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歸高興,考試始終都是明天的事情,今天的活動還沒結束呢。
接下來,學生們的情緒越發高漲,接待“客戶”的態度更熱情了。下午,一個大嬸感慨地說:“謝謝你們,多虧了你們,我家裡壞的東西基本上都修好了,省了一大筆錢不說,還省了好多事!”
在南鑼鼓巷修了這麼久東西,人也漸漸熟了。這個大嬸他們見過好多次,她家裡供養着兩個老人,根本忙不過來。像她這種情況,省事比省錢更重要。
南鑼鼓巷很多家都是這樣。老人家們行動不便,東西壞了,無論要買要修,都很麻煩。天工社團這三個星期勤奮工作,每件東西只收一塊錢,的確是爲了練手沒錯,但對於南鑼鼓巷的居民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便民大好事!
大嬸這話一出,周圍所有人都紛紛響應。另一個大嬸抓着賀家的手,大聲說:“小利說得對,太感謝你們了!”
以賀家之沉默寡言,兼說話前先放冷氣,這時候也忍不住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對,我們其實是另外有目的的……”
這個姓田的大嬸說話非常爽利乾脆:“甭管你們有沒有目的,幫了忙就是幫了忙,大家都看得見,對不對?”
“對!”周圍又是一片響應聲,一個老頭高聲叫道,“老張家的,有話好好說,放開人家小夥子的手!看把人家臉都搞紅了!”
聽見這話,賀家的臉更紅了,他小聲:“沒事……”
田嬸聽見了,馬上就對着旁邊嚷了起來:“聽見沒有?人家小夥子自己都說行了,你們吵個什麼!”
旁邊一陣鬨笑,天工社團的學生們也跟着哈哈大笑,樂得不行。
…………
晚上,蘇進回到十極裡,看見樓下有個人正在徘徊,有點鬼鬼祟祟的樣子。
蘇進立刻警惕了起來,渾身肌肉繃緊,緩緩走了過去。
看清那個人的樣子時,他立刻放鬆了下來。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頭髮短短的,戴着一幅黑框眼鏡,皮膚白皙,長相甜美,但是卻很陌生。她手裡抱着一個文件夾,不斷地踱來踱去,似乎是在等人。
蘇進瞥她一眼,就要從她旁邊穿過。
那個年輕女人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蘇進沒在意,從她旁邊走了過去,那女人的視線呆呆地跟着他,突然跳了起來,衝到他背後叫道:“你,你是蘇進蘇先生嗎?”
蘇進疑惑地轉頭,打量她一下:“我是,我們認識?”
女人連連擺手:“不認識不認識,我在這裡等了你好久!”
蘇進更疑惑了,眉毛也皺了起來。
那女人這纔想起什麼事一樣,連忙說:“這是我的名片!”
蘇進接過名片,恍然大悟。這女人名叫王恬,名字跟長相一樣陌生,但是她公司的名稱蘇進卻是熟悉的——博霆法律事務所,律師助理,原來是彭書辛的手下。
他看了看名片,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長得倒挺漂亮,但這一臉迷糊的樣子,真的能當個律師?
王恬滿懷期盼地看着他,蘇進問道:“你好,有什麼事嗎?”
王恬立刻如夢初醒,道:“哦,對了,我是彭律師派來,給您送文件的!”
她用雙手把懷裡的文件夾捧到蘇進面前,蘇進忍不住問道:“你一直在這裡等我?爲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王恬臉紅了,她喃喃道:“我不擅長記數字……”
不擅長記數字,所以不記得手機號碼?但知道自己不擅長,不是應該用筆記下來的嗎?
蘇進無語,直接摸出手機,打電話給彭書辛,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派人來送東西給我?”
彭書辛那邊一片嘈雜,好像忙成了一團。蘇進打電話過去,他立刻提高嗓門叫道:“稍等一會兒,我換個地方跟你說!”
過了一會兒,周圍安靜了一點,彭書辛問道:“剛纔太吵了,你說什麼?”
蘇進把問題重複了一遍,說話的時候,他擡頭看了王恬一眼,她不自在地東看西看,又擡起頭,給了蘇進一個討好的笑容,左邊臉頰上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梨渦。
這笑容倒是挺能感染人的……蘇進下意識地回以一笑,聽見彭書辛在電話對面鬆了口氣:“哦,她找到你了啊,我還在擔心呢……”
蘇進皺眉:“你說什麼?”
彭書辛小聲說:“她是我一個長輩的女兒,硬塞到我們這裡來實習。新手,完全沒接觸過這行,有點糊塗。不過做事情還算負責,我今天忙不過來,就讓她去給你送文件。送到就好,送到就好!”
我就知道是裙帶關係……蘇進嘆了口氣,轉身小聲問道:“你知道她在樓下等我,因爲她把我的手機號碼給忘了嗎?”
