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的燈亮了很久,冷厲霆覺得自己幾乎等了一個世紀還要長。膝蓋因長時間站立而變得僵硬,手指緊緊的貼着手心,粘粘的滲出了很多汗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手術室裡主治醫生陳明,動作乾淨利落。刀刃側着切開患者腹部,血很快滲出來。
“止血鉗。”
助理用了0.3秒時間反應,0.5秒時間把止血鉗錢睇到陳明手上。
陳明是凌薇蔚手術的主治醫生,助理小楊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
止血鉗夾着棉花按住傷口,血很快就止住。
陳明看見心臟在微弱的跳動,表面的血管一鬆一馳,頻率明顯比正常人要慢很多。
一些久遠的記憶帶着恐懼開始復甦,陳明有點稍微的害怕。心臟搭橋手術沒有那麼簡單,陳明也是第一次見到情況,這麼危急的患者。
陳明知道心臟停頓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患者來說都是鬼門關前的逗留。絲毫都馬虎不得。
一分一秒,危在旦夕,生死相隔。
陳明看着血肉模糊的一片,手腕已經開始顫抖。
但是不能退縮,手裡的刀子還是被他穩穩的握住了。
“一定可以的。”他對自己說。
所幸,整個骨手術的過程進行得很順利。神經脈絡搭建,血流暢通,流速穩定。
但是在傷口縫合的時候,縫合線穿進皮膚表面,溼 滑的血液很快就侵染了縫合針針頭,大片的血涌流出,來比剛纔手術過程中流的血還要多。
陳明有些慌了,止血鉗摁在傷口上,沒有半秒就已經被血完全浸溼,都來不及換下一個,血流的越來越兇猛,看樣子是無法物理止住。
陳明自己也有些慌了。
“怎麼辦?”助手問道。
陳明努力維持着鎮定,但是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通知家屬,聯繫血源庫。縫合小組繼續進行縫合。”陳明說,“血止不住就輸血,今天絕對不能放棄。”
陳明說完就繼續手上的動作,助理幫他擦額頭的汗,但是顯然沒有任何起色。汗珠源源不斷的流出來。肉眼可見的,陳明醫生緊張得厲害。
小助理從來沒有見過醫生這樣,她的師父在任何場面都冷靜沉着,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大亂分寸。
領命的小護士趕緊從手術室退了出來,接過起草的血源通知單往外匆匆走去。
冷厲霆看着急救室的門打開了,走上前去緊張地問道:“人怎麼樣?”
“手術有危險,需要聯繫血源。”小護士說,“和你們家屬說一聲,不要太過緊張。另外,患者的血型知道嗎?”
冷厲本來正低着頭,似乎感覺到了冷厲霆的目光,擡起頭來。
冷厲霆似乎早已對這個人失去了信心,也並沒有打算追究下去。
小護士搖了搖頭:“沒關係,這有血樣本,一測就知道了,只不過要花點時間。”
“媽媽是O型血。”
孩子稚嫩的聲音傳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冷麒麟見大人們沒有迴應自己的話,沉着的又重複一遍:“媽媽是O型血,她跟我說過,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定要告訴醫生。”
冷厲霆的心放下了半個,同時也覺得詫異,沒想到凌薇蔚還有這樣未雨綢繆的打算。看這可一點也不像自己認識的那個傻乎乎的姑娘。
“好。”小護士說罷,便轉身往外走。
留下身後的人和無邊無際的等待。
冷厲霆頓時覺得自己全身的所有血液都涌向了大腦,止不住的怒火涌上來,手指緊緊的握住。
但此時他並沒有心情和林國良辯論,只是憤怒。
擡手摸了摸小孩的頭。“幸虧有你。”冷厲霆說。
血源聯繫的很成功,手術也很快繼續進行。所幸主治醫生這次的方案起了作用,傷口癒合,血也很快被止住了。
陳明鬆了口氣,看着凌薇薇被推出手術室。
“這次算是我救了你。”陳明喃喃自語道。
“師父,你今天是怎麼了?”助理湊到陳明身邊問道關切的問道,她從來沒有見過醫生這樣,“你今天很緊張嗎?”
“被你看出來了。”醫生嘆了口氣,接過他手裡的乾毛巾。
“是因爲這場手術很特殊嗎?”
醫生點點頭:“嗯,手術是很特殊,這樣的情形十分危險。等待的時候,你覺得一分鐘很長,但是對於這種病症的患者來說,一分鐘就可能是剩下的全部生命。生死攸關,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但是明明,比這場手術更緊急的手術,我們也見過很多。”助手還是不明白。
小助理也喋喋不休的糾纏不休,第一次覺得自己身邊的這個小姑娘竟有這麼多疑問。索性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不只是手術特殊,是這次接受手術的人也很特殊。”
“哦,是嗎?”助理朱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看着醫生,“你們以前認識嗎?”
“算是認識吧。”
醫生明來這家醫院已經有些日子了,作爲從國外回來的專科醫生,其實在國內的很多醫院都會有不錯的待遇,但是她還是選擇了這個別墅區很近的社區醫院。雖然沒有什麼發展前景,平常醫院裡也只是有些平常的病人,見不着什麼特別的案例,也發展不出自己的才能。但是陳醫生還是很願意待在這裡,只是因爲一個人。
一個可能都不一定算得上認識的人。
走出手術室大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材高挑的男人。正站在門口,眼睛緊張的往裡看着。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雙手插在口袋裡。眉毛鋒利,眉骨高 挺,眼睛很深邃。陳醫生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覺得這個人很帥。
心口一緊,但是此時他是醫生的身份,沒有辦法迴避。
往外走着,男人很快注意到了他。
“微微怎麼樣了?”冷厲霆問道。
竟然問的是薇薇,不是病人,難道他知道自己和李 薇薇的關係嗎?
陳明腦海裡閃過一絲疑問,但是情形並不容得他多想。男人的眼睛,銳利的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的刺進他的內心深處,彷彿看得到他內心深處的聲音,洞察着他的每一絲想法。
陳醫生只覺得身後一涼,彷彿所有的心事都被這個人看穿了一樣。
躲閃了一下目光,強迫自己恢復鎮定,冷靜的回答:“手術很成功,患者的情況已經穩定住了,你們請不要擔心。”
明顯的感覺到對方鬆了一口氣,說到:“謝謝你,陳醫生。”
陳醫生,難道他也認識自己?
陳明心裡如是想到。