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楔子
“莫臻,我們還是分開吧。”
“就算是死你也別想離開我,阿暖。”
一字一句雲淡風輕,卻扎的心臟疼至麻木。
ONE相遇
十九歲的喬媛和所有青春美少女一樣,年輕,張揚。玫瑰花似的容顏肆無忌憚的宣揚着她的美;朝氣,活力,向着陽光綻放。
二十六歲的莫臻像所有報紙雜誌上的青年才俊,年少有爲且成熟穩重。俊秀的臉龐溫潤的氣質,宛如濁世裡的翩翩佳公子。
此時的喬暖還是經常跑活動的小模特,穿着廉價的禮服,端着標準的微笑,用明朗妍麗的姿容襯托着商品,吸引着目光。
莫臻遇見殷阿寶還是在自家的新品發佈會上。流火的八月總是讓人心煩氣躁,臨近發佈會開始,舞臺燈光出了問題。喬暖偷閒在休息
室喘口氣,斜斜的靠在落地窗邊望着陽光明媚的窗外。莫臻推門而入就見着了一幅美人倚窗圖。
輕柔薄透的水藍色香雲紗勾勒出玲瓏有致的窈窕身段;抹胸的設計露出一對纖巧的鎖骨和白嫩的半圓,長長的拖地魚尾,白皙透明
的柔嫩肌膚,一頭海藻般微卷的及腰長髮,讓喬暖看起來就像是誤入人間的美人魚。剎那間揮散了莫臻心頭的煩躁,一股清涼之意直抵
四肢百骸。
喬暖聞聲側過頭,水潤的雙眸打量着來人。莫臻怔了怔,一瞬的失神,昔年那張明豔的面容浮現,一點一點變得清晰。
真像...她。
“你好,我是莫臻”
“我是喬暖。”
喬暖,喬暖,心底默唸了好多遍,嘴角上揚出一抹微笑,似是久別重逢後的喜悅。
是你回來了麼?
低聲淺語伴隨似有若無的嘆息墜入塵埃。
晚上的發佈會準時開始,這是屬於天才珠寶設計師莫臻第三件作品流年的盛大慶功會,慶祝莫臻的流年獲得國際金獎。莫臻十八歲
在法國留學時就憑藉處女作miss獲得國際金獎,沉寂八年後再次榮耀迴歸。像是命中註定爲了相遇而來,冥冥之中一切都安排妥
當,只等主角上場。
休息室一遇,讓莫臻換下了佩戴展示流年的模特,親自將流年戴在了喬暖的脖子上,並決定和喬暖一起攜手走過t臺。
一身剪裁立體的寶石藍手工西裝襯的莫臻身形挺拔修長,和挽着他手臂站在他身邊的喬暖宛如一對璧人;舞臺上的燈光此時全部
投射在二人身上,似是水紋狀的鑽石項鍊在喬暖優雅纖長的脖頸上熠熠生輝璀璨奪目。莫臻示意旁邊的主持人將話筒遞給他,薄脣輕啓
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
“流年千金不換,只贈有緣人;喬暖小姐便是莫某的有緣人,這流年就贈與喬暖小姐了。”
話落,身側佳人嬌軀一怔,側過頭眸色訝異的看着莫臻完美的面孔。燈光迷離,氛圍曖昧,不受心的控制,莫臻微微低頭,一吻落
在了喬暖光潔飽滿的額頭。
一個月後,喬暖作爲M&C珠寶的新一季代言人出現在各大時尚雜誌報刊上,街邊明亮的櫥窗裡都是喬暖如花的明豔笑容,好似要笑到地老天荒。
TWO情深
初秋,陽光還是那麼的明媚,天空似乎更藍了,道路兩旁的香樟樹葉微微泛黃,透過樹葉灑下如同金子般的細碎陽光,斑駁了歲月。
莫臻是個完美的男人,完美的情人;溫柔體貼,玉樹臨風,對是孤兒的喬暖更是關懷備至。這樣的男人本身就是致命的魅惑,更何
