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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董楓所知,天空電視臺這次破天荒地拿到了驚龍會的獨家內場報道權。
這還是驚龍會有史以來第一次正式對公衆展露自己的真面目。這背後天空電視臺做了多少工作,又有多少勢力在使勁,那也不用說了。
以慕影在天空電視臺的地位,肯定是要負責內場的介紹主持的。所以董楓一聽說她讓自己跟在後面幫忙,表現得纔會那麼激動。
不過,眼看着齋宮的鐘都已經敲起來了,慕影還沒有往裡去的意思,董楓心裡的確很好奇。
而現在,他總算知道是爲什麼了。
慕影對蘇進說完那句在董楓聽來,跟拍馬屁沒什麼差別的話後,笑着說:“你們現在要去內場是吧?一起走吧?”
蘇進爽快地說:“好啊,也到時間了,那就走吧。”
慕影嫣然一笑,招呼助理攝影師跟董楓他們,先給天工社團的學生們讓開一條道路。
蘇進一邊招呼社員們,一邊笑着對慕影道:“不帶你們一起,是不是就不給走啊?”
慕影好像真的就忘記了胸前的入場證一樣,嫣然而笑:“是啊,就是這麼打算的。”
這時,天工社團的社員們已經全部把箱子裝上了拖車,從車上又走下來兩個人。董楓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兩個老人,一個大約六十來歲,另一個更老一點。他這纔想起來,一直沒看見這個社團的指導老師,估計這兩個就是了吧。
這樣一個牛逼社團的指導老師,段位應該不會低了,四段?五段?
那兩位老先生向着這邊走過來,其中一位的胸前果然佩戴着修復師徽章——今天這種日子,所有有段位的修復師都要求把徽章戴上,這算是一項默認的規矩。
修復師之間有特定的一套禮儀,知道對方的身份,才知道怎麼行禮,怎麼交流。
董楓看向那枚修復師徽章,突然間瞪大了眼睛。那徽章金屬製成,有兩層,外層是鏤空的圖案。不同段位的修復師,徽章上面的圖案各有不同。
這枚修復師徽章上的圖案並不多見,董楓看了一會兒才認了出來。那是一隻孔雀,這是……七段修復師的徽章!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竟然是一位七段修復師!這個天工社團果然厲害,竟然有一位高段修復師當指導老師。名師高徒,難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衝到吉光榜首位呢。
這位七段修復師屬於哪個門派或者家族?這是出來遊戲人間,順便帶帶徒弟的嗎?
慕影似乎認識這位七段修復師,她擡起頭來,向着他笑道:“單大師您好,我之前就聽說您離開文安組首席顧問一職之後,是去學校進修了。原來去的是京師大學嗎?”
七段修復師看了旁邊的老人一眼,說:“是啊,不學習不行,跟不上時代了。”
慕影問道:“那麼不知道單大師今天有什麼打算呢?”
單大師非常隨意地說:“沒什麼,就打算試着衝下八段。”
“裝什麼逼呢!”他旁邊那老頭突然給了他腦袋一下,“要不是老子說,你有種考段嗎?”
“師父……”單大師非常迅速地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無奈地說,“給我留點面子……”
蘇進笑着對慕影說:“我們天工社團這次除了31位參加定段考試的以外,還有3位社員要試着升段。”他指向隊伍裡的3人道,“單一鳴七段,晉升八段。蔣志新二段,晉升三段。廖長偉初段,晉升二段。”
兩個低段修復師和一位高段修復師,被蘇進這樣相提並論,竟然沒有流露出半點異樣的表情,只是微微點頭,既是跟慕影打招呼,也是在贊同他的說話。
董楓完全驚呆了。這段對話裡同樣透露出大量的信息量,讓他一時間有點回不過神來。
這位七段大師原來就是單一鳴?前任文安組首席顧問,後來辭職了的那位?
他辭職,原來是去京師大學上大學了?然後,他不僅上了大學,還加入了天工社團,不是當指導老師,而是成爲了一名社員?再然後,他今天要以天工社團社員的身份,去參加八段的晉段考試?
