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話音剛落,臺下便響起一陣輕微的議論聲。
悲愴,剛纔那個女的彈的不也是這個嗎是一首曲子嗎
不知道,應該是吧。
我站起身向臺上走去時,心裡也有着一絲無奈,參賽的曲目都是提前報上去的,一個組的選手的參賽作品當然有撞車的可能,在預選賽中的可能就更大,但第一輪就輪到自己頭上,自己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從汪詩曼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明顯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異樣,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換作誰參加比賽,剛剛演奏完的曲目,另一個人還要演奏,心裡都會有些彆扭,我也只能當做沒看到,徑直朝臺上走了過去。
一個非鋼琴專業的大學生也彈悲愴汪詩曼的心裡有些不屑。她倒是聽說過這個李利的一些事情,出唱片,辦公司,貌似現在在娛樂圈很火的樣子。聽說還在和劉震學鋼琴,也不知道這屆大賽的組委會怎麼想的,難道就不懂得避嫌嗎汪詩曼覺得我這純粹是炒作,也不知道是哪兩個鋼琴家,居然給這種人寫推薦信,估計是這個李利花錢買的吧。汪詩曼惡意地猜測着。做爲華夏國音樂學院鋼琴系的一名高材生,汪詩曼心裡自然有着屬於自己的驕傲。雖然華夏國音樂學院在名氣上不如中央音樂學院那麼大,但也算是華夏國國內頂尖的音樂學府了。而在這裡的鋼琴系能稱得上尖子的,汪詩曼在學校裡也屬於天之驕女一類的。聽到我這個大學生居然和自己彈奏同一首曲子,汪詩曼覺得簡直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
就看看這個李利能彈出個什麼樣子吧。汪詩曼報着一副看好戲的心態看着走上臺的我。
而此刻,坐在臺下的魏曉凡,心裡想的卻和汪詩曼截然不同。
這小子也彈悲愴哈,這下有好戲看了,居然參加一個小小的預選賽都會撞車,這小子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啊那個汪詩曼呆會兒聽了李利的演奏,不知道臉上的表情會是什麼樣的,不過估計一定會很精彩。唉,可憐的孩子。魏曉凡心裡想道。
而評委席上的劉震,則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很顯然這個結果他早就知道了。看了看剛剛給汪詩曼打了那麼高分數的評委們。孔翔東暗自想道:一會兒我看你們怎麼打分。雖然劉震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此刻卻有着一股孩子般的惡作劇的心態,看着眼前的狀況,他只覺得非常有趣。
出來了,李利出來了,快拍陸小卉不遠處,那一堆娛樂記者們此刻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紛紛興起了手中的相機,對着走上舞臺的我一陣猛拍,讓陸小卉和陳鋒這些正統記者們一陣感嘆。
這李利,看來在娛樂圈的風頭不小啊。老陸啊。我們就看看這個李利手底下的水平怎麼樣吧。。陳鋒說道。
呵呵,能怎麼樣。一個大學生而已,真不明白他是怎麼搞到比賽的推薦信的。陸小卉搖頭笑道。
一看你就不關心娛樂圈的動態,聽說這個李利的鋼琴老師,可是劉震評委啊。不過好像學習的時間不太長,只有不到一年。陳鋒說道。
不到一年老陳啊,我記得你也是鋼琴專業出身的,你覺得,不到一年,鋼琴水平可以達到多高陸小卉笑着問道。
呵呵,那倒也是,我們別聊着,已經開始了,是好是壞,看過再說罷。陳鋒笑着說道。看着已經坐到鋼琴前面的我,陳鋒總有種感覺,那就是這個李利的水平應該不會很差,那純粹是一種感覺,我在鋼琴前那自然的姿式,臉上那淡定的神色,都給他一種錯覺,似乎那不是一個前來參加比賽的選手,而是一位偉大的鋼琴家,在專心準備着他的演出。坐在鋼琴前,我略微沉靜了一小會兒,將心裡的雜念都摒棄在外,一時間,舞臺外的一切:觀衆評委記者,似乎都離他遠去,天地間,只剩下了自己和眼前的這架鋼琴。
