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一場大雪將天地間繪成一片銀白。
這一場大雪多年罕見,氣溫驟低,雪還在持續降落,地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陽間和冥世不同,那裡只是飄颳了一層雪花之後便停了。楚江童帶眉月兒悄悄進入詭塘,然後來到槨室中。他們這是第二次來到這裡,上次來時什麼也沒發現,兩人卻仍然懷揣着希望。
他們還是從槨室門口開始,一點一點仔細搜尋,生怕漏掉任何一處有價值的線索。眉月兒的心最爲細膩,她用做針線時的耐心一點一個點的在地上尋找。上次離開時,她用自己的青絲做了幾處記號,一是門口處,再有便是石棺的蓋上。還有一處是楚江童去做的,便是那一片片破碎的金片上。楚江童望着上次走時做下的記號搖搖頭,眉月兒則同樣搖搖頭,她美麗的雙眸中不僅沒有露出失望,反而將這次小失敗看作某種動力。
楚江童最後來到石棺的另一側,注視着透明的石棺中。突然,眉頭一皺:咦?棺內似乎有細微變化。上次來時,他仔細觀察過石棺內的佈局擺設,甚至對那個華麗的枕頭也做過長時間的觀察。
眉月兒仍然埋頭搜索地面可疑物,並沒有注意到楚江童的表情變化。這種特殊的空間中,倆人只能以心和眼神交流,最忌諱用語言。畢竟那個可疑的高手是不是就在四周並沒法確定。他們共同遵循着這個約定,雖是無言卻無比清透。
楚江童確定:枕頭有過變化!
原來枕頭中間塌陷的弧度,略有所平,彷彿石棺夫人曾經回來過,重又壓出這種弧度。石棺四周毫無開啓的縫隙。也許應該在某處隱藏着一處不易被發現的小小機關。但是那機關在哪——此時與自己無關,自己沒必要打開它,只要看到它內部的變化,就足夠了。
“走吧!眉月兒,我們不會有什麼發現的!”楚江童故意如釋重負地說道。
眉月兒擡頭,烏黑的眼睛充滿疑惑,旋即漫過一層釋然與驚喜:“是的……那個不明高手太神秘了,我們在這裡只能浪費時間,要回陽間嗎?”眉月兒說道。
“好吧!我們去冥世走走……”楚江童拉起眉月兒,出了槨室。冥世中清清靜靜,一輪冥月異常清冷,朔風呼嘯,彷彿將冥月也颳得飄忽不定。沿着冥世中的寬敞官道走下去,待來到王賁的舊時糧庫時,兩人不禁停下來。眉月兒有些傷感,她想到老婆婆和虎兒可能並沒有死去,他們也許正在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生活着。啊!還有紅衣少女,她也一樣,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她而已。
“走吧!”楚江童領着眉月兒,直奔雪峰山。山峰下的曠野中,一片可愛的銀白。此時,除了嗚嗚朔風便是兩人嘎吱嘎吱的腳步聲。
“小童,你發現了什麼?”眉月兒輕聲問道。
“石棺中有微小的變化,我感覺,有‘人’進過石棺中,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必須秘密監視,也許謎底就在這石棺中……”
“天哪!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難道石棺夫人又回來過?”
“不好說,乾屍也消失了,只要找到她們中的一個,也許才能夠最終解開謎團啊!”
“噢!”眉月兒點頭沉思,一會兒便說:“你的冥塵靈悟,正好需要冥世的大氣與地磁,抓緊在這兒修煉吧!”
“好,那畫中的蝶靈七十二式,我正好要在此修煉,你也擇地修煉自己的金露之氣吧!”
楚江童渾身放鬆,閉目而坐。燧辰之劍刷地飛去,在山峰間繞來繞去,強光將冥世的月夜映得如同禮花陣陣。蝶靈七十二式,融入這燧辰之劍秘笈中,可以說更增添了幾分玄妙。待幾個時辰過後,眉月兒驚訝得問道:“小童,我聽到山峰間傳來古琴音韻……”
“什麼?古琴音韻?怎麼可能?你聽真切了嗎?楚江童回首望着高高的山峰,難道那高人居住在這山峰間不成?”
“我聽得真真切切,就在你的燧辰之劍飛舞之時,只是隱隱約約,時斷時續,劍停下來之後,那琴韻也就沒有了。”眉月兒狐疑地望着遙遠的雪峰。
“走,我們去山峰上看看。”楚江童拉起眉月兒,刷——向山峰上飄去。他們先是去鬼將軍王賁曾經住過的山洞裡看了看,裡邊還是原來的樣子。
“啊!真沒想到鬼將軍王賁還有這麼一處好居處,這些金銀財寶若被利慾薰心者所得,定會引來災難,我們還是把山洞封起來吧!”
“好!最好讓這裡成爲永遠的盲區!”楚江童待眉月兒閃出山洞,隨即揮劍嗡——將洞口削去一截,嘩嘩啦啦一片巨響過後,洞口便被巨石嚴嚴實實堵住。
“好了,積雪覆蓋,不用多久便再無人看得出洞口的痕跡……”眉月兒感嘆道。
他們來到主峰處,眉月兒仰頭而望,山峰如同直豎的冥劍,讓人觸目驚心。
“眉月兒,鬼將軍王賁的萬年冥蝨,就是在這裡被消滅的,你看那一道道溝坎,便是冥蝨體內流出的毒液所蝕。”
“噢,太可怕了,若奇毒灑在別處,不知又有多少鬼卒和百姓遭殃呢!那一張巨大的皮革是冥蝨的嗎?”眉月兒望着地上的一張大大的幹皮,目光中充滿驚詫。
“啊,果然還在這裡,這張巨大的冥蝨皮,萎蔫收縮了許多,它的樣子多可憐,只可惜這是一隻殺人的武器,若不然讓它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的生活,該多好哪!”
