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誰都可以。唯獨只有她不行!許攸恆眸色一沉,端着喝空的咖啡杯,站起來,兀自走出辦公室。
此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空曠的樓層籠罩在黃昏的一片晦暗裡,只見一個窈窕纖長的身影還佇足窗前,落寞地俯瞰高樓外的景緻。
舒茜!?許攸恆愣怔片刻。爾後,若無其事的邁開步子,繼續朝前走。
“許……許先生。”聽到他的腳步聲,舒茜回過神,衝他懨懨的一笑,“你……你怎麼還沒有走?又要一個人留下來加班嗎?”
許攸恆盯着她蒼白的臉色,似有若無的點點頭,就算是回答。
“你需要什麼,咖啡嗎?我……我來幫你!”舒茜看到他手上的咖啡杯,主動的伸出手。她知道,許攸恆比較挑剔,向來只喝用咖啡豆現煮的咖啡。#_#67356
許攸恆也沒拒絕,任由她殷切的擡着杯碟,跌跌撞撞的走進茶水間。兩個人一裡一外,各自保持了一會兒的沉默。
“報……報紙上關於你和程小姐的新聞,是真的嗎?”舒茜一邊熟練的操作機器,一邊吞吞吐吐地問。她顫抖的雙手,能證明她的內心,剛剛經歷了一番很激烈的鬥爭。
許攸恆當然很清楚,舒茜對他的感情。從他第一天入主景世,正式主理集團的事務以來,他每天都會面對像舒茜一樣豔羨和仰慕的目光。對此,他早就習以爲常,也早就養成視若不見的習慣。
見他久不開腔,舒茜把這當成了他對婚事的一種默認。
“爲什麼?你不是對她很不滿意?你昨天爲了擺脫她,不是還對她謊稱,你有一個私生子的嗎?”舒茜幽幽的問道,還用手撫了撫另一隻裹着紗布的傷手,試圖用這個動作喚起對方的同情,喚醒許攸恆對程閱馨瘋狂舉動的回憶。
“你臉色不好,煮完咖啡,早點回去休息。”許攸恆轉身欲走。他早被這樁事擾得心煩意亂,也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討論。
誰知,舒茜突然轉過身,衝着他的背影,直言不諱的說:“我的臉色不好,是因爲我從小就有點恐高。”
許攸恆站住了,僵直的背部,分明帶着對她無法理解的困惑和驚訝!
舒茜苦笑:“你大概是想問我,既然恐高,爲什麼剛纔還要站在窗前,爲什麼還要堅持在大廈的頂樓工作這麼久?”
許攸恆揣着少有的好奇,回過頭來看着她,靜待她的下文。
“這都是因爲你!因爲只有這裡才離你最近……”舒茜想着父親對妹妹的偏愛,以及母親用心良苦的把支票塞進她手裡的情形,一眨眼睛,淚水頓時氾濫成災,“我以爲你,還有你對我工作的肯定,哪怕就是一個讚許的眼神,也足以賦予我佔勝恐高的勇氣。”
她哽咽着說完,迅速的背轉身,就好像是怕許攸恆看到自己的眼淚。
許攸恆站在門外,凝視着她比舒蔻更高挑,更婀娜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們姐妹倆最相似的地方,莫過於這一頭烏黑飄逸的長髮,而舒茜現在輕輕顫抖的肩頭,簡直就和舒蔻受了委屈抽噎時一模一樣。
所以,許攸恆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暖昧的六連拍。他對着舒茜的背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和我訂婚吧!”
呃?舒茜的肩背,陡然一僵,剛剛從咖啡壺裡倒出的咖啡,也差一點因爲震驚,全潑在臺面上。#6.7356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倏地回過頭,看到許攸恆俊逸的臉龐一如以往的肅穆與平靜。
平靜的近乎冷漠,冷漠中似乎又透着一種讓她難以理解的,類似於報復後的得意和快感。
因爲瞎丫頭不屑一顧的東西,別的女人卻趨之若鶩!而且,如果他身邊一定要選一個人做“棋子”的話,那麼,也該由他親自來敲定纔對!
幾個禮拜後。
美國,紐約。聖安得斯醫院的某間術後療養病房內。
舒蔻在歐式的梳妝檯前正襟危坐,一隻手不停地攪弄着自己的衣角,一隻手時不時不安的撥弄纏在臉上的紗布。
“怎麼,很緊張嗎?”程宇棠柔和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
舒蔻誠實地點了點頭。
今天是她拆除紗布的日子。僅管,從手術檯上下來後,她就一直盼望着這一天的到來,可現在,她即期待又畏懼的心情,好像還沒有爲重見光明做好準備。
程宇棠彎下腰,正想捏住她的手,試圖給她點力量和勇氣,平復她緊張的情緒。但一個男人的動作比他更快。
舒爸爸已經蹲在女兒面前,用兩隻粗糙的大手,合攏女兒略微冰涼的小手。自舒蔻抵達醫院的第二天,他就丟下舒母,一個人風塵僕僕的趕來了。
此時,白色的紗布在程宇棠修長的手指下,一層層的褪下……直到舒蔻緊閉的雙眼,完整的呈現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睜開眼睛……
隨着一縷刺眼的光線映入眼簾,舒蔻率先看到一張蒼老憔悴的面孔。這面孔,熟悉中帶有一點陌生,期待中又帶着一絲惶恐。
“爸,”舒蔻幾乎激動的無法自抑,“你……你竟然和我失明前一樣的年輕。”
“哪有,我這頭髮早就白光了。”舒爸爸慚愧的撓了撓霜白的兩鬢,從她身前讓開,站到她身後,百感交集地說,“倒是你。完全從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正對舒蔻的鏡子裡,有個嬌小娟秀的女子,飽滿的額頭,新月似的眉,秀氣的鼻頭下,是一點丹紅的嘴。怯生生的眸子,顧盼流轉,熠熠生輝。舒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長得是這個樣子。
她感覺不太真實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頰,目光又定格在身後一位氣宇軒昂的男人身上。
他澄澈的眼睛如一弘清水,劍眉,挺鼻,笑起來如和風煦日,靜默時又似深潭寒月。此時,他揣着手,透過鏡子,輕挑眉梢,彷彿是在問舒蔻,對他這位行李員兼主治醫生,還算滿意嗎?
就這樣一個響噹噹的美男子,聖安得斯醫院最年輕的眼科專家,卻差一點被她當作心術不端的無賴。舒蔻不由垂下頭,怯澀的笑了笑。
見他魂不守舍,不停地低下頭來看手錶,舒蔻善解人意地問,“怎麼,你有約會,還是安排了重要的手術?”^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