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幕僚失蹤,樑太子薨(二更)
回到內院,尉遲遠已經等候多時。
“拿回來了?”蕭樾邊進門邊問。
“都拿回來了。”
尉遲遠將一個紫檀木的盒子遞給他。
蕭樾坐到桌旁,打開盒子開始拆閱裡面信件。
樑元軒當然不可能將這些年和武勖之間所有往來的書信全部收藏,他收起來的這些,都是相對比較重要的。
尉遲遠拿回來的這個盒子裡,一共是七八封。
“看樣子在樑元軒和武勖之間,多數時候並不是通過信件聯繫的,應該是有一個他們彼此都熟悉且信任的人常年專門幫忙傳遞消息,偶爾纔有信函往來的。”蕭樾一次性拆完,才又擡頭看向了尉遲遠:“你這趟過去,東宮方面的具體情況怎樣?”
“回……”尉遲遠剛要回話,外面雷鳴已經匆忙走了進來,“王爺,剛得到的消息,南樑太子薨了。”
樑元軒本來就只是吊着一口氣了,蕭樾對這個消息並沒有多少意外。
他轉頭又看了尉遲遠一眼。
尉遲遠忙道:“屬下帶出來的動靜不大,因爲提前已經在那個婢女口中問清楚了樑太子書房的位置,所以很順利,只在離開的時候遇到一隊巡邏的侍衛,屬下也沒與他們過招,直接就出來了。”
蕭樾又問雷鳴:“具體消息呢?”
雷鳴道:“說是東宮混進去了刺客,先受了驚嚇,後來那位端敏郡主的遺體被送回,一怒之下就毒血攻心,當場吐血身亡了。”
蕭樾失笑:“得!這筆賬看來樑帝最終還是得算在本王頭上。”
雷鳴和尉遲遠互相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沒有說話。
蕭樾略一思忖,就又吩咐尉遲遠:“這樣,你帶兩個人再走一趟,既然樑元軒已經薨了,那就順手把他身邊最得用的兩個謀士也一起做掉吧。”
按照常理來說,樑元軒是不太可能再把和武勖往來的信件放在心腹那裡了,但他身邊最得用的左右手肯定也知情,一起滅了口會更放心些。
蕭樾說完,又衝雷鳴挑了挑眉。
雷鳴立刻回道:“之前燕北查到的消息,樑太子身邊最得用的兩個謀士都只是他府中門客,應該是想着等他登基之後再一併提拔的,所以暫時並無官職,這樣也方便兩人可以長時間離京替他辦事。這兩個人,一個姓莫,一個姓阮,兩個人平時應該都是直接住在東宮的。”
尉遲遠點頭:“樑太子駕崩,東宮之內此刻應該正值混亂之時,事不宜遲,屬下這就去辦。”
朝着蕭樾略一拱手,就匆忙的先去了。
蕭樾把桌上的信封撿起來,全部重新扔回那盒子裡,轉手遞給了雷鳴:“連盒子一起,都燒了吧。”
“是!”雷鳴將盒子捧在手裡,蕭樾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緊跟着就把身上的外袍也一併脫下扔給他:“這個也不要了。”
不就是被人扯了一把袖口麼?至於麼……
雷鳴腹議,面上情緒卻是半點不敢外露,抱着一堆東西先出去了院子,又叫人給蕭樾送洗澡水。
那些信件,他不會過別人的手,拿下去親自看着全部燒成了灰才放心。
彼時天色已經矇矇亮了。
樑元軒死了,南樑國中沒了儲君,想也知道這幾天它朝中必然會有很大的動靜,雷鳴不確定蕭樾什麼時候就要出門,所以就半點不敢鬆懈,匆忙塞了兩口東西就又往蕭樾的住處去,結果走到半路就收到燕北從特殊渠道加急送過來的信。
取名很貼心,曰——
家書!
