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緹是什麼時候走的,走的時候又說了什麼,爲什麼這副棋盤一直留在這,等等問題福九都不知道答案。她只是始終一直都在盯着棋盤,緊湊着眉頭,似乎有什麼事始終想不透。
薛英開始還和福九說了兩句話,想要探討一下佈局問題,但是福九卻始終只是盯着前面的棋盤,絲毫也沒有聽見哥哥在說什麼。她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任何事情對她來說都是身外之物,絲毫不能影響她的思路。
甚至連吃午飯的時候,她都是吃的恍恍惚惚的,有一下沒一下的趴着米飯,和嚼蠟一樣,絲毫吃不出感覺來。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福九又獨自坐到棋盤前,仔細研究那副殘棋。
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能不打擾的讓她靜靜思考。可是兩個時辰後,都快要吃晚飯了,她竟然還是一個人坐在那動也不動的盯着棋盤。
最先發慌的是金羽西。
拉着四娘偷偷的在遠處看着福九,擔憂的輕聲說道:“這是怎麼了?這都多長時間了,還動也不動的看着那副棋!不是着了魔了吧?!”
四娘心裡也有點緊張,“不會吧!這不過就是下了一盤棋嘛!怎麼就會着了魔?想來是咱們家小九從來都沒有輸過,這次輸了,想要仔細研究一下也是有的。”
四娘雖然說是這樣說,但是看着福九的樣子也着實心裡有些發慌。
“哪有輸過一次就是這個樣子的?咱們小九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她什麼時候因爲這些輸贏的事會如此上心。這現在都不說話多長時間了,那就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也該琢磨的差不多了。這眼看一會就要吃晚飯了。要是還這樣癡癡呆呆的,老太爺非得急死不可!”
這麼說着,金羽西自己就把自己嚇得夠嗆,“我瞧着這可不大對勁。千萬不要是走火入魔啊。要是犯了這個忌諱,那是輕者傷身,重者要命啊!這可怎麼辦啊?要是你爹他們回來看見孩子變成這樣了,非得要找那個蘇緹拼命不可!”
四娘被金羽西說的也是心裡直發毛,跺着腳小聲說道:“那個藍眼睛的蘇緹也真是的。好好的偏找我們小九下的是哪門子的棋。要真是給咱們小九弄魔障了,我非和他拼命不可!”
“還說那些幹什麼,趕緊的!先去看看。順便讓薛英趕緊去把小方太醫請回來,以防真的是走火入魔傷了身。”
“好!娘,那您先在這邊看着,我去找薛英。”說着,四娘趕緊急匆匆的朝後面走去。
金羽西則去悄悄的看福九。
四娘疾走着轉過月亮門,卻迎面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誰啊?走道不看路!”
四娘因爲着急,也沒看清是誰張嘴就開始教訓人。
薛鳴乾和薛鳴秀正要去前面和老太爺說會話,結果還沒走到院子門口,就和妻子迎面撞上了。
薛鳴乾扶着四娘好笑的說道:“我怎麼感覺是你在走道不看路呢?!急匆匆的這是要幹什麼去啊?”
四娘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和大伯,不由得將福九的事快速的說了一遍。
薛鳴乾眉頭微微一皺,看了一眼大哥,“這件事孃的考慮不是不對。這下棋本來就是執着一道,要是福九真的太過深思,怕是難免會墜入魔道。走,咱們趕緊去看看!可千萬別出什麼事!”
薛鳴秀點點頭,然後對四娘說:“趕緊讓薛英去請小方太醫。順便把鳴凡叫回來。但是不要驚動咱爹和大伯,免得他們着急!”
“好!我知道了!”說着,四娘趕緊急匆匆的離去。
薛鳴秀和薛鳴乾趕緊走到前面,卻看見母親正半坐在福九身邊,小心的叫着福九,似乎怕嚇到她一樣。
只是,福九依然是雙眼直直的盯着棋盤,似乎根本就沒聽到一樣。
金羽西看福九竟然絲毫也不理自己,便伸出手將她的小手緊緊握在自己手裡,眼裡都開始泛着淚光輕輕的喚道:“小九,小九!你聽沒聽見,二奶奶和你說話呢!你看看二奶奶啊!”
喚了半天,福九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坐着看着棋盤,眼睛發直的盯着上面的棋子。
金羽西一下子就哭了出來,一把將福九抱到懷裡,又不敢大聲哭喊,只在福九的耳邊輕聲喚着。
只是無論金羽西如何叫喚,福九卻絲毫也不見好轉,呆呆的眼神只是不能將目光從棋盤上離開。
薛鳴秀一看母親大哭,趕緊走過去,要將母親拉走,結果金羽西抱着福九死也不肯鬆手。
“娘!您快別這樣!要是嚇到孩子了可不好!”薛鳴乾趕緊也過來勸阻,順便將金羽西給拉開。
金羽西勉強鬆開福九,但是這眼淚可就停不下來了,一心只想着這孩子肯定是走火入魔了,眼看就要傷了身了。
“這可怎麼得了!你爹要是回來知道孩子沒給照顧好,非得和我翻臉不可!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下了一盤棋就變成這樣了!這到底是什麼棋啊!”
