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只要用深藍海陣圖,就能從容的融化星紋鐵?工部被譽爲最難仿製,最苛刻的條件……在人家深藍海軍眼中根本就是個笑話。”
“不是!”沈凌突然激動的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能融化星紋鐵的不只是光明神火?”
“能融化星紋鐵的只能是光明神火……誰定的?有證明過麼?”陸笙淡淡的一笑,“我方纔說過,火焰的溫度決定火焰的顏色。尋常火焰無法融化星紋鐵是因爲星紋鐵的熔點比較高。
三千度的火,無法將星紋鐵燒軟。而四千度白色的火焰卻可以。而白色的火焰已經是偶然才得,也許工部的大師根本就沒見過其他的火焰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藍色火焰之所以是藍色是因爲火焰的溫度達到了你說普通火焰的兩三倍,比工部的光明神火還要高所以可以更加容易的打造星紋神兵?”
“確實如此!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難辦了。深藍海軍裁撤已經十幾年了……而一個軍陣,只需數百,甚至上千人就能成功祭起,用來鍛造綽綽有餘……”
“不,並不難辦!”沈凌猛的一拍桌子,“深藍海軍在軍部是特殊的,當年深藍海軍的每一個人都有實名登記編號。
每一個深藍海軍的去處,都有詳細的記載。當年在裁撤之前,深藍海的人數爲三萬人。此三萬深藍海軍每一個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我立刻回報朝廷,讓軍部送來深藍海每一個人的去處,歸屬。數百上千的規模,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的。”
當沈凌的一封奏報傳入京城之後,整個軍部瞬間如煮沸的油鍋一般熱氣升騰起來。
那些應該下班回家的軍部參議,軍籍檔案管理員全部開始加班加點的忙碌起來。
天瑜宮,瑜貴妃緩緩的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的明月,眼神中露出了一絲剛毅。
“兒臣向母妃請安!”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瑜貴妃依舊站在窗前並未回身。而青年,也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跪倒在地沒有起身的意思。
過了許久,瑜貴妃纔回過神來,“你起來吧。”
“謝母妃!母妃,您有心事?”
“是你父皇讓你來試探本宮的麼?”
“兒臣不敢!”撲通一聲,三皇子再一次跪倒在地。
在這個強勢的母妃面前,呼聲最高的三皇子沒有半點的底氣。甚至面對母妃,他心底的惶恐比面對父皇更甚。
所有的皇子,幾乎都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皇帝日理萬機不可能親自管教,宮裡的下人們更是不敢對皇子說教。而後宮的那些嬪妃,哪一個心裡不清楚母憑子貴的道理?
哪怕是自己親生的兒子,有幾個捨得打罵說教的?
但惟獨瑜貴妃,對自己兒子下手起來那叫一個狠。
只要三皇子犯了錯,瑜貴妃絕對會棍棒伺候。還記得小時候,三皇子還是三王子!一時異想天開,覺得風箏能飛上天,那麼也能帶着人上天。
自己不敢嘗試,就讓王府一個小太監乘風箏。那個小太監,在王府中那麼的微不足道,甚至他的命在他人眼中還沒一隻老鼠值錢。
那個小太監很不幸的摔死了,三皇子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僅僅冷冷的交代了一句處理乾淨就又跑到一邊玩去了。
但當他回到家的時候,卻等來了他一生中最痛的懲罰。
大雪天,天寒地凍。三皇子穿着單薄的衣裳,跪在家門外。瑜貴妃親自拿着藤條,狠狠的抽,把衣服都抽爛了。
打完,瑜貴妃問他,知道爲什麼要打你。
三皇子委屈的說,是自己不該貪玩。
之後,瑜貴妃又用藤條狠狠的抽,抽的三皇子痛得滿地打滾。
那一夜,甚至驚動了皇宮。而也因爲那一次,瑜貴妃纔有了強勢之名。
先帝和現在的太后匆匆從皇宮趕來,看着寶貝孫子被打成這樣頓時怒火中燒。太后當即下令要姒錚廢了這個狠心的母親。
但瑜貴妃半步不讓,養兒不教,慈母之過。倒是先帝和姒錚最先冷靜了下來,好說歹說將瑜貴妃安撫了下來。
三皇子原本以爲,老爹爺爺奶奶都替自己求情,這一劫應該平安度過了。但還沒睡着,瑜貴妃又拿着藤條陰沉的踏進了他的房間。
瑜貴妃就是這麼強硬,說打你,一定要打你,不打到你認識到錯在哪,並且留下永遠不會忘記的陰影,絕不罷休。
那一天,三皇子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這個人多麼低賤,他的命同樣是珍貴的。無論你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哪怕是九五之尊,你也不能把人命當做兒戲。
從此之後,三皇子再也沒有枉顧一條人命,再也沒有在瑜貴妃的面前挺直過腰桿。
旁人只知道瑜貴妃這麼一鬧,惡了先皇當今太后。卻不知道,因爲她的這一鬧,才讓姒錚在衆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
在這千年大劫的緊要關頭,大禹皇朝不需要雄才偉略的聖君,只需要仁愛子民,溫厚良德的明君。在如此管教之下,姒錚的孩子中,還有誰敢爲非作歹還有誰不將百姓當人看?