雷鳴從小竹筒裡抽出卷得分外密實的整整兩頁信箋紙,不用打開來看也知道是誰寫來的了……
他們彼此之間傳信,都最是力求精簡,能用五個字寫明白的,絕對不會寫到十個,特殊渠道送信,自然是字越少越秘密,也更方便用各種方式攜帶和緊急遞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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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小祖宗寫給他家王爺的第一封信,雷鳴半點不敢怠慢,拿着就馬上給蕭樾送了去。
彼時蕭樾纔剛泡完熱水澡解乏。
躺上牀,雷鳴就來了。
他坐在牀上,信手將兩頁信紙展開來看。
武曇的右手還沒有完全恢復,字寫的又扭曲又難看,其實明明也沒多大的事的,偏她還話癆,洋洋灑灑的寫了兩頁紙,內容總結出來就倆重點——
第一,小皇帝忒不是東西了,趁他不在,就堵她恐嚇她,她委屈死了;第二,她機智無雙,妙計破敵,有驚無險,化險爲夷,別提多得意了……
蕭樾看着那狗爬一樣,又洋洋自誇沒半個字掛念他的所謂“家書”,嗤之以鼻,隨手扔了,就又仰頭躺下。
雷鳴走上前去把落在地上和牀沿上的兩張信紙都撿起來,仔細的又碼平摺好,自然知道這不可能是叫他拿出去燒了,自覺的塞到他枕頭邊上,這才躡手躡腳的退出去,帶上了房門。
蕭樾關起門來睡大覺,樑元旭也是剛回景王府就聽聞了樑元軒的死訊,關起門來大笑三聲之後,趕忙又換了一身暗色的衣袍往東宮趕。
而皇宮這邊,老皇帝剛傳召了自己的心腹太醫診過脈,確認他確實是中了毒,毒性雖然不烈,但卻十分頑固古怪,並不是常用的毒……
老皇帝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特製的毒藥向來最是麻煩,因爲解藥要對症,現在他們又沒有毒藥在手可供參考研究,短時間內不可能配置出完全對症的解藥來,而一旦模棱兩可,但凡用錯了其中一味藥,解毒不成,還有可能害命……
老皇帝本來已經急怒攻心了,緊跟着樑元軒的死訊傳來,他當場就噴了一口血,昏死了過去。
樑元旭當時已經在去往東宮的路上了,半路聽到親信追上來稟報老皇帝吐血暈死過去的消息,就又趕忙掉頭奔了皇宮。
彼時老皇帝已經由太醫施針之後,清醒了過來,正由王皇后親自服侍着在喝藥。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樑元旭上前行禮。
王皇后叫了起,他站起身來,滿面憂慮的看向榻上臉色很不正常的老皇帝,“兒臣聽聞父皇身體不適才匆忙趕過來的,父皇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王皇后也纔來了不一會兒,正好老皇帝也喝完了藥,她就將藥碗遞給了宮人,又拿帕子給老皇帝擦了擦嘴角,同樣也看向了服侍在側的太醫問道:“是啊,皇上怎麼會突然吐血了?這裡沒有外人,你說實話,皇上他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這……”那太醫面有難色,說話前還是悄悄擡眸看了老皇帝一眼。
老皇帝暗中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這太醫伺候他多年,彼此之間是有默契的,趕忙定了定神,回道:“娘娘和王爺且放心,陛下就是年紀大了,血脈流通本來就不如健碩的年輕人,方纔驚聞噩耗之下,一時導致急怒攻心,這才吐了一口淤血出來。這樣反而是好事,淤血散了,反而更利於身體康復,微臣會盡心替陛下調理的。”
說話間,就順手將捏在手裡的沾了皇帝吐出來的髒血的帕子收進了袖子裡。
王皇后和樑元旭兩個都只顧等着聽他說話,並沒有在意,站在王皇后身後的王修苒卻是暗暗的瞧在了眼中,不過也只是看了眼就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裝作不曾在意的模樣。
王皇后自己也有病在身,不能在老皇帝這裡長久的服侍,又說了兩句話就先走了。
太醫也收拾了藥箱,隨後也退了出去。
御膳房那邊送了熬的清粥過來,樑元旭親力親爲的服侍老皇帝用了半碗粥,老皇帝沒什麼胃口就作罷了。
樑元旭面露沉痛之色,擱了粥碗又再勸道;“二哥不幸……兒臣知道父皇痛心,但是無論如何您也要先保重了自己的身體,想來二哥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父皇爲他過分傷心而累及自己的龍體的。”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而且當時查出來犯事的又不是樑元軒本身。
老皇帝心中忍不住的悲慼,可情緒一激動,心口又隱隱作痛,想到太醫囑咐他血脈有毒,要切忌情緒大起大落的,就趕忙閉上眼,強行的緩了緩,只道:“朕老了,不中用了,太子的喪儀你替朕去安排下去吧。”
他這樣說,就是樑元軒的後事還要按照儲君的規制辦了。
不過到底是人死燈滅,樑元旭就是心裡不痛快,也不是很在意的,直接應承下來:“父皇放心,兒臣會替您傳話下去,讓他們好好操辦二哥的後事的。”
“嗯!”老皇帝點點頭,滿臉疲憊的閉上眼。
樑元旭心裡癢得很,他現在根本就不關心樑元軒的後事到底要怎麼辦,而更在意老皇帝準備何時冊立他爲太子。
畢竟老皇帝受了重創,又加上本來年紀就大了,駕鶴西去指日可待,這可不比他壯年時期,沒了一個太子,可以再拖個三五年立新人也不遲。
可即便心裡是這麼想的,這話他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當着老皇帝的面說的,於是就只盡職盡責的扮着他的孝順兒子道:“那父皇先歇會兒,兒臣先去東宮看看,安排一下那邊的事再回來給您侍疾。”
老皇帝未置可否,只是閉眼靠在軟枕上養精神。
樑元旭等得片刻,只能起身,剛要往外退,不想,卻突然聽老皇帝開口問道:“朕現在要着急立儲君,你覺得立誰合適?”