還有這個老頭子,竟然是單一鳴大師的師父?他沒有佩戴任何徽章,那究竟會是幾段?
這個社團,這個社團簡直太奇怪了!
董楓下定決心,下來之後,一定要好好打聽一下,這個奇怪的社團,究竟是什麼來頭!
慕影似乎對這個社團很熟,她並沒有太過奇怪的表情,跟在這浩浩蕩蕩一羣人身後往前走。一邊走,她還一邊繼續着對那個叫蘇進的學生的採訪,董楓豎起耳朵聽着,惟恐錯過了一句。
他越聽越是震驚,心想,這個叫蘇進的學生要真不是吹牛皮,那這個天工社團,真是牛逼大發了!
一羣人穿過了天壇路,到達了對面的柏樹林外。
這裡是天壇的北門,一條大路劈開樹林,通向深處,直達名叫皇穹宇的大殿。
小雪紛紛,從這裡可以隱約看見皇穹宇紅色的圓形屋頂,與周圍青翠的柏樹林相映,別具幽靜的美感。
隊伍裡有個學生掏出一張箋紙看了一眼,好奇地問道:“天壇明明在二環內,怎麼這上面寫的是南郊圜丘啊?”
這問題也問得出來,這個學生也太沒常識了吧?
董楓正在這樣想着,看見走在略前面一點的蘇進也回過頭來,對着那學生搖了搖頭:“杜仲,你對歷史方面的常識,應該加強一下學習啊。”
那個學生的臉頓時有點發紅,低聲應了一句:“是……”
“我並不是在責備你。”蘇進安慰他道,“你是生化學院的學生,有你的優勢,在文科方面弱一點很正常。但是歷史和文物從來都不分家,我們修復文物,研究文物,爲的還是研究歷史。歷史方面的知識,一定不能丟了。”
他笑了笑,道,“尤其是鑑定文物,更是跟歷史息息相關。譬如別人拿一件鬥彩瓷來給你看,告訴你這是宋朝美瓷,你根本不用看就可以告訴他這是假的。爲什麼?因爲鬥彩瓷最早出自明宣德時期,宋朝時根本沒有啊!”
說着,他又面向慕影這邊,解釋道:“鬥彩瓷,是一種特殊的彩瓷,又叫‘白地青花間裝五色瓷’。它先在胎胚上用青花細線條勾紋飾邊,再上白釉,入窯燒成後,再在紋飾輪廓內填色,再次入爐,經兩次燒成。據歷史記載,它出自明宣德時期,但實物比較罕見。現在最受推崇的,是明成化時期的作品。它胎質細膩純淨,釉層滋潤沉靜,下層淡雅的青花與上層豔麗的彩繪相互映襯,清秀飄逸中不乏嬌豔絢麗,非常獨特。”
董楓下意識地擡起收音設備,把這段話完整地收錄其中。他意識到,蘇進這段話是對慕影說的,也是對電視機前的所有觀衆說的。
他及時的舉動贏得了慕影一個讚賞的眼神,他心頭也是一熱。
蘇進講完鬥彩瓷,又轉向那個學生介紹:“過去的北京城比較小,你想想看,建國門在哪裡?復興門在哪裡?事實上不光是北京,所有比較古老一點的城市都這樣。你們知道的東門西門之類的地方,通常都在市中心,而古代,它們已經是城門所在了。所以,天壇的位置,在明清時期,就是實打實的郊外。南郊天壇,北郊地壇,都在郊外。”
學生們紛紛點頭,這些都是常識,其實知道的人也不少。但被蘇進這樣一說出來,尤其是跟自己的城市相映證,感覺特別親切。
天壇北門就在天壇路對面,過街就到。
此時天壇路封路,街上的人卻已經少了很多,還有一些人正在疾步向這邊趕過來,顯然也是來參會的。
董楓回頭看了那些人一眼,轉頭看向面前的大門。
這座大門非常宏偉,重檐青石,看着簇新。重檐之下,是鑲着銅釘的紅色大門,正緊緊地閉鎖着。
怎麼會都要開始了,門還關着呢?