本就是感情小白的喬暖,似乎只是電光火石的剎那,便情根深種,至死不渝。
誰也沒說在一起,水到渠成般的,兩個人就在一起了。喬暖還是學生,莫臻怕對她影響不好,也沒對外公開二人關係,但上流圈子
就那麼大一點,誰家今天又添了位新寵,大家還都是知道的。莫臻帶着她出席各種飯局酒會,把她介紹給他的發小朋友。不知怎麼,喬暖總覺得他那幫發小見到她時神色都怪怪的,說話也總是意有所指,讓喬暖很奇怪卻又不能多問什麼,大概是因她的身份吧。
莫臻讓喬暖住在他位於郊區的半山別墅,喬暖也不是彆扭單純的小姑娘,該發生的總要發生,再說他本身就是自己的意中人,能夠和他在一起該是多麼幸福。
喬暖也的確是幸福的。莫臻大她七歲,心理和思維上都是像對小妹妹一樣盡一切所能捧在心窩裡寵着愛着,半點委屈也捨不得讓她
受;喬暖喜歡鬱金香,莫臻就讓人把前院裡種滿的薄荷給拔了改種粉粉鬱郁的鬱金香;喬暖喜歡復古的梨花木雕花牀,莫臻便把臥室裡
裡外外重裝修了一遍,復古雕花牀,輕柔紗幔帳;庭院前修了一架雙人鞦韆,方便兩個人膩歪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說着甜蜜蜜的小情話。
以前清冷的單身別墅,竟然有了家的感覺。
喬暖熱愛美食,手藝也好。每天早上有煎的金黃的愛心蛋和煮的香稠的暖胃粥,晚上則是變換不同花樣的美味大餐。做人家的小情人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錢不會賺,那就只能另闢蹊徑咯。膚白貌美易推倒,暖牀做飯技術好,喬暖可把莫臻的胃和心攥的緊緊的。
除卻莫臻喝醉後總是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一個她聽不清的名字外,喬暖覺得她還是能擁有了百分之六十的莫臻,誰沒個深沉的過往呢,活在當下就好。
喬暖喜歡純淨的如同琉璃般一塵不染的大海,那抹動人心魄的藍好似能洗刷掉所有的秘密和不開心。每年過春節莫臻便帶着喬暖去
東非印度洋上的塞舌爾度假,那裡有最乾淨的天空,最純淨的海水,還有成羣的海象龜。
站在細軟的白沙上,海風吹起寬大鮮豔的裙裾,莫臻從後面緊緊摟住纖瘦的喬暖;
“以後的每一年春節我都會帶你來看海,阿暖。”
“若是你惹到我,我就自己來看海,不帶你。”
“阿暖,我愛你”
同樣深情表白的話語還未出口,就化作一絲呢喃消失在纏綿的脣齒間。
“阿瑾帶上流年真漂亮。”
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將眼前雙頰緋紅容顏嬌俏的少女擁入懷中,一下一下摩挲着烏黑柔亮的長髮。
喬瑾十八歲的時候遇見了三十六歲的莫澤謙,在廣闊寧靜的海邊。雨過天晴,淡藍色氤氳瀰漫,絲絲縷縷的晨光透過雲霧散在海面。
莫澤謙獨自前來尋找靈感。
遠遠地海灘上,一抹亮麗的檸檬黃闖入眼中,追趕着浪潮忽遠忽近。
莫澤謙不由自主的向那抹黃色靠近,距離越近光彩越盛。忽然少女轉過頭,亮晶晶的明眸盯着靠近的陌生男人,水光瀲灩的眸中閃
着歡快明媚的光芒。
莫澤謙心裡一頓,繼而露出中年大叔魅惑的微笑:
“在下莫澤謙,可否請小姐一同吃個早餐?”