平淡的目光瞬間變得堅毅,彷彿帶着嚴肅的思考,這一剎那間的表情,令臺上的衆多評委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我在剎那間變了一個人一般,那絕不是裝出來的神情,在座的幾乎都是彈了半輩子鋼琴的人,哪裡會看不出來我現在的狀態,那正是衆多鋼琴家夢寐以求的一種演奏境界,且不論我彈得如何,單純的這一演奏前的準備,就已經隱隱露出了一絲高手風範。
咚斯坦威鋼琴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我的雙手,深深地陷入琴鍵中,而眼神,也隨着這如同嘆息般的一個和絃,變得無比深邃。
緩緩地提起雙手,輕輕地奏響了兩個弱音,如同那聲重重的嘆息過後,帶着沉痛回憶的訴說,但隨即,一個更爲猛烈和不和諧的和絃隨後而至,重重地敲擊在衆人心裡這是帶着一絲悲壯的命運色彩的聲音,如同最殘酷的現實般,讓人不忍直視
雖然剛剛已經聽過了汪詩曼的演奏。但此刻,每一位觀衆的心裡都有着這樣的一個聲音:這是同一首曲子嗎還是那幾個和絃,還是同樣的旋律,但出來的效果卻是天差地別在我的手下,沉重的和絃帶給人們一種無比沉重的厚實感,而那如同呻吟一般的弱音,卻似一縷低語,不輕不重,卻恰恰觸到了他們心底那最柔軟的角落。
魏曉凡靠在座位上,輕輕閉上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他已經習慣了在我演奏貝多芬的奏鳴曲時這樣去傾聽,而且自從這樣的習慣形成後,那些以前幾乎每天都要聽幾遍的不同的珍藏版的大師演奏cd,現在也很少去聽了,我對於貝多芬的東西的領悟力高得可怕,現在魏曉凡早已沒有什麼可教他的了,每次我去他那裡上課,反倒是魏曉凡在免費欣賞一般。魏曉凡不得不承認,我確實是一個演奏貝多芬的天才,在我的手下,貝多芬的這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彷彿都被賦予了靈魂,對,就是靈魂,每一次聽,都會帶給他心靈上的巨大震撼。
和絃的強弱對比越來越大,那種不和諧的程度也越來越高,將每一位聽衆的心也揪得越來越緊,那股沉重和悲慟的音樂,竟然有讓人喘不上氣來之感。
終於,積累已久的矛盾不可抑止地爆發了我的雙手,由一開始如同拖着萬斤巨石般的沉重,突然變得無比激動。對,一雙手,卻給人一種激動的感覺快速的雙音小分句,帶着一絲如同戰鬥號角般的色彩,極不和諧地向高音區衝去,隨即,在這聲號角之下,一道道連綿不斷的音流緊隨其後,如同奔涌的潮水般勢不可擋
鋼琴前的我,嘴脣輕抿,向下彎曲成一個嚴肅的弧度,上身微微前傾,堅毅的目光注視着琴鍵,每一個剛毅的和絃,都帶起整個身體一陣通暢的抖動,就如同瞬間將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傾泄到了指尖一般,帶給人一種無比暢快的感覺而每一次如同一聲號角般的和絃過後,勢必帶起一串極度不和諧的音流,如同一個拔出指揮刀的將軍身後,跟隨着的無數士兵般,那如同千軍萬馬般的音流,彷彿在每個人的心頭碾過
觀衆們的目光,追隨着我那雙在琴鍵上的手,心也跟隨着每一次那快速的上行而奔跑起來而每一次在頂點那彷彿能砸碎一切的和絃,也似一柄大錘般,砸碎了他們心中的枷鎖只剩下一個聲音:自由自由在那一剎那,我的琴聲彷彿一道橋樑,瞬間聯通了每一位觀衆和樂聖的靈魂讓凡俗中的芸芸衆生,得以窺得貝多芬那偉大的靈魂和不屈的意志
不到八分鐘的演奏,徹底驚呆了臺下的觀衆和一旁的評委,無論是什麼人,此刻心底都只剩下了一種感覺,偉大的震撼靈魂的音樂帶給他們的深深的感動
滿足地嘆了一口氣,魏曉凡睜開了眼睛,雖然早就不是第一次聽我演奏這首曲子了,但他的眼角仍然溼潤了,那完全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感覺。
當我從鋼琴前站起身子,向着舞臺下的觀衆和一旁的評委鞠躬示意的那一刻,全場掌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