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個結果,賀行之應該高興。因爲短時間內,他算是度過了最危險的一劫。剩下的只要亡羊補牢,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是,冥冥中,賀行之卻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賀行之從來不太相信感覺,可是今天,這種禍不單行的感覺卻如此的強烈,強烈的讓賀行之恨不得衝出去瘋狂的發泄一通。
“太守……”門外,師爺的聲音響起。
“何事?”
“玄天府陸大人有急事要和大人商議。”
“快,快請陸大人進來。”賀行之急切的說到。
現在的陸笙就是賀行之的救命稻草,他能不能全身而退全都要依仗陸笙揪出幕後黑手。本來賀行之也曾經想過自己去查此案。但在看過陸笙的履歷之後果斷的放棄了這個打算。
追查案子,他不是專業的,陸笙能力是自己的十倍以上還不如把寶壓在陸笙身上。而且如果自己在劫難逃,陸笙也必然會受牽連,他們兩人現在是懸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螞蚱……這個詞怎麼今天尤爲討厭……
“太守大人!”陸笙進入書房之後,喚醒了精神顯得恍惚的賀行之,“賀太守,你……沒問題吧?”
“沒事,沒事……我只是昨夜沒睡好,有些疲憊。陸大人,案子可有進展?”
“大人,您真的沒事?您可要挺住啊!”看着陸笙凝重的表情,賀行之的心猛地一突。
“陸大人,你有話快說,老朽還挺得住。”
“我剛纔已經得到證實,楚州可能要有大麻煩了……”
“大麻煩?什麼大麻煩?我們現在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大麼?”
“這個麻煩,要比我們現在遇到的大得多……”陸笙臉色凝重的看着賀太守滿頭虛汗的臉色,“七天之內,楚州必定會起蝗災。”
“黃災?什麼黃災……蝗災?”賀行之猛地站起身,滿臉哀求的看着陸笙,“陸大人,你……你別嚇我……你……別胡說……”
“不會錯的,我命人偷偷查探了楚州所有糧田,糧田下面全部是密密麻麻的蟲卵,七天之內必定破繭而出,今年的秋收,九成可能是顆粒無收……”
“噗——”
賀行之驚懼之下,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仰天栽倒。
“賀太守——”陸笙驚呼一聲身形一閃連忙扶住栽倒的賀行之,內力涌動,一道暖流涌入賀行之的身體之中。
“太守大人——”
砰的一聲,書房門被猛然間推開,衙役師爺一股腦涌入。
正在這時,賀行之悠悠轉醒,一瞬間就恢復了神智,“你們進來做什麼?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
雖然他們都看到了賀行之鬍鬚上的嫣紅,但一個個也沒敢遲疑再一次的退出書房將門關上。
“賀太守,你可千萬要冷靜。事已至此,心慌意亂沒有半點益處,我們唯有保持絕對的冷靜才能做出恰當的應對。”
賀行之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但在聽到陸笙的話之後,眼眸中再次慢慢聚焦,起伏的胸膛,也緩緩的平息了下來。
“對……應對……應對……”賀行之的眼眸漸漸出現了焦距,而後彷彿煥發了新生一般,眼眸中精芒閃動。
賀行之顫顫巍巍的來到書桌旁,與陸笙雙眼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個意思——怎麼辦?
“太守大人,現在蝗災還沒有爆發。”
“不錯,還沒有。這是我們唯一可以週轉的空間!還是你們玄天衛有本事,竟然能發現蝗災的預兆。”
“可惜,發現的時間太晚了。”陸笙沉聲說道,“我現在有理由懷疑,這一次的蝗災恐怕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何以見得?”
“楚州數十年沒有出現蝗災了,而且上一次蝗災始發地也是北方草原。北方草原被鋪天蓋地的蝗蟲吞沒,千里草原化爲了萬里赤地。
之後,蝗蟲南下,闖入中原,而後自北而上這纔到了楚州。古往今來,可有蝗蟲直接出現在楚州的先例?”
“沒有!”賀行之很果斷的搖了搖頭,“百姓應該從未想過楚州的土地之下會出現蝗蟲吧?”
“蝗蟲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出現,每次出現,都是北方大旱。前年,北方草原缺水而後爆發蝗災,但我大禹早有準備,沿長城部署了數百萬大軍祭起軍陣這才抵擋了蝗災入侵。
按理說,楚州不可能出現蝗災,可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之前沒有蝗蟲在楚州產卵,這些蝗蟲幼蟲從何而來?但這些卻不是眼下該想的了。
如果楚州爆發蝗災,那麼神州大地將化爲人間煉獄。蝗災已經無法制止,我們只能儘量的做到止損。
爲了避免其他州受蝗災影響,我提議封禁楚州!”
