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同格拉夫曼一同前往德國後,我給家裡打了一告訴他們晚幾天回去。 老媽倒沒說什麼,只是叮囑我別出門注意小心,別玩得時間太長,過年前一定要回來之類的。
隨後,話筒那頭傳來一陣雜聲,接着,秋霜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利,早點兒回來。一聲簡簡單單的話,卻透出了太多的思念,聽得我心裡一陣酸酸的,恨不得馬上回到她的身邊,好好看一看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孔瘦了沒有。
霜霜,想我了嗎我溫柔地說道。
話筒那邊沉默了一小陣兒,隨即一聲輕輕地恩傳到了我的耳中,雖然很輕,卻似乎一直沉到了我的心底。
等我,我很快就回來。我像是對秋霜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恩仍然是那聲輕輕地回答,感受着那遠隔萬里的柔情,我只覺得心裡某個角落中,一種酸酸的東西漸漸地盈滿了全身,我想,那或許就是愛情吧。
掛斷了電話,我的心情好了許多,昨天的煩惱也似乎輕了些,想到馬上就到看到自己最崇拜的音樂家的故居,我的眼裡還是騰出了期待的神色。
走吧,李利,不用帶什麼行李,那邊的管理員克林是我在柯蒂斯學習的時候的同學,那可是個熱情的傢伙。格拉夫曼說着,臉上騰出了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在追憶上學時候的美好時光。
聽到格拉夫曼這麼說,我倒是騰出了好奇的神色,我之前只知道格拉夫曼在鋼琴教育界的名氣很高,但對於之前他的情況,卻並不熟悉,聽到格拉夫曼居然也是在柯蒂斯上的學,我不禁好奇地說道:真是想不到,原來老師您也是在這裡上的學,不知道您的老師是哪位鋼琴大師
哦,我原來是學習小提琴的,後來才轉學的鋼琴,17歲的時候就在這裡學習了。原來是跟列文老師學習鋼琴和作曲,那可真是一個好老師,可惜前幾年的時候去世了格拉夫曼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勝唏噓。
似乎是被我的這個問題引開了話匣子,格拉夫曼開始和我聊起了他學習鋼琴的點滴經歷,聊起他的老師和同學。我發現,這位向來以嚴厲著稱的院長,居然也有着童真的一面。當談起上學時的那些趣事時。格拉夫曼臉上經常會騰出了孩子般的微笑。
什麼老師您畢業地時候還曾經和霍洛維茨學習過聽到格拉夫曼看似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個名字,我吃驚地問道。
這也難怪我如此驚訝,在現代,活躍在世界鋼琴樂壇上的鋼琴家雖然不少,但卻缺少真正意義上鋼琴大師,就連許多權威的樂評家也無奈地承認,這是一個缺少經典地年代。像貝多芬莫扎特肖邦李斯特柴可夫斯基等那些如同天上地繁星般不可觸及的大師,似乎在近百年來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而霍洛維茨,則是這個世紀首屈一指的鋼琴大師。他以其鮮明地音樂個性,獨特的無與倫比的音樂魅力,成爲20紀最偉大的鋼琴大師。聽到格拉夫曼居然曾經是霍洛維茨的學生,我在驚訝之餘,彷彿明白了爲什麼格拉夫曼的水平如此高了。
誰想到,格拉夫曼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我更加意外。
哦,別驚訝,霍洛維茨確實給了我許多演奏方面的指導,但那時候我已經有了自己的音樂見解,他並未對我的演奏風格造成多大的影響。
看着我一臉不解地樣子,格拉夫曼笑着說道:你是不是在想,爲什麼我得到這樣一位音樂大師的指導,卻要將自己和他之間的界限劃得如此清,有些奇怪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不過隨即意識到有些不妥,待我想要說點什麼時,格拉夫曼卻已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沒什麼可奇怪的,因爲我就是我,霍洛維茨雖然偉大,但他的偉大卻是屬於他的,和我無關,我,格拉夫曼,演奏的是屬於我的音樂說到這裡,格拉夫曼整個的語氣都爲之一變,整個人騰出了無比強大的自信。
而聽了格拉夫曼這番後的我,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些暗淡,剛剛格拉夫曼這番話,卻是戳到了我的痛處。