眉月兒環抱住楚江童的胳膊:“小童,燧辰之劍握在你的手中,算是對了。若被那些權欲縱橫者把握,也許會成爲一件兇器……”
“走,我們登上最高的雪峰……”楚江童拉一下眉月兒,躍身而起,腳尖幾乎不用觸彈峰體,便很快來到極峰之上。
“哇!好壯觀!果真是一處靈秀特別之地……”眉月兒興奮地誇讚道。
“當初,鬼將軍王賁和那鄭袖曾在此對煉,你猜我當時怎麼想的?”
“他們終究會成爲我們的敵人!”眉月兒猜測着說道。
“是的,並且王賁一定會死在擾世妖蛛鄭袖的手中。”楚江童隨口說道。
“何以見得?那鬼將軍王賁詭計多端,功力高深,又是秦皇手下有名的征討大將軍……”
“正因爲他的貪婪本性,才致使最終敗在鄭袖的石榴裙下……”楚江童朗聲而語。
眉月兒不無感觸:“不無道理,任何人都有他脆弱的一面,一旦被敵人掌握,便必敗無疑。”
“這一處奇險之地,我們不能放棄掉,來,我們各自修煉,然後再對煉!”楚江童說道。
眉月兒笑了笑:“在此處修煉,不僅意義非凡,而且功力提升會非常迅速,好吧!”眉月兒還沒盤腿打坐呢,楚江童已經入靜吸氣。
這雪峰山,與陽間毫無相同之處,不僅空氣超乎尋常的清爽,而且特有的冥世磁場讓人的陽體磁場格外的活躍,更加完美的相合互融。楚江童感覺到剛纔在山峰下修煉時,其效果與在此卻大不相同。按說這麼高的地勢,應該有缺氧現象,但是這裡沒有,區別只是空氣格外的清爽。
天色漸漸亮了,他們開始對煉。
眉月兒的銷魂簪有了極高增長,連楚江童都驚愕不已。而當燧辰之劍在空中舞動之時,不僅眉月兒聽到遠處傳來一聲聲古琴音韻,連楚江童也聽到了。啊!那是誰在雪峰間撫琴獨奏?楚江童停下劍,那遠方的琴韻便立即消失。
“眉月兒你剛纔說的沒錯,果然有高手在這山峰間,他藉助燧辰的厲風之聲,撫琴獨奏,也許……那高手在捕捉我的功力軌跡。走,我們再去尋找……”楚江童拉眉月兒向山峰下躍去,哪裡還有那奇怪古琴之聲?當來到雪峰山側峰時,他們不約而同的進了山洞。一棵虯枝突兀的古柏懸在山洞外。
“小童,小童……快看這棵古柏樹,這就是當年我被那旱魃擄掠到此跌下的山峰,古柏公公顯形救的我,唉!一晃數年過去,一切還是沒變。”
“冥世滄桑,每當回憶起往事,讓人不免心酸啊!”楚江童挽着眉月兒進了山洞中。這裡同樣清清靜靜,洞內卻異常溫暖,跟那王賁住過的洞穴一樣。也不知什麼原因,外邊冰雪厚積,而洞內卻溫暖如春。
“小童,如果我們雙雙時常來這雪峰山修煉就好了,冥塵靈悟恰恰需要這樣的奇絕之地。”
“放心吧眉月兒,我正有此意,此後每夜我們都會來冥世修煉,否則那個高手我真沒有半點把握。”楚江童擁抱住眉月兒,幸福之情在兩人之間互相傳遞。
回到人狼峰時已是天亮,兩人不僅毫無倦色,反而因爲在冥世的修煉變得精神頭十足。連閻羅王都大爲驚訝,誇楚江童的身上散發着超強的朝氣呢。
“閻羅大哥,夜間山峰上沒什麼變化吧?”楚江童問道。
“沒有,噢,剛纔昃煙奇過來報告說,半夜時聽到過拱雪天峰傳來一陣陣哭聲,但只是一會兒,便消失了,我料到是鄭袖的冤魂不散,也就沒放在心上。”
“噢?還有這種事?”楚江童聽到閻羅王這麼說,心頭不由一震,“……昃煙奇在哪裡?我去問他一下。”
“他在訓練場上,我們一起去吧!”閻羅王披上斗篷,握起蛇形斬魂劍去了訓練場。
昃煙奇直喘一身單衣,正在起勁地煉功,一把長钂呼呼生風,這幾日他的功力又長進不少,看到楚江童和閻羅王忙走過來。
“煙奇兄弟,那半夜拱雪天峰的哭聲是否聽得真切?說來聽聽……”楚江童望着這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
“楚大哥,那哭聲很真切,只是不多久便消失了,好像非常傷心,就在拱雪天峰的東側。我看了許久,因爲兩峰相隔遙遠,什麼也看不見。
“煙奇兄弟往後要留意些,有什麼事隨時告訴我。”楚江童離開訓練場,獨自來到山峰邊,向拱雪天峰眺望,雖然兩峰相隔幾裡地,但夜間清靜,那哭聲應該是真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