“封禁楚州?八門封禁?”賀行之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蝗災就像瘟疫,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控制瘟疫的最好辦法就是隔離,以楚州以州換周邊八州平安,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選擇。”
賀行之看着陸笙斬金截鐵的說出這麼絕情的話,過了許久臉上露出了潰敗的沮喪表情。
“我賀行之一生做人做官,從未覺得何曾自愧不如過。但是現在,陸大人的大局觀讓我汗顏。能想到這些的人很多,但能做出這個決定的卻非常人。封禁楚州,就是要楚州完全承受此次蝗災。希望楚州能挺得到朝廷救援吧。
楚州有五千萬百姓,佔十九州的近兩成,楚州安,則天下定,但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要犧牲楚州以換天下安定。”
“楚州安,天下定,楚州絕,也爲天下定。封禁楚州,是一切之前提,餘下的纔是怎麼救楚州。”
“楚州還有救麼?”
“有!”陸笙斬金截鐵的喝到,“一定有救!這些年,楚州經濟蓬勃發展,咋們手裡也有餘錢,可以向周圍八州購買糧食,同時向朝廷請命調配賑災糧。
我們再商量一下應對蝗災的措施,不過時間緊急,現在,我們必須向皇上彙報了,就算要殺要剮,那也得等挺過這一關再說。”
“彙報……”聽到這兩個字,賀行之頓時一哆嗦。昨天剛剛被姒崢痛批了一頓,好不容易度過此劫,現在要告訴皇上這個消息,估計姒崢會當即擬一道聖旨,酌令楚州節度使,太守賀行之自裁。
“這次彙報,我來吧!”陸笙知道賀行之承受的什麼樣的壓力,否則方纔聽到陸笙說出實情嚴重的時候也不會一口老血噴出去了。
向領導彙報,那也是有技巧的,直接衝上去對老闆說,不好啦,大禹要出事了,楚州要崩盤啦——
老闆能有什麼反應?什麼,我把楚州交給你,你卻把楚州弄崩了?拉出去,斬了!
別看姒崢上位之後向來寬厚仁慈,那是因爲沒人觸碰他的底線。能坐上皇帝,在衆多皇子爭奪之中笑到最後的人,哪個是省油的燈?
掏出紋龍令,陸笙運起靈力在令牌的紋路上畫下一道玄妙的符文。朦朧的毫光升起,一顆顆星辰盪漾開去。
沒過一會兒,姒崢的聲音便從令牌中響起,“陸卿,又有什麼事?”
這語氣,不太好啊!
“皇上,臣發現了一件重大的案子,需立刻向皇上稟報。”
“重大案子?如果你要說官糧被盜賣一案,朕已經知道了,沒別的事就退吧。”姒崢的火氣似乎有些壓不住了。要不是對方是陸笙,估計早就拍桌子呢。
“臣要回報的案子,比這件嚴重的多,臣查到蛛絲馬跡,有人要亂我神州,毀我大禹江山!”
這是一記猛料,一句話,頓時把姒崢說的有些懵逼了。要說有人想亂神州毀大禹江山?不客氣的講這種人歷朝歷代都有。但是,這些都是興風作浪之輩,朝廷分分鐘就給鎮壓了。
“陸卿,你詳細和朕說說,到底是誰?”
“是誰臣暫時還沒找到,但禍事卻近在眼前了。前天,有人秘密向臣透露,楚州糧田地下,全部都是蝗蟲幼蟲。臣一開始也不信,自古以來,蝗蟲皆是起於北方草原,蝗蟲南下才給我神州帶來重大災難。從未有過蝗蟲始於神州更何況是楚州。
臣連夜帶人去查探,卻發現那名舉報者所言竟然屬實。臣惶恐萬分,蝗蟲幼蟲,皆是兩年前產於地下,而後次年或者第二年纔會長成。
而楚州近三十年未有蝗蟲蹤跡,這蝗蟲卵從何而來?只有一個解釋,蝗蟲卵是被人有意灑在楚州的。
然眼下蝗災爆發在即,時日已然不多,臣和賀太守商議,唯有先封禁楚州,以保楚州周邊八州安全爲當務之急。
餘下的,纔是拯救楚州,臣已和賀太守宣誓,與楚州共存亡!”
死寂!一片死寂!
陸笙換了一個切入點,倒是把自己和賀太守的失察之罪摘的乾乾淨淨,而拋出了一個幕後黑手承擔了所有罪名。
雖然沒有一個字爲自己開脫,但聽在姒崢的耳中,注意力卻完全集中在有人故意在楚州糧田中灑下蝗蟲卵?這是要幹嘛?要讓大禹近半的國土寸草不生啊。
太壞了,太惡毒了,太……
“混賬——”
一聲暴喝地動山搖。
稀里嘩啦的一陣爆碎之聲從對面傳來,不用想,皇上的御書房估計已經一片狼藉呢。
“他怎敢……怎敢如此……竟然用如此手段毀我大禹害我百姓!陸笙,你給朕聽着,抓到他們,就算把地給挖穿呢,你也要把他們揪出來,朕要將他們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