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告訴周興馳的辦法,是來源於自己的“記憶”。
命運的軌跡總是有所相似的地方,上一世,少林足球劇組同樣遇到了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望着江灣體育場空空蕩蕩的座位傷透了腦筋,足足苦惱了好久,纔想出一個辦法。
他有自信讓周興馳接受他現在的想法。
下午,是一些小小的補拍,並不關他的事,他很快就找到了周興馳。
在周興馳不上場的時候,他是親自坐鎮攝像機,看到林嘯過來,他立刻安排了一個羣演位置。
補拍的戲份,大多都是沒多少技術含量,臺詞也很少的戲份,拍得很快,不到五點,就結束了一天的拍攝。
搬機器的搬機器,拆佈景的拆佈景,片場在進行着收工前最後的忙碌。
“周導。”林嘯走到周興馳身旁,招呼了一聲。
這位曾經的喜劇天王,眉宇緊鎖,看着空蕩蕩的球場,不知在想些什麼。對於林嘯的招呼,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林嘯沉吟了一下,他本來再考慮怎麼開口好,但是想來想去,發現怎麼說都不如開門見山的好。
周興馳的性格多變,對於影片的偏執,就算他想好了完美的起手式,也想不到對方要用什麼招數接下來,還不如開始就說個清楚。
“周導再爲江灣體育場的事情煩心?”他笑着問。
瞬間,周興馳的目光就射過來了。剛纔的煩惱已經在他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久經娛樂圈沙場的謹慎,警惕,還有一絲震怒。
“給我個理由。”他的聲音也冷了起來,不含一絲感情地說。
就算他不說,林嘯也猜得到,對方是在說,給他一個能猜到他想什麼的理由。
“周導放心,我雖然初入圈不久,但是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還是很清楚的,趙微的劇本,我絕不會去看的,我手裡只有自己的劇本。”
周興馳不信任地看了他一會兒,冷冷地說“那你怎麼會知道劇情的延續?”
“其實很簡單,周導。”林嘯笑了起來“我那場是半決賽,這說明絕對會有決賽,決賽總不可能在居民小區的體育場拍吧?”
“嗯。”周興馳點了點頭,發了個單音節,示意他說下去。
“既然是球賽,必定會有觀衆。不可能一場足球大賽觀衆不滿百吧?但是如果僱傭羣演,這筆數字恐怕就是個天數字了,我剛纔看着周導對着球場考慮,恐怕就是想到了這裡吧?”雖然是疑問句,林嘯卻說得胸有成竹。
周興馳沉默了,半晌才苦笑了一下,彷彿遇到了知音一樣長嘆了口氣“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不,一點也不。”林嘯笑着說“我也正好是看周導考慮得久了,才猜測了一下。”
“你是個聰明人。”周興馳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剛纔一直在笑。所以,我才讓你說了下去。”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林嘯還是用心聽了下去。
“送你一句話,笑,是藝人用得最多的表情,不管你願不願意,哪怕你是哭着笑。”周興馳淡淡地說“好了,你可以說下你的來意了,你不會是爲了猜我怎麼想的就來和我說話吧?我沒這麼閒。”
這一刻的周興馳,儼然是天王架勢,和“頭套事件”一刻一個想法的周興馳相去甚遠。
林嘯愣了一下,他甚至都分不清哪個是他真正的形態。如果以前的表現是真心的,那他只有“大智若愚”四個字可以形容。
“果然,混了十幾年的巨星,都是些人精!”他心裡暗暗鄙視了一下,嘴上還是笑着說“周導,我是有個想法,但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哦?你有辦法?”聽到這句話,周興馳眼睛裡頓時閃過一絲亮光“說來聽聽,自從拿下江灣體育場,我就在想辦法,但是這幾百萬投給羣演,可不是我想看到的。你要說這個,那就不用說了。”
“當然不是。”林嘯卻沒有直接說出來,反而是詢問似地說“周導,你覺得,用普通羣衆來演怎麼樣?”
“不行!”周興馳一口就否認了,臉上涌起一抹失望的神色,嘆息着說“雖然這些‘肉背景’普通羣衆完全可以勝任,但是要他們在某個時間吶喊,某個時間驚歎,還要在某個時間有特殊反應,這絕對不可能!”
他鎖着眉頭看了一眼林嘯“這個辦法,我一早就想過了,羣衆根本沒有演員的素養,做不到令行禁止,我要來幹什麼?”
林嘯絲毫不失望,他知道,上一世最後,正是發動了廣大人民羣衆,加上電腦後期合成,特效,纔有了那個座無虛席的大球場!
