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
平淡的一句話，卻以極其不平淡的語氣說了出來。
沈苓煙看出來了，他是專門在此等她的。
哦，是了，雖然她悄悄地避開衆人前往韓汐瑤的住處，可是，這裡是江都，原本就是方寧的和楊子元的地盤，加上隨她而回的護衛乃楊子元一手帶出來的親衛，她回江都的事，楊子元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蹤，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其實她早就料到這一切，只是她實在無法面對楊子元，尤其是剛剛聽了韓汐瑤關於珞珞之死的那段話。
只是，楊子元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疏離，他從來沒有把她的疏離放在心上。見到她，他的內心只有激動，只有高興。
楊子元上前一把抱住她，把頭靠在她的肩上，用那深情而略帶顫抖的語氣說道：“我在等你。”
“我知道。”沈苓煙沒有他那種激動，相反的，她很平靜，平靜得似乎有點過頭。
好久沒有這種親密的人動作了。
難道因爲韓汐珞死了，所以楊子元又覺得希望重現？
沈苓煙不覺內心沉了沉。
她從楊子元的懷抱中輕輕掙脫出來，淡淡地看着他，“珞珞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楊子元想不到她一見面第一句話問的是韓汐珞，不覺心中一痛，“原來在你心裡，我就是最不受歡迎的那個……”
沈苓煙皺了皺眉，“別扯開話題。說實話，珞珞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楊子元難過地看着她，眼裡盛滿了失落。
過了許久，他盯着她的眼眸微微低垂，嘆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什麼！珞珞的死真和他有關！而且對這個問題，他居然如此隨意，如此滿不在乎！
他爲什麼這麼做？！
沈苓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動作，“子元，你恨珞珞嗎？”
“恨？”楊子元眼神複雜地看向沈苓煙，最後搖了搖頭。
“那你爲什麼這麼做？”沈苓煙此時只覺內心充滿了難過、失望和痛苦，“爲什麼要害她？”
“害她？”楊子元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你覺得我會害她？難道，你不認爲我也是受害者嗎？”
“這……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就因爲她是女子？我是男子？”
“她是弱女子，碰上這種事，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難道我能選擇嗎？”楊子元痛苦地看着她，最後嘆了一口氣，“是啊，我能選擇。我雖然必須娶她，可是我能選擇不愛她。”
“你……”沈苓煙看着他嘴角勾起的詭異弧形，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突然有點明白楊子元找韓汐珞所謂何事了，“你……你就是這麼跟她說的？”
“是，我就是這麼說的。”楊子元挑起眉，“我就只和她說了這一句，我可以娶她，但是我絕對不會愛她，也不會碰她……”
沈苓煙聽他這麼一說，差點沒吐血。
任何一個女人聽到自己喜歡的男子對自己這麼說估計都會受不了，何況韓汐珞當時剛剛小產，且身體帶傷。
“子元，你不應該這麼做！”
雖然這樣做的確符合楊子元的性格，可是卻十分不該。
“那我應該怎麼做？等洞房花燭夜再說嗎？”
“唉……”沈苓煙擡眼看向那白衣男子，嘆了一口氣。
天意弄人啊！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心裡的壓抑感越來越強。她實在不想再面對這一切了。她很想逃離此地，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小煙，你怪我嗎？”楊子元上前一步，輕輕攬住她的肩，語聲在她耳畔低低地環繞，“事情已經過去，回來吧，咱們還可以從頭開始……”
沈苓煙猛地一個激靈，推開他的擁抱，“不，不可以，沒有機會了。”
韓汐珞剛剛離世，她就和楊子元待在一塊兒，這算什麼？！
她不能這麼做，她也不會這麼做。
沈苓煙一眼瞥見楊子元痛苦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氣，“抱歉，我做不到。”
她咬了咬牙，一轉身，提起裙子往回跑去，並且一口氣跑回了家裡。
“小姐，你怎麼回來了？”梔子一臉驚訝地囔道，卻被沈苓煙甩在了身後。
沈苓煙一口氣跑到自己房內，往椅子上一坐，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她曾經最愛的男子，她此時身處其中，只覺腦子內一團亂麻，只覺身心俱疲。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楊子元果然也追了上來。
沈苓煙一擡頭，正好看見從門外走入屋裡的楊子元。此時他眼裡滿是焦急。
“小煙，爲什麼要逃避？一切都過去了，你不需要自責。”
見楊子元努力說服她，沈苓煙突然有一種錯覺，楊子元其實早知道對韓汐珞說這些話的後果了？
“你是故意對珞珞說那些話的嗎？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楊子元對上她那滿是疑惑的雙眼，本已痛苦的內心深處又多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對，我是故意的。”他臉色蒼白地看着沈苓煙，一字一頓地道，“因爲我不甘心！”
“哐當”一聲，只見眼前亮光一閃，楊子元發現面前出現了一把長劍，劍尖正對着自己。
原來沈苓煙把牆上那把一直用來擺設的長劍取了下來，並且對着他。
“楊子元，你太讓我失望了！”
沈苓煙憤怒的話讓他內心一緊。她居然用他曾經送她的劍對着他，還說他讓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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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元怔怔地看着她，只覺時間停在了這一刻。
“你不要以爲害死了珞珞，我就能回到你身邊。你錯了。我永遠也不會待在害死自己好友的男人身邊……”
“小煙……”
“不要叫我。”沈苓煙恨恨地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沈苓煙只覺一股怒氣在心頭怎麼也消不散。
爲什麼？爲什麼楊子元要使用這種手段！
“小煙，你就這麼恨我？”楊子元臉色慘白，痛苦而絕望的眼神無力地投向沈苓煙，“原來在你心裡，她的命遠遠比我重要……”
沈苓煙聽着他的喃喃自語，心裡有一瞬間的難過。她從來不認爲誰的命更重要，其實每個人的生命都很重要。任何人都不應該隨便剝奪別人的生命。
只是，此時見楊子元的模樣，她又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說話的語氣太重了？
唉，算了，珞珞已死，此時責怪楊子元又有何用？
她緩緩地把握着長劍的手放了下來，只是，在她還沒回過神來，手裡的長劍突然一緊，然後她就見楊子元雙手握住劍尖，整個人往劍尖上撞了過來。
“子元！”沈苓煙一聲尖叫，放開手裡的長劍，快步上前抱住滿是鮮血的楊子元，只可惜她的力氣不夠大，被楊子元倒地的身軀直接壓在了地上。
“子元，你在幹什麼？！”沈苓煙緊緊抱住他不放手，並從懷裡掏出了護心丹，“快，張嘴！”
楊子元撥開她要塞到自己嘴裡的護心丹，慘然笑道，“我的命抵她的命，夠了吧？你……你別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