樑元旭雖然在等這個機會,可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準備,老皇帝會當面就這樣直白的問自己。
他爲什麼要這麼問?而且好像還是尋常的徵詢意見一樣,這種對話方式甚至讓樑元旭立刻就有了危機感——
怎麼都覺得老皇帝這是將他摒除在儲君人選之外了。
可是,就目前朝中和宗室當中的情況,他明明已經是衆望所歸,唯一最合適的人選了。
樑元旭緊張的手心裡瞬間就捏滿了冷汗。
他強迫自己做出冷靜的模樣,卻明顯吐字有些僵硬的艱難說道:“立儲……本就是父皇聖心獨裁的事,兒臣不敢僭越妄議。”
老皇帝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眼中神色看不出喜惡。
樑元旭緊張不已,只能硬着頭皮再開口試探:“不知……父皇爲何突然要詢問兒臣此事?二哥纔剛去……”
話音未落,老皇帝就打斷了他的話:“沒什麼,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樑元旭用力的抿抿脣,勉強壓下所有的疑慮和衝動,恭恭敬敬的拱手退出了殿外。
老皇帝盯着外殿的方向,一直看着他落在屏風上的影子慢慢消失不見,眼神越收越冷——
蕭樾想控制他南樑的儲君,藉以拿捏整個南樑國中的動向?簡直做夢!
他不就是要儲君麼?他便送他一個就是。
樑元旭從宮裡出來,身上裡衣已經被冷汗溼透,人也有些虛脫。
老皇帝的態度不明,讓他很是提心吊膽,本想馬上回府去找幕僚商量的,但上馬時卻是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大早送蕭樾出宮時蕭樾說過的話。
他說——
催促老皇帝早點立自己爲儲君?難道是因爲蕭樾在老皇帝面前提了這件事,所以讓老皇帝懷疑上他和蕭樾有勾結,這才……
如果真是那樣,那他的儲君之位可真就懸了。
這麼一想,樑元旭就更加慌亂起來,什麼也顧不得的連忙又趕着去了驛館。
彼時驛館之內,蕭樾小憩了兩個時辰剛醒,而尉遲遠回來卻已經有一會兒了。
蕭樾洗了把臉,就叫了他進來回話。
尉遲遠道:“樑元軒手下確實有莫、阮兩位幕僚,可屬下潛入東宮抓了下人詢問才知道,早在半個月前這兩個人有天夜裡乘畫舫去遊湖時出了意外,好像說是船上別的客人鬥毆,兩人被波及,姓莫的當場被人戳了三刀斃命,姓阮的則是在混亂中和另外幾個人一起被撞入了湖中。當時失蹤了兩個人,一個是他,另一個是個世家子弟,官府派去打撈的衙役推測要麼是沉了底,要麼就是被水流沖走了,又過了七八天兩人的屍體才被打撈上來。”
“七八天?”蕭樾沉吟,“那就是不能確定身份了?”
“是的。”尉遲遠道,“屍體在水裡泡上七八天,腫脹加上腐爛,已經不可能分辨容貌了,衙門只是根據兩具屍體的衣着和體型做判斷結的案。屬下查問到此,也覺得此事蹊蹺,王爺您說……會不會是這個姓阮的看到樑太子大勢已去,所以設局死遁了?”
雖然不排除巧合的可能,但是發生這樣巧合的機率卻很小。
發生意外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那麼巧,偏就是他要找的人最後屍體的樣貌無從分辨了?
“半月之前我們正在來這裡的路上,到了現在,已經不會留下線索給我們繼續追查了……”蕭樾的神色隱隱透出幾分凝重,正在斟酌間,外面雷鳴就進來稟報,“王爺,景王來了。”
蕭樾立刻收攝心神,嘲諷的露出一個笑容來:“他還真是沉不住氣。”
然後抖了抖袍子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尉遲遠:“這裡沒你的事了,休息去吧。”
他出了院子,往招待客人的那個小院去。
彼時樑元旭正在那花廳裡不住的來回轉圈,坐都坐不住,一直到蕭樾一腳跨進門去他纔有所察覺,猛地迴轉身來,急躁道:“昨夜你在宮裡究竟都對父皇說了什麼?他是不是知道你我之間暗中有來往的事了?爲什麼他今天會突然當面詢問本王何人是合適的儲君人選?”
蕭樾微微擡眸看他,忽的就笑了:“哦,那就要恭喜景王了,樑皇陛下很是信任你,你很快就可以大權在握了!”
雷鳴:【驕傲臉】果然我纔是王爺的貼心小棉襖╭(╯^╰)╮
ps:大家是不是都不太愛看權謀的部分?南樑的事,因爲曇子這趟沒跟來,我已經儘快精簡併且催化劇情進度了,再忍一忍哈,下一章應該基本上就可以搞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