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煞道,“你上車來,邊走邊說。”
柒城的事務,沉煞一向很是在意,那果山的事情以前鄒禮也跟他稟報過,但是樓柒還不知道,所以就讓鄒禮上車來順便跟她說一說。
“是。”
鄒禮上了車來,還待要跟樓柒重新見禮,因爲這是樓柒一個人的城池,他覺得自己怎麼着也得算是她的直系下屬。
“不用多禮了,鄒大人先說說果山是怎麼回事吧。”對於自己的領土,樓柒自然是很重視的。
“一開始臣也沒有想過要在城外種植果樹,是有一天,胡況之提了一小籃野果過來,讓臣試試,說是在城外那幾座山上摘的,極爲清甜。”
沉煞看向樓柒:“記得之前你留信,留下一份解藥嗎?”那時,爲了讓問天山三長老範長梓安心,留在這裡替獨眼修築城池的四百餘人都下了軟筋散,樓柒沒時間也沒有那麼多的解藥,所以就給了一點解藥和信。
“記得。”
“那個最先拿到解藥的人就是這個胡況之,他一家人都被獨眼帶來了,本帝君見他人還算是聰明機靈,就讓鄒禮多帶着他,以後如果證明他是可靠的,這柒城的事務你也可以交一部分給他。”
樓柒看着他,抿脣一笑。
倒也沒有說什麼。不過,沉煞本來對別人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現在爲了柒城,倒是點點都注意到了,她心裡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嗯,鄒大人請接着說。”
“是。當時臣嚐了那果山的野果,的確是味美多汁,極爲好吃。所以就萌生了要去那裡開山種樹的念頭。帝妃有所不知,這柒城時土地並不適用於大面積種地,稻穀之類的不太適合,往後糧油總不能一味地靠着銀錢去買,所以臣覺得,若是能種出大片的果林來,柒城百姓就不用愁了,要掙銀錢買米油也沒有問題。所以就領着人前去察看,果然,城外那一大片山都非常適合栽種果樹。”
鄒禮頓了頓說道:“臣回來之後便貼了告示,徵集自願前去開山種樹的百姓。城池已經建得差不多,有好些勞力就空了下來,他們都願意去,再加上之前帝君發佈的告天下能人書,也吸引了好些百姓過來,有一些是自己覺得沒有什麼本事的,但其實是種樹的好手,他們原來以爲自己不是能人,只是抱着看看有沒有機會的念頭來,這一來倒是都興高采烈。所以帝妃現在見城裡居民還不多,實際上,在果山那裡還有近四千人,現在是在忙活着,等往後果山開得差不多了,這些人大部分也是會住到城裡來。”
“鄒大人辛苦了。”樓柒穿過來這麼大半年,現在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些有關民生之類的問題,倒也覺得很有興趣,總是在驚險刺激中如大浪中的小舟,也挺累的。再說,這個是她的領地呢。
想到這裡,她轉向沉煞,露出一個算計的商人般的“奸笑”來,嘿嘿兩聲,“帝君是把城牆範圍內劃給我,還是說包括城外一大片土地?”
沉煞和鄒禮聞言都是一愣。他們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樓柒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這事還沒有板上釘釘文書下達呢,立即就抱住沉煞的手臂,“回去就下旨啊,白紙黑字寫下來,劃一大片給我,到時我好讓鄒大人去做界碑呢,界碑往我的地界線上一駐,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收買路費呀。”
沉煞頓時氣樂了。
“好的不想,先想着分界收路費了?”他忍不住曲指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要不要連本帝君的路費也收了?”
樓柒撫着額頭瞪了他一眼:“君主過路,與庶民同價!”
沉煞氣得又想再彈她一下,他怎麼忘了她就是個財迷呢?
鄒禮的視線不知道要轉向哪裡好,他真的完全沒有想到帝君和帝妃私底下的相處竟然是這樣的,平時看帝君很是冷酷,話也極少,跟現在完全不一樣。而帝妃跟他所見過的女人完全不一樣。他想起自己前不久因爲好奇還問了下鷹衛,“帝妃是什麼樣的人?”