好了,李利,我們趕快出發吧,晚了就趕不上飛機了。格拉夫曼並不知道我的情形,招呼了我一下,隨即先一步走了出去。
我愣了兩秒鐘,咀嚼了一番格拉夫曼剛剛的話,自嘲般搖了搖頭,也跟了出去。
我們兩人訂的是直飛德國科隆的機票,在車上,我看到格拉夫曼遞給的票,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格拉夫曼先生,您早就定好了我的機票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啊,呵呵,我想你一定喜歡去那裡,就幫你訂了一張。格拉夫曼笑道。
可是,爲什麼是我我的意思是,爲什麼您只帶我一個人去呢其實,我還有一句潛臺詞沒有說出來,柯蒂斯比自己表現優秀的也是沒有,怎麼就偏偏叫上自己了呢
呵呵,怎麼,難道你不喜歡去那裡嗎格拉夫曼不答反問。
當然不是,我很喜歡,可是
那就好了。看了看我的表情,格拉夫曼似乎知道我心裡在想着什麼,繼續說道:你們華夏國教育界有句話,叫做因材施教,我這就是因材施教,呵呵。格拉夫曼笑着說道。
說到這兒,我總算明白格拉夫曼的用意了,不禁暗自感激格拉夫曼的安排,同時,對剛剛那句因材施教也是感慨頗多。
唉,因材施教,國內喊了多少年了,可真正做到因材施教的,放眼全國,能有多少地方一成不變的教育模式,又扼殺了多少孩子的天性和特長一句空話罷了,別的不說,單看魏曉凡這個偏才在中音多麼不招人待見,和朗朗之前在華音的遭遇,就很能說明目前華夏國的教育體制的問題有多大了。平時嘴上喊着因材施教,真要出了一個不按學校意志走的學生,別提創造發展特長的環境了,怕是立馬就把苗頭掐得死死得吧。莫名地,我在心裡爲華夏國的教育發了一通感慨。
格拉夫曼辦事的風格可謂是雷厲風行,從上午叫我到辦公室,到我們兩人坐上飛機,一共沒花上兩個小時,看到在腳下漸漸變小的費城,我不禁開始在腦子裡想象起貝多芬故居的樣子來。
看着坐在他一旁的我,格拉夫曼突然問道:李利,昨天的演出感覺怎麼樣
沒想到格拉夫曼這時倒想起問這個問題來,我嘆了口氣道:唉,糟糕透了。
一個好的鋼琴家,不應該因爲一兩次的打擊就消沉起來,李利,你那麼喜歡貝多芬的音樂,好好想一想貝多芬的精神吧,比起他所遭遇的,你昨天的那場小意外,簡直不算什麼。
是啊,比起貝多芬來,自己這點挫折算什麼呢聽了格拉夫曼的話,我心裡感慨道。想着貝多芬中年耳聾,遭遇到如此大的打擊,仍然堅持創作,我不禁爲自己之前的表現有些羞愧。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到了波恩,你會喜歡上那裡的,我還有一個驚喜給你格拉夫曼笑道,待我問他是什麼驚喜時,卻買起了關子,笑而不答。
費城到柯隆的行程並不算長,飛機只飛了不到四個小時就抵達了柯隆機場。兩人下了飛機,隨即打了一輛出租車,沿着萊茵河畔的高速公路逆流而上,只消半個小時就到了貝多芬的故鄉德國小鎮波恩。
一路上,我算是見識到了德國發達的交通體系,出租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時速幾乎沒有掉下過150kmh,但寬敝的公路與良好的路況,卻沒有讓兩人感到車子開得有多快。
這纔是真正的高速公路。我感慨地想道,同時看了看司機開的車子,居然是一部奔馳,想着在國內被視爲身份和地位象徵的奔馳車,在這裡卻只充當出租車,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國內經濟與這些發達國家間的差距。
兩位先生,目的地到了。司機將車子穩穩地停下,微笑着說道。
好的,謝謝。格拉夫曼說着,和我一起下了車。
具有兩千年曆史的文化古城波恩,坐落在德國西部萊茵河中游一段狹長的河谷平原上,清澈碧綠的河水從南至北穿城而過,城市東西兩側重山疊嶺林濤起伏。市區到處是翠綠茸茸的草坪,紫嫣紅的鮮花和鬱鬱蔥蔥的樹木,一座座五顏六色造型各異的宮殿教堂劇院博物館等建築點綴其間。
兩人在路上步行前進,感受着波恩濃郁的文化氣息。這裡的商業氛圍很淡薄,市環境清新幽雅,沒有喧囂和污染,我很快喜歡上了這裡。
李利,看那裡,我們的目的地到了。格拉夫曼手一指前方的一棟三層小樓,笑着說道。
看着這座陌生卻神往已久的建築,我只覺得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召喚着自己一般,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朝着前面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