然後一切順理成章,吃飯同遊,聊人生聊理想,當然還有愛情。
我想喬瑾是真的愛上莫澤謙,在知道他有結髮妻子還義無返顧的跟着他沒名沒分。
愛情大概就是身不由心的飛蛾撲火,在遇上後,什麼理智道德統統被焚燒殆盡,滿心滿眼都是愛的那個人,什麼都容不下。
莫澤謙把喬瑾藏在他的私人別墅裡,對外就稱喬瑾是他的私人助理。一個年輕貌美的私人助理,讓人不想多都不成。
莫澤謙送個喬瑾的定情信物就是在海邊設計出來的流年,細碎的流蘇,晶瑩剔透的鑽石,純手工製作,滿滿的都是道不盡的愛。流
年的發佈會在九月喬瑾十九歲生日舉行,那是一場很特別的發佈會,說是發佈會倒像是結婚時的宣誓。在城郊的小教堂,莫澤謙將流年
戴在喬瑾的脖子上,然後許下了吾愛此生的誓言。
江璃是莫澤謙的結髮妻子,也正是因爲江璃孃家的資助纔有m&c珠寶公司,最後發展成m&c集團。江璃欣賞莫澤謙的設計才華,
並給予他機會資金,這是知遇之恩卻一點也和愛情扯不上關係。報恩般的娶了江璃,十多年來相敬如賓,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兒子莫臻。
然這美滿的一切都不如真愛。
紙包不住火,江璃最後還是知道了喬瑾的存在,沒有大哭大鬧歇斯底里,彷彿出軌的不是她的丈夫,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像被剜走了
胸膛空落落的直灌風。
再柔情萬種百依百順也沒有人家嫣然一笑有用,不愛就是不愛,這麼多年的夫妻都沒愛上,這輩子怕是都不會愛上了。
可是江璃不能離婚,她還有兒子,還有,她依然愛着他。江璃約了喬瑾在一家茶館見面。
對面的女人年輕溫婉,周身是溫柔恬靜的氣息,一雙清澈大眼不摻雜質。
到底不是心狠的女人,江璃把準備好的支票和飛機票裝在信封裡推到喬瑾面前,不等開口,一串清涼的聲音從喬瑾微啓的紅脣逸出:
“夫人,我會離開;我不恨你,也不後悔。”
不等江璃說什麼,喬瑾拿起信封起身離開。
最後喬瑾是真的走了,在離開後的一場車禍裡帶着她和莫澤謙的骨肉永遠的離開。
喬瑾的葬禮在她和莫澤謙經常去的小教堂舉行,喬瑾是孤兒,只有一個幼妹,卻在喬瑾出事後不知所蹤。葬禮冷冷清清,莫澤謙也
沒有陪到最後,只有那日的誓言送她最後一程。
十六歲的莫臻一身黑衣,神情悲傷的出現在葬禮的最後,少年清俊瘦削的臉上瀰漫着濃濃的哀傷。
躺在黑色棺木中的女子還是初識的模樣,就像睡着了一般沉靜安詳。莫臻知道她再也不會眼含溫柔的對他說:
“是阿臻吧,我是喬瑾姐姐,你爸爸開會去了,這有好吃的,你坐下來邊吃邊等着。”
雙拳緊握,莫臻心中一片苦澀。
喬瑾葬禮結束後,莫臻出國留學,直到二十一歲那年莫澤謙因病去世纔回國接管m&c集團。
four糾纏
莫臻的錢包從來也不讓喬暖碰,喬暖因此常常打趣說裡面肯定有老情人的照片,莫臻不語只是抱緊她,不讓她看見他的神色。錢包裡是有一張照片,是一張喬瑾站在花田間盈盈笑着的老照片,這張照片還是他從莫澤謙書房裡翻到的,自他出國到現在已經隨身帶着十多年了,照片都褪了色。
今年是喬瑾去世的第十五年,也是和喬暖在一起的第五年。莫澤謙覺得該和過去做個瞭解了,越來越明朗的心境,他知道他對喬瑾
的愛慕已經變成了淺淡思念,偶爾才能想起來一點;情竇初開的年紀,愛笑的喬瑾像一隻飛舞的蝴蝶蝶輕掠他心間,震顫了他年少青澀的時光,但到底只是傾慕不是愛;而那個要他寵着愛着的小女人才是他心所在;他喜歡早晨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她;喜歡下班後回到家看