“如果,是民衆自願的呢?”他笑着說。
“自願?不給一分錢,還要應我們的要求自願?”周興馳大搖其頭“林嘯,你想多了。演員是誰都能當的,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別人不可以,但是周導,你行!”林嘯斬釘截鐵地說。
看着對方嚴肅的臉色,周興馳也收斂了愁容,他直覺告訴他,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難道真的有辦法讓羣衆來自願演戲?並且聽從劇組一切號令?
這幾天他冥思苦想都沒有想到辦法,全部身家砸進去的電影,他自然要求完美,幾百萬羣演的費用根本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因爲這已經大大超出了預期。
所以他聽到有穴頭來找他,幾乎是趕一樣把對方趕了出去。
但是現在,能有轉機?儘管讓羣衆自動坐滿球場不計酬勞,並且還聽從他指揮?
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一樣。但是也讓他不由自主地說道“說說看?”
“周導,您是天王,是巨星。可以說,我們這一代很多人是看着您的電影長大的。”林嘯誠懇地說。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而且這種對實力的認同,讓周興馳泛起了一抹笑意“別以爲耍嘴皮能過去,要沒好辦法,我可不會答應。”
“首先,我想請周導答應一件事。”林嘯鄭重地說“這個辦法如果能行,劇組拍攝時必須開放,哪怕是記者進來看到了也沒辦法,否則,這個辦法就沒用。”
“我答應。”周興馳考慮了一下“你還是先說說你的辦法。”
“第二,我想這件事所有人都要參與,因爲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得完的。”
“沒問題。”
“第三點……”
“行了!”周興馳剛纔的巨星氣度剎那間飛到了霄雲外,笑罵着說“嗡嗡嗡嗡你個頭啊!你以爲你羅佳英啊?大話西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有這麼囉嗦的人!”
林嘯也被逗樂了,剛纔自己還真有點唐僧的味道。
“所有我都答應,你直接說吧。”周興馳哭笑不得地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說了半天還不到正題,胃口都被你吊死了。”
“那我就直說了。”林嘯笑着說“我的辦法就是,把拍攝地點公佈出去,還要大肆宣揚,但是標語這麼寫‘周興馳首部三位一體的電影,圓你的電影夢,最後一幕,有你存在!”
周興馳嘴巴動了下,卻意外地沒有否定,只是說“針對什麼人羣?”
“大學生!高生!”林嘯神采奕奕地說“他們是追星最有力的一個層次!當畢業之後,生活的壓力隨之而來,能繼續追的就不多了。我們可以印刷通告,宣傳牌,放到每個學,高,甚至小學的門口!爲數不多的大學也可以放……”
“啪!”還沒說完,周興馳立刻興奮地拍了一下手掌,兩眼放光“好辦法!”
他已經完全明白林嘯的意思了!
利用自己的品牌效應,一開始就把要求說出去,學生來了,他們的家長很多都會來!看似只在學校打廣告,實際上卻拉動了整整一家!人數簡直是翻倍地往上漲!
“那麼,就把拍攝的時間定到星期天!”不等林嘯再開口,周興馳激動地在原地轉來轉去,手神經質地晃着“先看看第一天拍的人數!如果不夠,就用電腦合成一下……”
“周導。”林嘯第一次打斷了他,但是周興馳已經沒有任何不滿的神色,眼睛裡都是喜悅。
“你說,還有什麼點?”
林嘯笑了笑“光是這樣還不夠,什麼時候喊,什麼時候鼓掌,都需要有人帶動,雖說大量的羣演用不到了,不過少量的羣演還是必須的,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帶動人羣,可以把他們放在能露臉的位置,或者作出特殊反應的地方,加上我們的工作人員,應該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事情能不能成……”
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藏到最後才說出來。
答應過的事情,他一定會去做,雖然錢他看不上眼,不過絡腮鬍的話帶給他的感慨,卻足以讓他試上一試。
男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有時候會爲了一絲感動兩肋插刀,有時候會爲了一絲快感插別人兩刀。
周興馳哈哈大笑“能!必定能成!這是我到現在爲止聽過最有創意,最靠譜的點!”
他興奮地走來走去“導演起片來,我都快忘了我本來就是喜劇天王啊!至少他們衝着ONLO的面,也得來看一下吧!”
林嘯笑了起來,大話西遊,喜劇那個年代能與之匹敵的,恐怕也只有東成西就了,堪稱華語喜劇永不退色的經典。
也正是這種品牌效應,纔在上一世完美完成了萬人落座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