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少伸出手, 在即將觸到她臉頰的時候轉向,果斷的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朝牀的方向走過去。眼底掠過一絲溫柔憐惜的情緒。
“文宇?”洛晴迷迷糊糊的咕噥了一聲, 在他懷裡蹭了蹭, 繼續睡的人事不知。
八少身子一僵, 覺得這一輩子都沒有這一刻這麼有暴力傾向, 恨不得把懷裡的人從窗戶裡扔出去。
站在那裡咬牙切齒了半天, 八少感覺到冷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有點傻,那個點着了火藥的罪魁禍首仍然一臉無辜的睡的正香。
把她放到牀上的時候八少還是不自覺的放輕了手腳,扯過被子給她蓋上。然後, 鬼使神差的也躺到了她旁邊。
八少被自己的行爲驚了一下,沒有掙扎太久就放棄了去客廳睡沙發的打算, 伸手把她勾到懷裡。
明明很睏倦, 心裡卻亂的睡不着。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彷彿想了很多事情, 又不知道具體在想什麼。腦子裡不停的響起她睡意朦朧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在叫“文宇”。酸酸澀澀的感覺泛上來, 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的噬咬他的心,很難受。
十二年,八少抱着已經長大的洛晴,心裡默默的嘆息,他錯過了多少, 還要繼續錯下去麼?
朦朦朧朧的, 嫉妒着, 懊悔着, 痛、並快樂着, 八少終於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身邊空落落的,寬大的牀上只剩下他一個人。身邊空落落的很不踏實。
昏昏沉沉的起了牀, 客廳沒有人,廚房也是空的。鐘錶的指針指向一點的位置,八少心裡有點慌。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昏了頭,如果是平時,就算是他有所決定,也不會如此的逾距。醒來發現跟他睡在一起,她,會怎麼看他?
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八少抓起電話就打了過去。然後就聽到諾基亞使用最廣泛最沒個性的那個鈴聲在沙發上響起,循聲就找到了洛晴的手機。
走的那麼慌亂嗎?連手機都落在這裡了。
八少皺起眉,換上衣服打算出門去她家裡找她。
剛扣好襯衣的扣子,保險門就被打開了,洛晴提着兩兜菜,鼻子凍得紅紅的進來,“你要出門嗎?我剛去買了菜,馬上就好,吃完飯再走吧?”
買菜?八少愣了片刻,停下了係扣子的手,轉過頭來看着洛晴。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臉上,帶着冬日陽光特有的溫暖慵懶味道。八少的皮膚,對於男人來說,是相對白了一點的,此時因爲生病透出緋紅,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忍不住,就移不開了眼睛。洛晴深深深深的爲自己的花癡行爲感到可恥。中午的時候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八少牀的時候,實在是嚇得半死。以前聽段文宇反映過她會說夢話,到還沒有夢遊的記錄,難道自己真的是對八少有什麼想法嗎?
幸好,八少因爲發燒,吃了退燒藥之後睡的死死的,連身邊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否則今天這臉可丟大了。
兩個人詭異的互相對視了片刻,還是洛晴臉皮薄,輕咳了一聲打破奇怪的氣氛,“我去做飯了。”
2009年1月16日漫舞流沙
洛晴從包包裡找出一根簽字筆,胡亂把頭髮挽起來,繫上八少家一看就沒用過的新圍裙,轉身進了廚房。
又細又長的史努比簽字筆在她的發間露出呆呆的狗頭,八少在後面看着,想笑又忍住。剛纔慌亂的心忽然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平和安寧。以後,就這樣平平淡淡的也很好吧。很安心。
不到半個小時,廚房就傳來飯菜的香味,讓人覺得餓了。
溫暖閒適的冬日午後,彷彿陽光都帶了甜甜的味道。
洛晴非常賣力的低頭吃飯,防止自己的目光被對面連吃飯都斯文好看的男人吸引過去。
八少看着洛晴微紅的臉頰邊垂落的一縷彎彎的捲髮,眼裡帶了笑意。在她的心裡,未必便一點沒有他吧。
吃完了飯,洛晴快速的收拾了碗筷,準備離開。對於八少這樣的人,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吧。
“我走了。”洛晴拿起包包,看見八少拿了搭在沙發上的外套,連忙拒絕,“我坐地鐵回去就好了,很方便的,不用送我了。”
“你忘了,我的車還在高架橋那邊停着呢,你的行李還在上面。一起去吧。”八少挑了挑眉,精神看起來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洛晴想起行李裡面的家鄉特產,點了點頭,同八少一起出了門。
本來想着既然去取車,那麼不是坐地鐵就是打出租,沒想到八少一出小區的門口,優哉遊哉的往旁邊走了幾步,就回頭對着洛晴說:“那邊那個商場開了很久了,一直忙都沒有時間去看看,你要是不趕時間,就一起去逛逛吧。”
洛晴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八少如今的形象,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家門口開了一家百貨大樓就一定要抽時間去逛逛的人,可他偏偏說的一本正經。
洛晴還沒反應過來,八少已經朝着百貨大樓進發了。
洛晴一臉黑線的看着逛的興味盎然的男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男人難道不是十分厭煩這種沒有目的沒有計劃的壓馬路行爲嗎?像段文宇那麼寵她的人,兩個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也沒有陪她逛過一次街。
莫名其妙的逛街並不是最讓人黑線的事情,比莫名其妙的逛街更讓人黑線的是,八少爲什麼看的都是女人用的東西啊啊啊啊啊。
賣頭花卡子的服務員熱情的嚇人,八少只是站在櫃檯前看了兩眼,那個服務員便滔滔不絕的開始推銷,“你女朋友的頭髮這麼長,髮質也不錯,巴拉巴拉巴拉……”
八少含笑看了洛晴一眼,淡淡的說:“是嗎?”