她爲他洗手作羹湯的忙碌背影;喜歡聽她軟濡清甜的聲音喊他莫莫,然後手腳並用的纏在他身上撒嬌;他還喜歡她的
信任不觸碰包容和善良,懂事的讓他心疼。是的,莫澤謙已經愛上了喬暖,不知何時開始很愛很愛。原來我愛你說多了就真的我愛你了。
可老天大概覺得他開始動機不純,就算如今悔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該懲罰他一下。
喬暖還是不小心看到了莫臻錢夾裡的那個女人,和她相似的面容震得她腦袋發麻,愣愣的盯着照片思緒越飄越遠。那是她過世的親姐姐喬瑾,那時她還小還在孤兒院裡,等她知道姐姐去世都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她甚至都不知道姐姐的墓地在哪,姐姐只給她留了一筆錢供她生活讀書。思緒迴歸,聰明如她,原來姐姐喬瑾竟是莫臻的過往,但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還有那筆錢是怎麼回事喬暖想不明白。
這一日莫臻走的很早,他去了喬瑾的墓地,待了一整天,把這十五年前前後後都和喬瑾說了一遍,和過去告別重新開始,他甚至覺定回去就跟喬暖求婚,然後扯證結婚,再生一個像他又像她的孩子。
莫臻待了一天,喬暖就陪他待了一天,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松樹後,他說的有多入迷都沒發現不遠處的她。呵,原來自己就是個替身,還真是託了姐姐的福纔得到今天的一切,狗血的像一個笑話,卻一點也不好笑。
喬暖在莫臻之前回了家,照常的準備好了晚飯,照常和他看電視然後在他懷裡入睡。誰也沒說今天干嘛去了,誰也沒問。
兩人安靜的繼續過着直到那天,喬暖穿了一件復古無袖連衣裙,和照片上喬瑾穿的裙子很像;長髮挽起,就像年輕時的喬瑾又回來了。
“阿臻,我和她很像吧。”
還是清甜軟濡的聲音卻透着無盡的淒涼。
莫臻心下一驚緊緊地摟住了喬暖。
“因爲我們是姐妹啊。”
說罷咯咯的嬌笑起來,眼底一片哀傷。
“阿暖.......”
莫臻早就知道喬暖是喬瑾的妹妹,從在一起最初就知道了。喬暖這麼問必然是知道了什麼,難道是那天...難怪喬暖有些異常。
“阿暖,那只是過去,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愛你,真的只愛你,阿暖你聽我說...”
喬暖將食指豎在了莫臻的脣上,搖搖頭,一滴淚劃過眼角;
“阿臻,不如我們分開吧。”
在寬容大度的女人也接受不了做別人的替身,何況還是她死去的姐姐。
那天之後,莫臻便不在讓喬暖離開別墅半步。他還是怕的,怕她離開。
喬暖還像往常一樣,只是不再笑,不再有事沒事莫莫的喊,不再和莫臻說一句話。
喬暖是席捲他心的龍捲風,是擾他平靜的暴風雨;她留,讓他驚心動魄,美滿幸福;她走,留他一室殘垣斷壁,讓他心間寸草不生
她是他的劫,他早該知道。
FIVE有生之年
喬暖終究還是離開了。
一個霧氣迷濛的清晨。
喬暖是帶着莫臻未出世的孩子離開的,還有他們之間的回憶去了擁有最純淨的大海的塞舌爾。
所有的一切都會如一陣雲煙消散在過往的時光不留痕跡;但莫臻是長在她心間上的刺青,無法剔除,只能銘記。
若有一天再相見,此生必然不會再分開。
耳機裡是那是那個有着空靈聲音的女歌手,她也一樣在感情的道路上歷盡坎坷卻依舊追尋着真愛。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