“哈哈哈哈!”彭書辛突然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她太興奮了。之前一直沒交待她什麼正經工作。我下午三點的時候把事情交給她的,她認真地看完你的照片,就衝出去了,跟我保證一定送到。總算還是送到了嘛……”
蘇進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快七點了。下午三點出門,就是說,她在這裡足足等了快四個小時?就這彭書辛也覺得很滿意,這得是多低的要求啊……
蘇進無奈地搖頭,掛了電話。
他重新走到王恬面前,說:“行,把文件給我吧。”
王恬立刻展開一個巨大的笑容,那個梨渦又出現了。她雙手奉上文件夾,同時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烏黑的頭髮拂在白皙的臉頰旁邊,對比非常鮮明,帶着一種獨特的美感。
蘇進嘆了口氣,接過文件夾,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你不記得我的電話,爲什麼不打給彭律師問問?”
王恬才直起身子,立刻呆住了。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染上了她的臉頰,最後連耳根子也紅透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忘記了……”
蘇進帶徒弟帶習慣了,也不是沒見過這麼駑鈍的,忍不住就多教訓了兩句:“覺得自己沒辦法考慮得太周全,就提前做好筆記,把該做的事情、該記的要點全部記下來,一條條照着去做。在這裡等四小時,聽上去挺感人的,但這段時間裡,如果你有其他工作怎麼辦?你現在是一個在職人員,不是自由人。”
王恬的臉紅得幾乎要滴血。她二十多歲,蘇進至少從外表上看只有十幾歲。而現在,她低垂着頭,站在蘇進面前,像是聽老師教訓的小學生一樣。
最後,她用力鞠了一躬,大聲說:“我知道了,我錯了。謝謝你,您的辦法很好,我會照着做的!”
蘇進看她這樣子,還以爲她哭了。結果她擡起頭來看,眼睛晶亮,眼眶紅紅的,卻一點淚水也沒有。她抿了抿嘴,又鞠了一躬,說,“我一定會努力的!”
蘇進看着她,發現她目光極爲誠懇,說的的確是真心話。
他搖搖頭,正要說話,突然聽見對方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王恬本來好了一點的,結果臉又紅了。
蘇進這纔想起,她從三點站到七點,的確錯過了飯點。他嘆了口氣,說:“走,你對這裡不熟,我帶你去吃飯吧。”
王恬的整張臉都在發光,笑着說:“你真好!”
笑容倒是真的很有感染力……蘇進有點無奈,只能揮了揮手。
他帶王恬往外走,途中經過一家文具店,王恬突然叫道:“麻煩稍等一會兒!”
說着,她衝進店裡,沒一會兒,抱了一個粉紅色的本子出來。她對着蘇進晃了晃手裡的本子,笑着說:“我打算用這個來記事,像您說的那樣,把重點全部記下來!”
蘇進又想嘆氣了:“你是在律師事務所裡的實習,用粉紅色……”
王恬的臉又紅了,喃喃道:“我,我再去換一個……”
蘇進搖頭:“別浪費錢了。”他去店裡買了張棕色的素色包裝紙,非常利落地給這個記事本做了個封皮。封皮套在本子上,非常貼合,好像本來就是一體的一樣。
王恬的眼睛閃閃發亮,羨慕地道:“你的手太巧了!”
蘇進又買了支筆送給她——她果然忘記了買筆,道:“來,我說一條,你先寫在本子上。”
王恬老老實實地拔下筆帽,問道:“要寫什麼?”
蘇進注視着她道:“面對客戶時,儘量使用規範、職業化的語言。”
王恬的臉再次紅了,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地一筆筆寫下這行字,擡頭認真地道:“我會做到的!”
有點傻,但的確挺認真的……
蘇進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好,去吃飯吧。”
接下來,王恬果然在儘量地修改自己的說話方式。蘇進帶她去的是學校附近的一家飯店,味道好、份量足,環境也收拾得比較乾淨,是這一帶檔次比較高的餐館。
蘇進讓王恬點菜,王恬搖了搖頭,雙手把菜單捧到他面前,道:“招待客戶是我們的職責,還是您來點菜吧。”
有點刻板,但比剛纔好多了……
蘇進笑了笑,也沒拒絕,接過菜單,問道:“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王恬立刻搖頭:“不,我什麼都吃!”
蘇進點點頭,隨便點了幾個家常菜。
等菜的時候,兩人閒聊了兩句,大部分都是蘇進在問,王恬在回答。交談的時候,蘇進不時停下來,指點她幾句,全部都是日常行事的一些注意事項。
他也看出來了,王恬會被養成這樣的性格,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家境一定很不錯,身邊同齡人不多,大部分都是長輩,所以養成了這樣的說話方式。但是她家教不錯,性格很好,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對,所以努力在改。
一席話下來,蘇進對她略有改觀,印象稍微好了一點。
這家飯店就在學校外面,來這裡吃飯的不少都是學校的老師和學生。
蘇進和王恬只有兩個人,又是一男一女的兩個陌生人,當然不可能坐包廂,就隨便在窗外選了個位置。
蘇進心裡坦蕩,覺得這不過是一頓便飯,別人心裡可就不這麼想了。
沒一會兒,“蘇進跟一個美女在留連亭約會”的消息就被傳了出去,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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