當時鷹衛想了半天,最後只告訴他,“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現在他真是知道了,鷹衛那是怕是找不到詞來形容吧。他們形容一個女子,或許會用賢良淑德,溫柔嫺靜,知書達禮,要不然是善解人意,機靈活潑,聰明過人。但是似乎這些詞用在帝妃身上都不太恰當,或者說,不夠,不足夠以形容她。
在他走神這點時間,樓柒已經纏了沉煞答應了她好好劃給她一片地,包括果山那一大片,都劃爲柒城界內。
“鄒大人請接着說吧。”樓柒如願以償之後滿意了。
“是。這果山的開荒分爲幾部分,有人直接拔草翻土,也有人是去把山裡原有的野果子尋到做個記號然後記錄在案,到時候再看看怎麼移植,因爲有些野果真的味道很好,不能全挖掉浪費了。昨天有兩個出去找野果樹的人沒有回來,今天又有三個人去同一座山裡沒有回來,所以負責那些僱工的管事,也就是那個胡況之,他帶了一隊人去找,結果發現了那五個人的屍首,死狀恐怖,他不敢動,所以就派了人給臣報了信。”
“死狀恐怖?”樓柒抓住了這四個字,“怎麼個恐怖法?”
鄒禮搖了搖頭道:“這個胡況之沒有說,只說到了就知道了。”
“那快些去吧。鷹衛,加快速度。”樓柒對着趕車的鷹叫道。
“是。”
馬車急奔,他們是從另外一個城門出來,這一邊樓柒並沒有來過,正是城後的一片山脈。
這時的山連綿起伏,山色秀麗,山勢並不高,但是樹木茂盛,日照豐富,看着果然是盛產野果的好地方。
不過現在近路邊的兩座山已經被開得差不多了,山下搭着好些簡易的竹棚,有人在休息,還有人聚集着圍坐在一起拼手腕。
“因爲要抓緊時間開山,所以就搭了這麼幾排簡易的竹棚,晚上都在這裡過夜,三餐也有人做,排隊領飯。”鄒禮說道。
他們的馬車經過,好些人都停了下來看着他們,鄒禮先下了車,衆人應該都是認識他的,有人揚聲叫了句鄒大人,倒沒有什麼人跑過來。
待沉煞下車,纔有人驚呼起來:“是帝君!帝君來了!”
沉煞下了車,伸手向車廂。樓柒將手搭到他手裡,輕巧地跳下了馬車。
“帝君、帝妃到!”
鄒禮揚聲叫道。
眼前刷刷地跪了一片,“拜見帝君,拜見帝妃!”
樓柒還從來沒有被這麼多人跪過,不由得看向了沉煞。沉煞只是握緊了她的手,“平身。”
“謝帝君。”
樓柒總覺得,沉煞是天生的王者,他對這樣的場面似乎一直就很掌控得住,明明他小時並不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啊。
想到這裡,她對沉煞的身份也真有些好奇了起來。
他們往一處山坡走去,有人匆匆迎了過來,那是一個穿着天青色短袍的男人,臉上寫着焦急和不安。
樓柒自然是不認識這個人的,當時她過來時也沒有去看那木屋中住着的百姓。
但是她猜得出來這個人就是胡況之。
果然,他一見到了沉煞和樓柒便要跪下,“草民胡況之拜見帝君,帝妃。”他看到樓柒更是有些激動,但卻不敢造次。
“不必多禮,那五具屍體呢?”沉煞沉聲問道。
樓柒打量這胡況之一眼,發現他看起來身子並不弱,而且現在也已經踏入夏了,天氣並不冷,但是他卻明顯有些發抖的樣子。
“回帝君,那五具屍體在前面,因爲覺得很怪異,所以還不敢下葬,想等着鄒大人來看過之後再決定。”
“是屍體很怪?”樓柒忍不住問道。
“就是...屍體很重,而且很冰,搬動的時候好像還有點聲音,那種聲音是從屍體裡發出來的,說不清楚。”胡況之眼裡還有些驚惶,“有人說,這是開山觸怒了山神,山神降怒了。”
樓柒有點無語。古時就是喜歡一有什麼事就跟神扯上關係,但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的,屍體那麼怪異,而且很冰的話,那的確是很怪異。
“屍體結冰了?”
“不,不不不,沒有結冰,”胡況之道:“就是因爲屍體沒有結冰才覺得奇怪,但是沒有人敢再靠近了,草民也覺得......”他說到這裡不敢再接下去。
沉煞道:“你也怕了?”
胡況之臉色微白,“草民的確是怕了。”
他們一邊說着,一邊在胡況之的帶領下往山上走。這一片山是他們開出來的了,路還算好走,後一段則還是大山原來的樣子,還是雜草叢生,枝攀藤蔓。他們要走一段這樣的山路。
胡況之覺得很不好意思,解釋道:“因爲屍體搬到這時的時候他們實在是太害怕了,說前面的山已經開過,怕搬過去之後,所有開山的人都會很慘,所以便停在前面,帝君帝妃親自前去,會不會.....”
他有些忐忑,看了鄒禮一眼。
樓柒擺了擺手道:“沒事,不用緊張,可怕的事情我們見多了。”
這時,他們突然聽到前面傳了幾聲驚恐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