說着,金羽西伸手就要去將棋盤打散。
“萬萬不可!”
薛鳴乾一把將母親的手拉住,緊張的說道:“娘!這棋現在可動不得!如果一旦弄不好,小九反而被心魔反噬,那可是能要命的!”
“這可怎麼辦啊?!這是哪裡掉下來的災禍啊!”金羽西都要愁死了,好好的就惹下這樣的災禍,這要是被薛鼎
的災禍,這要是被薛鼎天知道,非得一下子氣過去不可。
薛鳴乾和薛鳴秀這邊勸着金羽西,那邊看着福九叫了幾聲,也是毫無所動,一時間也是束手無策。
正在這時候,薛鋒等人都趕了過來。
因爲四娘去找薛英,所以大家便都知道了福九走火入魔的事。到現在還在瞪着那盤棋看,便都趕緊走過來看看到底怎麼樣了。
薛文伸出手在福九面前晃了兩下,卻發現妹妹連眼珠都沒有轉一下,立時轉頭去對薛冰等人說:“完了!這肯定是走火入魔了!傻了!”
“你才傻了!給我閉嘴!”金羽西大吼一聲。
薛文一縮脖,站了起來,走到後面悄悄對薛鋒等人說道:“怎麼辦啊?要是這樣下去,就是這一輩子小九也是解不開這棋局!而且,用不上到天黑,必定會損傷心脈!那就徹底糟了!”
薛鋒想了想,低聲說道:“薛文你馬上去找蕭韌熙!快!也許他能把小九拉回來也說不定!還有,薛忠,你趕緊去找蘇緹。解鈴還須繫鈴人,也許他能把小九叫回來也說不定!快去!”
薛文和薛忠趕緊答應了一聲,立時走了出去。
“秀兒和襲月去哪了?”薛鋒接着問道。
“襲月回家看風祭夜了!秀兒說要給福九弄點好吃的,和鴛鴦去廚房了!”薛冰趕緊回答:“有事嗎?要不我讓襲月回來陪着福九!”
“不用,趕緊讓秀兒回來!準備時刻照顧小姐。”薛鋒搖了搖頭,轉過頭擔憂的緊盯着福九。
蕭韌熙本來是和瑤華在說回京的事,看到薛文的時候,嚇了一跳。
等聽完薛文的話,竟然都來不及和瑤華道別,將手上的奏摺一扔,立時飛奔而出。
薛文有點尷尬,咬咬嘴脣,不好意思的和瑤華說道:“太子別介意,他這是急瘋了!”
“沒事!”瑤華也很是擔心,但是礙於身份卻不能馬上過去,便對薛文關切的說道:“要是小九好了一定立時派人告訴我一聲!也免得我擔憂!要是方太醫還不行的話,就趕緊來找我,我會安排福九即刻啓程回京,找最好的郎中醫治。至於需要什麼藥材,也趕緊來告訴我!行宮裡什麼都有!”
薛文趕緊躬身答道:“是!這邊一有消息,我會趕緊來通知太子的!這件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太子還是先不要和皇上說的好!免得皇上那邊着急!”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瑤華對薛文擺擺手,心裡對福九很是擔心。
薛文告別了瑤華,快馬加鞭的往回趕。
蕭韌熙快馬加鞭來到薛家別院門口的時候,不等馬站穩,便翻身落下,衝了進去。
“小九!”
蕭韌熙推開衆人看見福九的時候,本來焦急的要死心情卻只換成了一聲輕輕的呼喚。小心的蹲在福九面前,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雙眼急切的盯着她,就盼她能看他一眼。
只是福九依舊和沒聽見一樣,看着面前的棋局,絲毫沒有反應。
蕭韌熙覺得自己的心慢慢的掉到黑洞中,充滿恐懼和惶恐。伸出手輕輕的摸着福九的小臉,輕輕的將她的臉轉過來對着自己,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小九,漂亮哥哥來了!這棋已經下完了,咱們不看了。你和我說說話,一句話就行!好不好?”
福九盯着蕭韌熙,似乎看見了,但是又似乎沒看見。良久,才慢慢又轉過頭,繼續盯着那棋盤。
金羽西一看連蕭韌熙都沒用了,一下子沒忍住,啊的一聲痛哭出來。
薛鳴乾趕緊將母親抱住,深怕她將自己哭壞了。然後對四娘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將金羽西扶走,免得越來越亂。
四娘明白,雖然自己也難受的要命,但是此時實在不是哭的時候,將金羽西扶起來,趕緊給半扶着進屋去了。
正在這時,襲月和風祭夜忽然跑了進來。
“怎麼了?這是出了什麼事?”襲月跑到福九身邊,一把抓住福九,“福九,你怎麼了?哪出了事?”