瑜貴妃冷冷的盯了三皇子一眼,默默的在椅子邊坐下,“如非你父皇授意,你敢對本宮問出這句話?”
“兒臣不敢,只是……之前兒臣得到密報,說是……說是鍛造星紋神兵並非一定要光明神火,深藍戰火也是可以的。現在軍部上下都在翻查那些深藍海軍的去向,兒臣擔心會牽連到母妃,故而兒臣……”
“你有心了,不過放心,就算深藍戰火能融化星紋鐵,那又怎麼能證明星紋鐵就是用深藍戰火打造的呢?軍部想扳倒本宮,還差的遠呢。”
“可是,兒臣聽說那個陸笙……他查案如有神助,出仕才區區一年多就屢破大案。一路高歌猛進,儼然已經成爲南陵王府手中的利劍。”
“那又如何?查案,總得有證據吧?你到底想說什麼?”瑜貴妃突然鳳目一瞪,嚇得三皇子又打了一哆嗦。
“母妃,兒臣想問……星紋神兵一案與母妃到底有沒有干係?如果有,兒臣懇請母妃一定要清除手尾,脫身的乾乾淨淨,如果沒有,那母妃也應該立刻早作準備不能坐以待斃。
畢竟,現在軍部上下巴不得抓住母妃的把柄甚至不惜潑髒水。我們既要清者自清,也要防範於未然啊。”
“哼!”瑜貴妃冷哼一聲,“本宮心底自然有數,至於那星紋神兵一事,你也可以回稟你父皇。本宮不知道!”
“母妃,兒臣並不是……”
“你無須解釋!你是本宮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心裡怎麼想的,能瞞得過本宮。你爲了做一個賢王,做了多少秀本宮都懶得數。爲了討好你父皇,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母妃,可兒臣終究是您的兒子,難道兒臣會害了母妃麼?再者說,他是我父皇。全天下的人都在討好父皇,我不應該麼?”
“爲子者,應遵孝道,孝敬父母。而爲君者,因胸懷乾坤,心念蒼生。
給你皇位的不是你父皇,不是滿朝稱功頌德的臣工,而是天下百姓。雖然這話你懂,但你覺得沒用。因爲天下大定,民心思安。沒有什麼豐功偉業等着你去做,你也不知道百姓需要你做什麼。
但你能不能成爲一個合格的皇帝,不是靠在你父皇面前賣乖,不是靠臣工稱頌就能算的。事,是做出來的。”
“兒臣謝母妃教誨……”
這時候,三皇子應該告辭離開,但是過了許久,三皇子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
瑜貴妃英眉一簇,緩緩的擡起頭看着欲言又止的兒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母妃,兒臣是您唯一的兒子,兒臣知道您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是爲了兒臣。但兒臣還是不解,希望母妃能給兒臣明示。”
“你終於要問了?”
“是!舅舅他是不是有後?”三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母親。因爲滿朝上下誰都知道,北坎侯從未成親,在世的親人只有瑜貴妃這一個妹妹。
“你聽誰說的?”
“軍部那邊的探子傳回來的,說軍部都在猜測舅舅是不是有一個私生子。否則,他們實在想不通,爲何舅舅到現在還死咬着深藍海陣圖不願上交。
難道,舅舅真的打算帶進棺材裡麼?母妃,說句不中聽的話。舅舅就是太倔,您已經貴爲貴妃,兒臣也貴爲皇子。難道還不能保張家子孫萬代麼?
將來若是兒臣繼承了大統,定然能讓張家與國同休。一張陣圖,當年惡了先帝,如今又惡了父皇。如果當初外公能在軍部,如今的軍部哪輪得到老五要風要雨?”
“你終於還是說出來了?”瑜貴妃冷笑的說道。
“兒臣就是不解!兒臣和母妃,還有張家不是一體同心麼?”
“是!你說的沒錯!但有一點你卻錯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爲什麼軍部那麼支持五皇子而對你不屑一顧。
你們幾個皇子,哪個沒去過軍營?但爲什麼就五皇子得到將士愛戴?那是因爲,他在軍中的威望,是他一步步打拼出來的。而不是靠着一通空話,靠着吹噓得來的。
滿口仁義誰都會說,你帳下收了這麼多能寫出錦繡文章的文人世子,但他們有誰能有治世之才的?在本宮看來,沒有,一個都沒有。
知我者慰我何憂,不知我者,慰我何求?你有沒有想過,深藍海陣圖,並不在你舅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