還是試圖在自己心裡留個好印象,丁劍能夠說這句話,足以表明這小傢伙的心理明顯不像他外表那般的稚嫩,足以有了讓秦鬆重視的資格。
小傢伙的膚色很白,臉也很是清秀,過兩年應該是個美男子。不過這雙眼……太過陰冷,這臉上的表情也太過平靜,緊抿的雙脣讓他的臉龐看上去有些堅毅,成熟,只是這種成熟出現在那副稚嫩的臉上,讓人有種見了妖孽的感覺。
“秦叔,謝謝你來看我!”面對秦鬆那審視的目光,丁劍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看着秦鬆的眼睛冰冷淡漠,就算嘴裡說的是句客氣話,可是在他眼睛裡,沒有半分的波動。
“沒關係……”秦鬆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警二十多年,光刑警就幹了十五六年,可以說他大半生的時間都是在和犯罪分子打交道。警局裡的人曾經送給秦鬆一個綽號:火眼金睛!意思是說任何犯罪分子都別想再秦鬆的眼皮底下矇混過關。
秦鬆曾經很爲這個綽號自豪,也對自己的眼力有着絕對的自信,深信自己的眼睛可以看透任何人的想法!只是今天,面對丁劍的時候,他的信心開始動搖了。因爲,在這個明顯還屬於孩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種讓人心寒的平靜。
平靜的就像眼下所發生的事情,都和他無關一樣。聯想到丁劍那雙腳腕幾乎被腳鐐磨斷大筋,那種痛苦,就算是自譽爲亡命徒黑社會老大們,又有幾個能做到如此的若無其事呢?
對待自己狠的人,對待別人,又該是怎樣的心狠手辣?想到這些,秦鬆心裡生平第一次出現了畏怯。
“冷警官!我也應該感謝你。”丁劍看着冷俊笑道,只是那種笑容,讓看了的人,心裡都有種壓抑的窒息感覺。冷俊心裡正爲秦小柔的話語而感到煩亂,聞聽丁劍別有深意的感謝,她竟然沒有察覺其中的異樣,只是隨口問道:“謝我什麼?”
“感謝你給我上了一堂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課,讓我想明白了很多道理,也有了一個真真切切的奮鬥目標!”
“什麼目標?”冷俊仍是在想着心事,這句話也是無意識的問出。
丁劍看着神情恍惚的冷俊,緩緩說道:“我要變強!”
“變強?”冷俊驀然擡頭。秦小柔此時也停止了哭泣,抓着丁劍的手也是滿臉疑惑。
“對!只有把自己變得足夠強大,才能真正的主宰自己的命運。”
秦鬆豁然一驚,當丁劍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才發現丁劍那如死水般的眸子裡涌現出一抹波動。那種帶着狂熱的波動,卻又讓秦鬆心悸莫名。
“冷警官!我的傷口已經包紮完畢,可以把我送回看守所了吧。”面對困惑思索的冷俊,丁劍微微一笑,又對秦小柔說道:“姐!我聽說你因爲和秦叔鬧了矛盾,不在家裡住了是麼?”
“嗯!你……”秦小柔不明白丁劍爲什麼忽然問道這個問題,但還是點了點頭。丁劍還是拉着秦小柔的手,臉上緊繃的肌肉漸漸柔和起來:“回家去吧!我想秦叔叔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基於爲你好的出發點。天下,沒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就算你平時在怎麼惹他們生氣,他們也不會記恨你,還是會一樣的愛你疼你,爲你着想……”
“弟弟……”秦小柔抓着丁劍的手猛地一緊,他不明白丁劍好好的爲什麼要勸導自己。冷俊和秦鬆臉上也呈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就連在旁邊看熱鬧的的人也是滿臉驚奇,就像看外星人一般的看着丁劍。
這麼成熟的話,怎麼會從一個孩子嘴裡說出來?
“姐,你應該很奇怪我爲什麼要說這些吧?因爲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我很想回家。可是我現在進了看守所,失去了自由,這才知道自由的生活是多麼的珍貴。無論貧窮還是富貴,至少,我可以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回家,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可現在呢?我能回得去嗎?不知道家裡的爹孃,現在老成了什麼模樣……”說到這裡,丁劍有些失神的擡起頭來,看着印象中老家的方向……
“弟弟……你別這麼說話,姐……姐姐好害怕……”秦小柔緊張得抓緊了丁劍的手。
“呵呵……”丁劍忽然笑了:“姐!聽我的勸回家去吧!我還是不要再給冷警官添麻煩了……”說罷又對冷俊說道:“冷警官,送我回去吧!”
“不用了!”秦鬆忽然開口說道。在丁劍愕然的目光中,他接着說道:“你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完全是正當防衛,可以免於處理,至於你在看守所受到的傷害,我們警方會給與你相應的賠償,如果你要求,我們可以在任何場合向你道歉……”
“你是說我可以回家了?”丁劍有些難以置信。
“對!我會親自送你回家,向你父母及左鄰右舍解釋清楚,希望這件事不會對你的名譽造成太過惡劣的影響。”
“我父母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丁劍忽然想到徐濤的話,後面的話自然就說不下去了。秦鬆和藹地一笑:“你的父母已經知道了你被誤抓的事情,相信現在已經有人去你家裡解釋了。現在,讓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丁劍喃喃說道。
“對呀!你不高興啊?”聽到丁劍不用再進看守所了,秦小柔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
“家?我什麼時候回到我真正的家呢?”丁劍的目光又變得迷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