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虯龍幫主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是以施展全力向前飛掠,但誰知掠出不及五里,便覺內腑裡忽然一陣翻涌,輕功竟是難以爲繼,被迫停了下來,豈知卻見柳倚雲從一塊山石後奔出扶住他。
凌劍雲吃了一驚:“倚雲,你怎麼還沒走?”
柳倚雲咬着嘴脣:“凌大哥,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辦法拋下你一個人走,我做不到……”
凌劍雲不等她說完,已掙扎着站起身來,拉住她的手:“不行,他們必定馬上就會追來,我們不能耽在這裡,快走!”
他剛一起步,便踉蹌了一下,不得不用手扶住樹幹,柳倚雲急道:“凌大哥,你受了傷,我扶你走……”
凌劍雲皺着眉:“不行,你先走,扶着我,你絕對走不遠。”
“不!”柳倚雲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固執地搖着頭,“我絕對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走!“
凌劍雲剛想說話,身後忽然一陣微風閃過,緊接着兩人只覺後背要穴一麻,身軀被人抓了起來,向前飛掠。
那抓住他們的人,輕功固然高妙,但更令人驚駭的,是他手上抓了兩人,竟似是絲毫不覺累贅,將兩人帶到這山洞後,才放下他們,解了他們的穴道。
凌劍雲穴道被解,才得以轉過頭來,看見將他們帶到這裡的那人,竟是日前在虯龍幫的“立威大會”上數度出言譏刺虯龍幫,後來又提醒凌劍雲如何解救羣豪的那個神秘的蓬頭老兒。
此刻,這蓬頭老兒正盯着凌劍雲,他亂髮覆面,凌劍雲也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聽他道:“虯龍幫趁你受傷之際對你動手,實在不夠君子,若你不戰而敗,那就未免太冤了。虯龍幫素來不講江湖道義,不在乎什麼聲名,我老頭兒卻看不過眼。”
凌劍雲心中一動,道:“前輩對虯龍幫的惡行看不順眼,晚輩卻是早已知道了的。日前在‘立威大會’後,各個門派的幾位掌門人受了虯龍幫毒害,神智不清,便是幸得前輩指點解救之法。”
蓬頭老兒聞言,仰頭又灌了幾口酒,淡淡道:“小老兒雖然多了嘴,但那辦法是你自己領悟的,可與小老兒無關。”
凌劍雲看着那蓬頭老兒,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前輩請恕晚輩放肆,但前輩既肯插手虯龍幫之事,爲何又要掩蓋真名目呢?”
“你的確是放肆了,”蓬頭老兒忽道,“老頭兒掩蓋真面目,自然有老頭兒的用意,你既自稱晚輩,怎麼倒管起長輩的事來?”
凌劍雲怔了怔,不禁默然不語了,蓬頭老兒忽又道:“過來!”
凌劍雲略一遲疑,還是依言走到他面前。
“拉起衣袖!”蓬頭老兒又道。
凌劍雲略一猶豫,還是拉起了右手衣袖,露出了右臂上甚是駭人的傷口。
蓬頭老兒看了一眼,似是有些驚震,聲音不覺高了:“居然傷成了這副模樣?你倒是跟自己有仇啊?”
凌劍雲還未開口,柳倚雲已奔了過來,搶着道:“前輩,凌大哥都是爲了救我才傷成這樣,要怪也應該怪我連累了他。”
蓬頭老兒掃了她一眼:“老頭兒也沒說要怪他,丫頭不用這麼着急。”雖然嘴裡這麼說,但語氣果然緩了緩。
柳倚雲一愣,臉上一紅。
蓬頭老兒轉過頭,忽然伸手扣住了凌劍雲右腕脈門。
凌劍雲猝不及防,脈門被人扣住,只覺蓬頭老兒掌上暗地裡一股勁力迫來,自己內腑立即一陣憋悶,不禁皺着眉:“前輩,你……”
話猶未了,蓬頭老兒已鬆手放開了他,似是沉思着什麼。
凌劍雲暗吁了口氣,看着蓬頭老兒沉思不語,卻不敢開口打擾他。
也不知爲何,凌劍雲自見到這蓬頭老兒,就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親切之感。縱然此老的舉動無常,令人摸不着頭腦,凌劍雲卻有種奇怪的感覺,這蓬頭老兒對自己絕無惡意。
蓬頭老兒沉思了一會兒,終於擡起頭來,忽然自懷中取出了一個黃色的瓷瓶,道:“丫頭,給這小子上藥。”
凌劍雲、柳倚雲聞言又是齊齊一怔,敢情這蓬頭老兒低頭想了半天,就是在猶豫要不要把這瓷瓶給他們嗎?
凌劍雲想了想,有些遲疑道:“晚輩蒙前輩相救,已經感激不盡了,不能再收前輩的靈藥了。”
蓬頭老兒微“哼”了一聲,道:“瞎客氣什麼?老夫捨得給,你難道還捨不得要嗎?你手臂上的傷勢可不算輕,又是幾度傷上加傷,若再不好好調養,你這條手臂還要不要了?真是不知瞻前顧後的小子,也不想想,若廢了使劍的右臂,你還憑什麼去對付虯龍幫?”
一席話說得凌劍雲心中一凜,只能恭敬地行了個禮:“那晚輩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前輩贈藥。”
柳倚雲便接過了黃色瓷瓶,將瓶裡藥粉倒在凌劍雲右臂上。
藥粉一倒上傷口,凌劍雲便覺一股清涼直透入骨,不禁手臂一顫。
柳倚雲一驚,忙住了手,凌劍雲趕緊笑笑,搖了搖頭。
柳倚雲擡頭看了那蓬頭老兒一眼,才繼續上藥,再用布條包紮妥當。
“小心點兒,不要再弄傷了,”蓬頭老兒忽然開口,“至於你的內傷……”
兩人聞言不禁都轉過了頭——
蓬頭老兒忽然雙手齊出,迅如閃電般同時點中了兩人的“暈穴” 。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柳倚雲才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只覺自己仍舊躺在那山洞中。她坐了起來,不由地撫了撫頭,喃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奇怪的前輩怎麼會突然對我們下手,凌大哥……凌大哥呢?” 忽然發現凌劍雲不在身邊,她不禁一陣驚惶,趕緊站起。
一轉頭,卻看見凌劍雲盤膝坐在山洞角落,閉着眼睛,柳倚雲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但見他神態安然,呼吸均勻,似在運氣調息。
柳倚雲見狀,不敢打擾,靜靜地坐在一邊守護。
約有兩盞茶時間後,凌劍雲忽然全身一震,長長地吁了口氣,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