董楓下意識地往蘇進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着微微一驚。
他陡然發現,他正想從這位年輕的社長身上尋求一個答案。就這麼短一點時間,他也彷彿覺得他什麼都知道了。
但此時,蘇進擡頭看着這門,臉上也有些疑惑。
可能是發現學生們都在看他,他低下頭來,解釋道:“據我所知,在清朝時候,這裡的確有門,但只會重兵把守,並不會關閉。”
“那邊的門開着呢!”天工社團的一個社員突然指向一邊,提醒道。
果然,那邊開着一扇偏門,門後似乎有人。
正說話的時候,一支六人的隊伍從他們背後走過來,穿過他們,走上前去。
爲首那個中年人走到角門旁邊,一名二段修復師走了出來。兩人相互見禮後,中年人出示佩戴在胸前的徽章,後面的人有的出示徽章,有的從懷裡取出信函。
二段修復師一一驗看過後,把他們從偏門放了進去。
原來大門是不讓走的,只能走小門啊……
董楓這樣想着,聽見隊伍裡那個名叫張萬生的老頭子輕輕哼了一聲,卻什麼也沒說,然後跟着天工社團的人一起,同樣走到了偏門附近。
那位二段修復師還站在那裡,他看見這麼大一支隊伍過來,似乎有些驚訝。他的目光落在他們胸前,向後招了招手。
從門裡又走出來幾個穿着棉袍的人,有的是初段修復師,有的什麼標誌也沒有,看上去是學徒。
二段修復師向他們拱了拱手,問道:“請問各位有何貴幹?今日此處別有盛會,非受邀者不得進入。”話雖如此,他行禮的姿態、說話的語氣都非常有禮貌。
蘇進還了一禮,道:“我們是來參加驚龍會的。”
“嗯?”二段修復師的目光迅速在他們胸前一掃,回過神來,道,“那請麻煩出示一下驚龍函。”
這顯然指的是之前快遞送到的仿製薛濤箋了,學生們紛紛拿出信封,把信箋遞到了那位二段修復師面前。
二段修復師向旁邊點了點頭,一個穿着學徒短打棉襖的年輕人走上前來,他抱着一本厚厚的、帳簿一樣的冊子,一頁頁地翻看。
每張薛濤箋上都有名字,年輕學徒對照到各人的名字,在帳簿後面打個勾,示意這人已經到了。
31個學生很快全部驗證完畢,被從左邊讓到了右邊。
外面除了天空電視臺的幾個人以外,只剩下張萬生和單一鳴三個將要進入晉段考試的。
他們沒有接到驚龍函,不過憑藉他們自己的修復師徽章,就可以進去了。
首先是單一鳴走上前去,指指胸口,亮出了徽章。
在文物協會這裡,高段修復師是位於金字塔上端的人物,備受尊重。更別提,二段修復師面對高段的前輩,本來就應該行禮。
那位二段修復立刻退後一步,深深拱手鞠躬,行了一個大禮,叫道:“單大師!”顯然是認識他的。
他身邊其餘的學徒和初段修復師們也紛紛行以同樣的大禮,單一鳴向他們擡擡手,走到了右邊。
張萬生不知道在後面做什麼,一時間沒有上前。蔣志新和廖長偉走上前去,分別亮出自己的徽章。
二段的鵪鶉和初段的練雀,兩種不同的禽鳥,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二段修復師先向蔣志新拱了拱手——這是面對同級別修復師的禮儀,又向廖長偉了點點頭,微笑着問道:“請問二位尊姓大名。”
他接着又解釋道,“先前有人僞造修復師徽章,想混入場內,所以上面下命令,要求我們一一覈對姓名,真是冒犯了。”
蔣志新和廖長偉都無所謂,分別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抱着帳簿的學徒順着名單一一數下去,到最後,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起來,擡起頭來,用奇異的目光看着面前二人,道:“抱歉,二位不能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