洛晴臉一紅,纔想起那個史努比的簽字筆還在頭上插着!!!
原來,原來他繞着彎子逛百貨大樓是這個目的!
如果當時地上有個下水道她就鑽進去了,做飯的時候爲了防止頭髮掉進鍋裡,隨便挽了一下,出來的時候居然就忘了把頭髮放下來了。
難道就不能告訴她一聲麼?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這麼委婉麼?很丟臉的好不好?
正呆若木雞中,八少已經攬着她的肩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回頭對服務員淡淡的笑了笑,“給她試試這個簪子。”
直到服務員的手碰上她的頭髮,洛晴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碰上坐在一邊的八少溫柔含笑的眼神,於是又呆滯了。
“你男朋友真是又帥有體貼啊。”那個梳頭的服務員一邊給洛晴試卡子,一邊臉帶羨慕的巴拉巴拉巴拉。
八少很認真的看服務員給洛晴梳頭,還時不時的問問要點。
服務員受寵若驚,帶着夢幻一樣的表情不厭其煩的講解。
於是洛晴的頭髮便被梳攏了打散,打散了再梳。
“我們店裡的卡子,終身保修,並且什麼時候都可以過來梳頭的。”
“廉親大廈那邊有分店嗎?”
“有,小區旁邊就有我們的專賣店。您在這邊買的卡子到那邊也可以梳頭的。”
“有沒有不那麼複雜的髮式?”八少非常的興致高昂,不恥下問。
服務員持續受寵若驚中,洛晴覺得,她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然後,八少就擼起袖子拿着卡子親自上手了。
洛晴不知道呆到哪裡的的神智嗖的飛回來,對上鏡子裡八少溫柔的眼神。
她初中的時候還是個充滿不切實際幻想的小女生,那個時侯學人家懷舊聽“同桌的你”,特別喜歡那一句“誰把你的長髮盤起”。聽完了之後總是追問他,會不會有一天爲她盤發畫眉。驕傲的少年總是很不屑繼續看書。
她賭氣的警告他,“要是有一個男人肯爲我盤發畫眉我就嫁給他!”
他當時淡定的看了她一眼,“你要嫁給髮型師還是美容師嗎?”
貌似,當年她一個人生了很久的悶氣。
不知道,如今的他,還記不記得年少的那些傻話。
這麼多年,爲她盤發的男人,他是第一個。那些年少的情懷忽然就像水一樣漾開,淡淡的憂傷。
蓬亂不聽話的捲髮在服務員手裡聽話而柔順,十分複雜的髮式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到八少手裡卻不是那麼回事了。
手忙腳亂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店裡在梳頭髮的其他女人都偷偷的打量他,竊竊私語。
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卻又恰好能讓洛晴聽見。
“這麼好的男人,羨慕死了。”
“挺般配的。”
……
洛晴飛快的看了一眼八少,被誤認爲情侶,他倒是沒有不悅的表示。(事實上,從進門起就被誤認了,不悅也不至於到這會兒吧?)
八少雖然很是手忙腳亂,但是動作卻始終輕柔,沒有扯痛她的地方。終於梳好了了一個髮式以後,兩個人的目光在鏡子裡相遇,八少的眼神幽遠纏綿,彷彿想到了什麼久遠甜蜜的過往。洛晴的臉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剛纔試的卡子都包起來吧。”八少淡淡吩咐。
服務員欣喜若狂的去結賬。
洛晴微微回神,一個小卡子就要幾百,實在是不划算。衝着能免費梳頭這一點送她一兩個當做小禮物她還是很開心的,可是剛纔試的少說也有十幾個,全打包也太浪費了。
洛晴在糾結怎麼拒絕。
“我準備送我媽幾個。”彷彿看出來了洛晴的爲難,八少淡淡解釋。
幸好,幸好沒有說出來不要的話,否則又顯得很自戀了。
然後,在結完帳以後,八少只從其中拿了一個說要送給他媽,然後不容拒絕的把其它的全給了洛晴。然後用一種反正都已經結完帳了你不要也沒有辦法退的眼神看着她。
2009年1月17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