福九被襲月一拉差點沒摔倒,嚇得蕭韌熙趕緊扶住。
“什麼情況啊?薛武說下了一盤棋,這人就走火入魔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風祭夜本來正在和妹妹在家繳牙,結果薛冰讓薛武去找襲月,說是讓過來陪着福九,看看能不能起到點作用。
風祭夜聽說小九竟然出事了,便趕緊也跟着過來瞧瞧。
薛鋒皺着眉頭將蘇緹來下棋的事就說了。
風祭夜立時沒好氣的叉腰生氣吼道:“就知道他媽那個藍眼睛沒安好心!現在好了,給小九弄成這樣了!小九要是好了就算了,要是不好,我非得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說那些有什麼用!現在小九都傻了!”襲月着急的在地上跳腳,然後轉頭又去看了一眼棋盤:“這下的是什麼棋?!簡直是亂七八糟的不知所謂!”
說着,襲月拿起一顆白子便隨便一扔。
“不要!”薛鳴乾立時就要去阻攔,結果襲月的棋子已經落到了棋盤上。
福九似乎被針紮了一下,雙目立時瞪大,盯着棋盤竟然開始慢慢的顫抖起來。
襲月看着福九,有點不知所措,擡頭有點怯怯的看了大家一眼,“我可什麼都沒幹!”
“風襲月,你一天不惹禍能死啊!”薛冰看着越來抖的越厲害的福九,朝着襲月
,朝着襲月便是一聲大吼。
襲月知道這次自己好像又闖禍了,也不敢在多說什麼,只是緊盯跟着福九,深怕她真的出什麼意外。
福九整個人都戰慄起來,但是眼神卻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瘋狂,緩緩伸出手,將襲月扔出子的周圍的棋子一個個的拿下來,嘴裡開始喃喃的唸叨着:“破了!破了!”
然後等所有棋子都取完之後,才微微轉過頭,對蕭韌熙說了小聲說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後生!”
說完,便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蕭韌熙的懷裡。
周圍立時驚叫聲一片。
蕭韌熙一把將福九抱起來,快速的朝着她的房間跑去,進門後,便趕緊將福九小心的放在牀上。
正在這時,薛忠帶着被拉的踉踉蹌蹌的方敏夫闖了進來。
“小方太醫來了!快!快讓開,給福九先看看!”
方敏夫被推到福九的牀前,先是上氣不接下氣的翻開福九的眼睛看了看,然後又摸了摸脈搏,最後才又看了看福九的口腔,轉過身對一羣焦急等待的人說道:“思慮鬱結,火攻心脈。這是走火入魔的徵兆,還好是將棋局破了,否則必定會大傷元氣。現在只要給大小姐施以鍼灸就好了!沒有大事,不礙的!”
說着,便將自己的醫箱拿過來,要給福九施以鍼灸。
大家聽福九沒事了,纔算是送了一口氣。蕭韌熙更是感覺心裡如同人間地獄的折騰了一趟似的,整個人比福九好不了多少。緊緊握着福九的手,片刻也不想離開。
福九的事總算是控制住了,讓大家安心不少。
結果正當所有人都鬆口氣互相安慰的時候,蘇緹被找來了。
風祭夜一看蘇緹,就沒好氣。伸出指頭剛要指着蘇緹要算賬,旁邊一個人卻風一樣閃了過去。一句話沒說,一拳打在了蘇緹的臉上。
蘇緹絲毫防備也沒有,一拳便被揍倒在了地上,嘴裡腥甜一片,噗的吐了一下,竟然嘴角都是血。
擡起頭抹了一下嘴角,蘇緹看着面前眼神冰冷的人,竟然沒有發怒,只是平靜的說道:“蕭韌熙!你動手毆打北昭使者,這是犯了死罪的事吧?”
蕭韌熙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目光更是陰寒:“小九這次沒事便罷,如果有事,別說打你一拳,我發誓會殺了你!讓你連北昭的邊界都走不回去!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蘇緹從地上站起來,凝視着蕭韌熙的目光沒有一絲退縮,從容的說道:“早就聽聞蕭家大少爺有鬼才之稱。如果真能有機會和蕭大人較量一番,倒也不失爲一件樂事。畢竟,棋逢對手的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能遇到福九這樣的紅顏知己,再遇到蕭大人這樣的鬼才勁敵,這人生纔算是不枉活一場。你說是嗎?”
“誰是你紅顏知己!”
蕭韌熙越看蘇緹越不順眼,此時聽他說視福九爲紅顏知己,就更是火冒三丈。飛起一腳,就要朝着蘇緹踢過去。
身後的風祭夜不但不阻攔,更是火上澆油的在後面蹦着喊:“揍他!揍他!蕭韌熙,揍死他!”
正在此時——
“啊——”
一聲大叫,福九猛然驚醒。轉過頭——
“啊!小方太醫,你幹嘛往我指頭上扎針!疼死了!”
蕭韌熙一愣,丟下蘇緹就往回跑:“福九!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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